第53章 有從未設想過的可能性
第53章 有從未設想過的可能性。 意思是我也想……
“……”
言戒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之久。
沒等到他的回應,江南岸微一挑眉:“怎麽了?”
“……沒怎麽。”
言戒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堪堪壓下胸膛中如擂鼓的心跳:
“江南岸。”
“嗯?”
“你下次或許可以對我直白一點,不用說‘新年快樂’,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想我了。”
言戒這通電話忍了九天,這九天裏,他每次想跟江南岸說說話、想聽聽他的聲音,都得在心裏勸誡自己,不行,說好了冷靜到年後,人生大事,不能沖動,沖動是魔鬼。
可這對他來說哪裏是冷靜?說一句“折磨”也不為過。
這幾天,言戒吃不香睡不好,每天掰着手指頭數日子,從小到大從來沒這麽盼望過過年。
他實在太想江南岸了,想得抓心撓肝,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就打開置頂聊天問一句“幹嘛呢”,得到回複後無論多想把話題進行下去也得硬生生逼自己結束,實在忍不住就去打電話跟胖魚哭,哭自己已經幾天沒跟吊老師說話了真的不行了實在活不下去了。
胖魚對此持鄙夷态度,同時咬牙接受了“哥們兒好像真彎着墜入愛河了”的事實。
言戒也徹底攤平了擺爛了不掙紮了。
他就是着道了愛上了,沒有江南岸他就是沒法快樂地活下去了。
但他得遵守對自己的承諾,因此硬是硬着頭皮挺到了除夕夜,這不一過零點就給江南岸打電話,恨不得今晚就飛到上海上人家家裏訴衷腸。
天知道他剛才打不通電話只能一遍遍聽着“正在通話中”的那二十幾分鐘是怎麽過的。
也只有天知道他聽江南岸說剛才在跟閃閃打電話時是什麽心情。
那可是江南岸,江南岸!他連微信都像個假號,還會跟人煲電話粥煲半小時?對方還是人美聲甜業務能力強性格又好的女明星??
言戒好像被人一腳從雲朵上踹進了陰溝裏,但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江南岸一句“想你了”,又立馬讓他放棄陰暗爬行插上翅膀從陰溝飛上高空和太陽肩并肩。
言戒覺得自己真是要完蛋了。
“不太好。”
江南岸卻不認可他的建議。
“為什麽?”言戒耐心地問。
“聽起來像調情。”
“喲,還懂調情呢?”
“‘指在求偶過程中所進行的、旨在導致交.配的行為’,這是什麽很深奧難懂的名詞嗎?”
“不難懂不難懂。”言戒輕笑一聲。
他只是沒想到江南岸一個連友情和喜歡都弄不太懂的人還分得清這些。
他換了個話題:
“幹什麽呢?”
“看書。”
“還在看宣史?”
“不是,榮格的《紅書》。”
“學挺雜啊老師,這玩意可催眠。”
“你看過?”
“嗯,這書挺小衆,但我學心理的,比較對口,以前閑了翻過兩頁,但還是看不了,看了直困。”
“你學過心理學?”
“嗯啊,學得不精,但好歹混了個碩士。”
“哇。”
“哇什麽啊?”言戒失笑。
“很厲害。”
江南岸對言戒肅然起敬。
他真誠誇贊一句,又問:“哪個大學?”
“曼徹斯特。”
“在哪?”
“英國。”
“哦。”
“你呢?”江南岸這反應怪可愛的,言戒沒忍住笑着問:
“你哪個學校的啊,上戲?”
“不是,”江南岸翻了兩頁書,沒繼續回答他的問題,只另問:
“所以讀書也是你的‘副本’嗎?通關了電競世界冠軍,又轉換賽道,出國讀書了?”
“差不多吧。十八歲那陣頭腦熱,過了一年沉澱下來了還是覺得這人吧得多讀點書,正好那會兒決定退役還不知道未來幹啥,那就找個學上一上呗。”
聽他這樣說,江南岸垂了垂眼,輕輕點點頭。
後來又意識到言戒在電話那頭看不見,正想再應一聲,窗外卻突然炸開煙花,他下意識擡眸看去,就被煙花的光彩映亮了眼睛。
“怎麽了?”言戒在那邊等着他的回應,沒等到,就溫聲詢問一句。
“沒,外面在放煙花。”江南岸無意識地用指腹卷起了書角。
“好看嗎?”
“還行。”
“那就好。”言戒頓了頓,又道:
“時間也挺晚了,就不打擾吊老師看書了。早點休息,晚安。”
“嗯。”江南岸應了一聲,準備把手機從耳邊移開時,卻又聽言戒喚到:
“江南岸?”
“還有事嗎?”
“有。”聽筒中傳來一道細微的氣流聲,對面人像是吐了一口煙,果然,再開口時的嗓音也略顯沙啞:
“新年快樂。”
言戒語調有點慢:
“意思是我也想你了,下午見。”
“……”
江南岸出神許久,一直等聽筒裏傳來電話挂斷的“嘟”聲才回過神來。
他關了手機放到一邊,再垂眼時,發現書頁的邊角不知何時被他揉皺了,正卷着縮在一起。
江南岸用指腹按住書頁的邊角,想重新将它撫平,但紙張彎折卷曲的痕跡卻無法消除,永遠留在了那裏。
小幾上暖黃色的閱讀燈映着紙張上油墨印刷的字跡,江南岸看了幾頁,卻發現自己的狀态有些不對勁,明明把那些字句看進了眼裏,大腦卻無法解析它們的含義,更讀不進心裏。
江南岸長舒一口氣,索性合上書本,任身體緩緩下滑,橫躺在沙發上望着窗外的天空。
言戒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不止一次這樣覺得。
江南岸覺得言戒那種把人生當成一部攻略游戲的心态很有趣,但這種想法和體驗卻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想打電競就打了,想退役就退役了,想讀書就去讀了,想去哪裏都能說走就走,想要什麽都能得到。
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但其實懂得很多知識和道理,好像什麽都會,還比誰都看得透想得開。
江南岸望着被暖光燈光照亮一絲的天花板,出了許久的神,直到一縷困意漫上心頭,他才合上書本躺去床上。
睡覺前,江南岸沒來由地想起了言戒很久前和他說過的話,于是鬼使神差打開手機,點開了微信朋友圈。
微信對他來說大多時候都只有收發消息的功能,他好像從來沒有特意點開朋友圈看過。現在打開瞧瞧,才發現原來大家都有在好好分享生活。
今天是春節,連帶着朋友圈的照片也是紅彤彤喜洋洋一片,大多是微信好友們在分享舞臺趣事,或者家裏的新春氛圍。
照片拍得都很好,那些溫馨的畫面也很令人向往,只是江南岸賬號裏加的人太多太雜,大多都不怎麽認識,只能走馬觀花似的翻閱一通。
直到他看見了言戒的動态。
言戒發了照片九宮格,裏面有家裏的新春布置、他和父母的照片,還有一只長得像拖把似的潦草小狗。
江南岸慢慢地翻看着那九張圖片,在這裏停留許久。
離開前,還給言戒點了他使用微信朋友圈以來的第一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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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映華在影視行業打拼了大半生,為人溫和包容,結下很多善緣,逢年過節收到的祝福也不是一般的多,大年初一一早就陸續有同行小輩上門拜年,家中裏裏外外招呼着,忙得不像樣。
江南岸沒想多打擾,和韋映華一起吃過中飯之後就告辭準備回家,而韋映華忙着招待客人,就沒有過多挽留他,只親自把他送到小院門口,讓他有空常來,還告訴他,如果他不嫌棄,未來所有節日都可以來家裏和她一起過。
當天下午江南岸就回了上海。
推開家門,家裏玄關處還挂着小孫送給他的紅色中國結。
江南岸摘了帽子和口罩,回房把行李該放的放了該洗的洗了,坐到躺椅上想在完全舒适又安全的狀态下靜下心來看會兒書,但捧起書還沒幾秒,他又莫名其妙拿起了手機。
微信裏,他和言戒的交流還停在昨晚他發去的那句“新年快樂”。
言戒說今天要過來,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他要留多久?家裏倒是有客房,但真的沒什麽能吃的東西。
算了,反正他說自帶口糧,實在沒得吃就點外賣,總不至于把他一個大活人餓死在家裏。
江南岸原本還打算發消息問問言戒大概幾點鐘到,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
來不來都無所謂,幾點鐘到也無所謂,反正他一直在家,今天也沒有別的安排……不來最好,省得麻煩。
江南岸躺在軟乎乎的躺椅裏,聽着舒緩的輕音樂,看着有點難懂但字句很美的書,這是他除演戲以外最喜歡的生活狀态。
可能是太過放松,也可能是對文字不夠專心,又或許是昨晚沒睡好,安逸間,江南岸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
傍晚的淺眠總伴着光怪陸離意義不明、似碎片般的夢,不知過去多久之後,他被一連串的門鈴聲吵醒,茫然地睜開眼,發現窗外已鋪滿晚霞獨有的橙紅色。
門鈴還在響,江南岸放下書,穿好拖鞋,揉着頭發去開門。
剛睡醒,他大腦還沒徹底開機,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态,直到他一把拉開門——
外面站着多日未見的言戒。
還有他懷裏一捧新鮮的紅色玫瑰花。
言戒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外套,下身寬松長褲,顯得整個人肩寬腿長。頭發好像精心打理過又好像只是随手一抓,帥得随意又散漫。眼下挂着點黑青,像是昨晚沒睡好,但眼裏看不見疲憊,只有江南岸最熟悉的盈盈笑意。
江南岸看看他,又看看他懷裏那目測得有99朵的紅玫瑰。
這種花代表的意義太特殊了,江南岸大腦強制開機并且暴風運轉,警惕地後退了半步:
“……你幹什麽?”
“給你拜年!新年快樂,吊老師。”
說着,言戒把那捧玫瑰朝江南岸遞去:
“還有,得告訴你一件事兒。”
江南岸盯着那捧玫瑰花,不知道是自己見識淺薄還是怎樣,總之他沒想通“拜年”和“紅玫瑰”這兩個詞該怎麽扯到一起,因此一時沒敢接。
遲疑片刻,他微一挑眉,大膽抛出了自己的猜測:
“是北京的傳統習俗嗎,用玫瑰拜年?”
言戒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怎麽會這樣想,沒忍住樂了:
“當然不是。”
“那……”
“紅玫瑰當然是用來表白啊,這是全世界人都認可的傳統吧。”
言戒看着江南岸,彎起眼睛,揚唇笑得露出側邊的犬齒:
“我想告訴你的就是這事兒,江南岸,我确定我愛上你了。
“所以這次過來不只是拜年,我是來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