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饑荒
饑荒
小厮們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他們扛着窦小龍回來。
“宋醫生，你看看我們少爺有沒有事兒。”一個四十多歲的仆人說道。
宋蘭君微微颔首，她來到窦小龍旁邊。眯着眼對其上下打量一番。她又摸着窦小龍的脈搏，不過幾分鐘說，
“他脈搏很亂，看來他受了刺激。窦少爺今日幹了什麽別人拴在鼓樓上？”
宋蘭君擡頭看像女人。那女人眉清目秀，眼角有細紋，嘴角一顆大痣。看着倒精明能幹。
鄭姨媽左思右想好一會兒，才說：“小龍平常都去怡紅院閑逛，他好幾個相好的倌人。”
宋蘭君點點頭，又問：“你是他什麽人？”
鄭姨媽笑笑：“我是他姨媽！我住在另一個城池木靈城，我們那兒今年鬧饑荒，我們沒有去處才投奔窦府。”
“饑荒？我怎麽沒有聽說。”
“啊！木靈城離百花城有幾百裏路，沒聽過很正常。我們那兒餓死好多人啊！剩下的人都逃出去了。”
“噢？”宋蘭君依舊覺得很蹊跷，就算木靈城百花城有幾百裏遠，那麽大的饑荒。百姓們逃出來定會四散亂串，
她在百花城慈善堂行醫那麽久，如果有災民她肯定會遇見。就算遇不到，人們天性愛八卦聊雜事兒。不可能密不透風，
問題是，既見不到出逃的災民也沒聽說過饑荒。此事兒另有隐情。
宋蘭君和鄭姨媽攀談起來：“鄭姨媽你們是怎麽從那地方逃出來的？”
鄭姨媽嘆口氣道：“你不知道，我們出來的時候路過城池的水塘，全是人的屍體都發爛發臭了。把我惡心的飯都沒吃。”
Advertisement
“我和相公是做茶葉買賣的，我相公有生意原因結識幾個當官的。某一天，一個當官的人告訴我相公，一定要快點逃出去。未來米面油上漲到老百姓吃不起。”
“官人提點他越早逃出去越好！我相公留了個心眼兒，把茶鋪賣了換成金銀細軟，提前辦好了一家人出入證。”
宋蘭君一對遠山眉緊縮，她揉揉眉心。有種天要大變的預感，擾得她心神不寧。
鄭姨媽倒是很闊談，她的話滔滔不絕：“果不其然，城中米面突然大漲，百姓們都買不起了，有錢有勢的早就跑完了。只剩窮人活活餓死，”
宋蘭君又問：“官府怎麽不作為，那麽多人餓死他們能保住烏紗帽嗎？”
鄭姨媽小聲說：“誰知道呢！但凡官府拿錢出來去其他城購買糧食也不至于鬧饑荒。”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有沒有可能官府知道要鬧饑荒，他們故意不作為。甚至可以黑心點，就是他們讓糧食漲價收割百姓的錢兜子。”
鄭姨媽花容失色被吓破膽，她呵道：“官府的事兒輪得到你瞎猜！小姑娘你還年輕不懂事兒，我好心提醒你，禍從口出，莫要多嘴。”
宋蘭君卻一笑置之，她緩緩道：“我賤命一條，沒了就沒了吧，我也不在乎。”
鄭姨媽卻心軟了，她好聲勸說：“莫要自卑，人生沒到盡頭，只要你不放棄總能成功。”
“鄭大娘你說的很對，我有自己的目标，暫時還不會去死。”
——二人聊天間，金河和牛氏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牛氏哭着睡夢中反複喊金寶兒的名字。金河突然笑了一聲，嘀咕道：“金寶兒，爹爹給你帶了桂花糕。”
宋蘭君向後張望了一眼，心底猛的一沉。感傷、愧疚、各種情緒交雜一起令這顆堅硬心再次痛苦起來。
“表嬸子，你女兒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金寶兒的臉出現在她腦海裏。那個愛笑的開朗單純的丫頭，大雪紛飛的下午她在湖邊一蹦一跳的走着，
雖然兩個女孩第一次見面。金寶兒卻很自來熟，她親昵地挽着宋蘭君手。
金寶兒還給她帶了東西，她擋在宋蘭君面前，舉起手慢慢張開。
“蘭君你看，這是我娘給我的桂花糕，很好吃的。我知道你們家裏窮，所以我把桂花糕留着給你。”
她的天真可愛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蘭君啊蘭君，你的名字起的真好聽。我最開始就好奇你相貌，今日一見果然，和名字一樣蘭心蕙質、氣如幽蘭。”
“謝謝，這是我娘的閨友給我起的名。”
宋蘭君禮貌一笑，說：“你的名字也好聽，金寶兒……看來你的爹娘很愛你啊！”
金寶兒把桂花糕塞進蘭君嘴裏，她嘿嘿一笑：“我爹娘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我要努力給李小姐打工，讓爹娘吃好穿好。太感激你在李老爺面前提拔我！”
——
宋蘭君緊鎖眉頭，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手扶着額頭一副痛苦的模樣。
鄭姨媽眼尖手快的扶住蘭君。她熱心笑道：“宋醫生你大老遠跑來，肯定還沒吃飯吧！您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看你瘦瘦的都要暈倒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不客氣了。”
宋蘭君蒼白的臉擠出一抹微笑。
窦府如今沒有了主心骨，窦老爺，窦夫人，窦小龍都暈倒了。只有鄭姨媽這個親戚在。
于是鄭姨媽挑起擔子，她面色嚴厲沖着下人說：“如今主人們都暈倒了，我就暫時處理事務。”
“你們趕緊備一桌酒菜，宋醫生大老遠跑來看病，還沒吃飯呢！我們不能有失遠迎，”
話音剛落，窦府上上下下開始忙起來。窦遠山祖輩三代人都是當官的，家裏可謂是氣派至極。
在百花城是排的上號的，窦府有四進院，全府總共養活了80口人。只可惜人丁凋零，他只有一個兒子，這兒子還是個敗家子。
——
宋蘭君打發走下人，她換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來到窦小龍身邊。
窦小龍只穿了一件褲衩子披頭散發的，宋蘭君知道秋桂遭到他非禮，
頓時氣的肺要炸了，她從醫藥箱翻出銀針。對着窦小龍就要紮，幸好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蘭君。
她狠狠甩了窦小龍幾個耳光，惡狠狠的說：“我遲早要弄死你個龜孫！”
“讓你生不如死！”
“沒人可以害我的姐妹們！我會掃平一切。不惜一切代價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不一會兒鄭姨媽準備好飯菜，她問宋蘭君：“蘭君，老爺夫人少爺的病怎麽樣？什麽時候能好。”
宋蘭君跟着一群丫鬟小厮來到偏房。她正襟危坐，溫和的說：“啊！很快就能好了，我這裏有一副藥方，你們給窦老爺吃，窦夫人那是驚吓過度吓暈了。不一會兒就會醒。”
“至于窦少爺——”宋蘭君露出深意的笑容。
“窦少爺縱情過度，腎虛的慌，這下才暈倒了。我這裏有一劑壯陽偏方，你們拿去給他喝了。”
鄭姨媽連連稱贊：“不愧是百花城名醫！宋醫生年輕輕輕就如此博學，今後定有好相公。”
宋蘭君微微搖頭。她抿了一口茶水。
什麽如意郎君，她對男人一點都不感興趣。在她眼裏人就只有兩個段位。一個是能利用的，一個是不能利用的。
鄭姨媽坐在宋蘭君旁邊，她一改剛才态度，給宋蘭君端了好幾盤肉菜。
“額，宋醫生啊！不知你有沒有相好的？你要不看看我兒子吧！”
鄭姨媽小心翼翼觀人眼色。“我兒子今年24，長得俊俏，人高馬大你肯定看得上。”
宋蘭君覺得很好笑，只是沒有表露出來。
“有機會再說吧，我事務繁忙，”
真是好男人，鄭姨媽會看上宋蘭君嗎？她兒子和窦小龍是表兄弟，估計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都不是好東西。
俗話說一顆爛苗長不出好豆。
“宋醫生你考慮一下我兒子，我可喜歡你了，貌美心善，博學多才。你生的兒子一定能中狀元！”
“噢！那還真是感謝鄭姨媽吉言。”
“我吃完了，下次有事兒再找我吧！”宋蘭君喊大喜收拾好東西，接着她又說：
“鄭姨媽，我那表叔表嬸子睡着了，你們先收留他們一晚上吧！時間很晚了他們家離得遠，多謝你們。”
鄭姨媽笑道：“都是小事兒！宋醫生慢走啊！”
宋蘭君回到住處，她現在是慈善堂的禦醫，官府給他們安排住所。每個月能拿二兩銀錢，
蘭君已經很久沒回黃花村了，上次見到三妹四妹還是倆月前。
“秋桂啊秋桂，你到底去哪裏了？”
“那個窦小龍被人栓在鼓樓，是誰把他栓住的？秋桂那麽小的人是不可能的，難道是有路過的英雄俠客出手相助？”
宋蘭君仔細的思考着，她對大喜說：“大喜我們去一趟鼓樓！”
大喜提着藥箱正要走，蘭君說：“不用帶藥箱，我們是去找人的！”
“秋桂，等着姐姐來救你。”
——
宋秋桂和一個光頭大哥走在路上，那光頭看着很兇，肩上扛着一把大刀。
半夜，風吹動樹林發出簌簌的聲音，周邊樹影婆娑，伸手不見五指。秋桂很是害怕，她從沒有那麽晚回家。
光頭冷臉道：“你怕黑嗎？怕黑就躲我後面。”
“不，不用。”秋桂小聲說。
光頭皺眉，他一把将秋桂護在身後。“你渾身都在發抖，肯定是害怕。”二人又走了一會兒。
“到了，你就是你家吧？”
光頭把宋秋桂送到門口，他依舊面無表情。
“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瞎轉悠，要不是小爺我，你就被那男人非禮了。”
秋桂仍心有餘悸，她一想到窦小龍就心痛又害怕。
“那個，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武小松。”
“多謝你救了我！”
“這沒什麽，你要謝就謝我們老大吧！是老大讓我出手的。”
宋秋桂一臉茫然，
“老大？”
光頭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好，慢走啊，注意安全！”秋桂轉身進屋裏。
只見屋裏油燈還點着，蓮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唔……三姐！！你可回來了！我們擔心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