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饑荒（叁）
饑荒（叁）
挑酥和康小鹿被宋老婆子拎到院子裏罰站，桃酥和折梅互相打趣，
宋老婆子瞅見兩人這麽有好，又怒從心起。她龇牙咧嘴的罵道：“兩個小丫頭片頭！兩個賠錢的賤貨。”
“要不是為了以後的彩禮錢，誰願意樣你們兩個！”
宋折梅一挑眉，她冷笑道：“老太婆，你好歹是我們的親生奶奶，你又不是吃不起飯怎麽總想把我們賣出去。”
“人家是吃不起飯才賣兒賣女，你倒好，你這樣小心老了沒人給你送飯！”
宋老婆子聞言，她眼睛眯成一條縫，仔細打量了一下康小鹿。
康小鹿以為她要打自己了。
沒想到宋老婆子傻笑幾聲，最終搖頭嘆息。
康小鹿有點看不懂她了，實際上她一直看不懂世界上的人類，
人類的思想總是複雜的，就是她前世的爸媽雖然重男輕女，
對她也不算太壞。
康小鹿正神游呢，宋老婆子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顫顫巍巍坐下來。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兩個女孩，
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兩個恨我，其實你們兩個很聽話。”
“可惜你們兩個命不好，出生在我們這種人家，還是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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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和你們一樣的賤命，被爹娘賣了做童養媳，年輕時候又遇到□□，只能去做暗娼。”
宋老婆子眼神迷離一下，想起過往那些歲月。
“人只要能活着，就有了一切，”
她的語氣溫和平緩就和一個長輩那樣，
康小鹿打斷她：“奶奶，人和人差別比人和狗的差別還大。”
“我可不像你，我以後必定混得比你好。”
宋老婆子覺着有趣，她道：“一個小丫頭在多厲害，也是個丫頭，你還不如找個厲害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她又神色複雜的說：“就你二姐那個樣，已是女人最厲害的存在了。”
“宋蘭君那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誰。”
她緊閉雙目說：“都是來讨債的。"
幾人談話間，宋蘭君帶着大喜登門造訪。
“呦，奶奶今個兒身體不錯啊？還擱外面曬太陽呢？"
宋老婆子有些忌憚蘭君，她站起來笑道：“蘭君怎麽和奶奶說話的？"
宋蘭君也不裝啥，她沉下臉說：“最近要出饑荒了，你們準備一下，”
桃酥和折梅二人懵懵懂懂的相視一眼，
宋老婆子氣急敗壞說：“你說什麽呢別到處亂講話，你以為我治不了陪你嗎”
宋蘭君蹙眉，她已經毫無耐心。
“随便你怎麽想，兩個妹妹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宋老婆子跳起腳來，
“這兩個小妮子，我好不容易才養到這麽大，你說帶走就帶走？”
宋蘭君嘴角上揚：“你要多少錢，你出個價。"
宋老婆子眼珠子咕嚕一轉，
“宋蘭君我來給你算筆賬，兩個丫頭日常開銷50兩銀子，衣食住行100兩銀子，一個丫頭150兩，兩個丫頭就是300兩銀子。”
她不懷好意的說道：“你有這麽多錢嗎？”
宋蘭君一笑說：“不就三百兩銀子嗎我一次性付清。大喜”
一邊的大喜從醫藥箱裏掏出一張300面值的紙鈔。
掏出來的那一刻，宋老婆子眼睛都看直了。
宋蘭君拿着紙鈔在宋老婆子面前晃悠了一下。
用嘲弄的語氣道：“奶奶，300元不多不少，用這錢買斷關系了。以後莫來找我們。”
說罷，宋蘭君一把将錢扔到地上。
宋老婆子如同餓狼撲食的撿起大鈔。
桃酥和折梅兩個人都看呆了！蘭君又笑着來兩個妹妹旁邊。
蘭君心疼的摸摸妹妹的腦門說：“看看你們兩個穿着邋裏邋遢的，面黃肌瘦的，那老太婆肯定對你們不好。都怪姐姐來的太晚了。”
桃酥跳起來抱着姐姐，她說道：“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
折梅無奈道：“二姐，桃酥腦子一根筋。”
蘭君笑了笑說：“六妹是家裏最小的，倒也聰明的很，以後二姐會讓你去私塾讀書。”
康小鹿對讀書也不是很熱情，主要是古代能學到的東西也少。
天天四書五經的根本扛不住啊！
“二姐咱們家就你一個人賺錢，還是把錢節省用。”
“這有什麽，沒錢就去掙，二姐有的是法子賺錢。”
幾個姐妹久別重逢，一時間有說不完的話。
一路上宋折梅不停地吐槽宋老婆子，給她們喂豬食，洗冷水澡，私吞姐姐接濟的東西等等。
蘭君則笑眯眯的聽着。
－－－李府所有人都不得安寧，王夫人因為李小姐不見了正大發脾氣。
她見到一個人就罵，還體罰丫鬟們，說她們沒有看好主子，其中一個丫鬟叫碧玉。
是李小姐的貼身丫鬟，她被家法處置五十大板。
她跪在地上，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經被血浸濕。
王夫人板着臉絲毫不動容，
“我問你，為何不看好主子，要是我的玲珑有什麽問題，我一定把你們投井裏去，
碧玉吓得渾身發抖，她不停的求饒，哭得肝腸寸斷，
“小姐就說要去解手，我就在黃花廟門口等小姐，結果等了半天沒見小姐出來。
我才去找，沒想到找遍了也找不到小姐，夫人！夫人求求你放過我吧。
明年我的賣身契就到期了，我爹娘就來接我了。求求夫人饒小的一命吧！”
王夫人依舊面如冰山，她冷笑道：“你沒看好主子，玩忽職守還想離開來人家法處置！"
話音剛落，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抓起碧玉拖了下去。
碧玉眼神失去光芒，身子害怕的只顫抖。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就像待宰的羔羊，她在臨死前發出最後的嚎叫
“爹娘！！！！啊啊啊啊”
只聽得痛苦的叫喊響徹雲霄，
碧玉被打了200大板扔出李府，第二日人們便在李府門口發現了丫鬟的屍體。
人人都說李老爺不講人情，那是對下等人不講人情，
平民百姓對被打死的丫鬟碧玉很同情，黃花村一個說書人還為其寫了一首打油詩。
孩童們傳唱道：“財闊氣粗好人家，風流伶俐巧丫鬟。今生可憐入李府，來生再做貴千金。”
李老爺對王夫人打死碧玉一事有些不滿，
“夫人，你看看你給別人看笑話，你把那丫鬟扔亂葬崗不好嗎非得扔大門口，”
王夫人生氣道：“一個丫鬟而已，賤命一條。我又不是真心想讓她死，誰叫她身子弱打了200大板就死了，可惜了，明年就賣身契到期可以做回自由人了。”
“我是秉公執法，雪燕你去給那丫鬟家裏那點錢，就當賠罪了。”
叫雪燕的丫鬟低頭應下，便匆匆離去。
王夫人立馬又摸着手上佛珠，嘴裏反複念叨：“罪過罪過。”
李公子一直沒個正經營生，之前是因為生病，現在營生不好找。
就是給錢也不行，李老爺和王夫人都愁死了，
女兒不見蹤跡，兒子又游手好閑無事可做。
李老爺便喊兒子去莊子上收錢，
李公子遵循父親的說法要每家每戶付800銅錢，但如今種子昂貴，平民百姓買不起好的種子。今年的收成格外不好，
千家百戶的都快吃不起飯了，那還有錢交田供。
李公子是個心善的人，一百五十戶人家收了1500銅錢。
這可給李老爺氣壞了，他指着兒子罵道：“你可憐那些平民，誰來可憐我們。交不上田稅咱們就完了。”
李公子道：“咱家不是還有很多餘錢嗎？咱們祖祖輩輩攢的家當，就算自己交也問題。”
“那是咱們的錢，真不知道你腦子怎麽想的，”
李老爺捂着心口只覺得蒙的慌，他扶着旁邊椅子柄。
“我們家遲早被你敗光了，唉……”
李公子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王夫人氣憤說：“今年咱們是造了什麽孽，”
幾人都不說話了，鴉雀無聲，
此時宋牡丹從屋外走進來，她很是擔憂。
屋裏幾人争吵的聲音，牡丹全都聽到了
“回老爺夫人，我去問過我那二妹"
“玲珑是和彭家小子私奔了。玲珑是真愛那彭公子，還說再也不回來。”
王夫人臉一下子就黑了，她恨的牙癢癢。
一拍桌子：“我就知道那彭靖良不安好心，我之前喊人打了他一頓，沒想到還敢來勾搭我女兒。”
牡丹吓得不敢說話，李老爺同樣氣憤，他道：“哼，既然是個白眼狼，我們千嬌百寵的姑娘就這麽丢下家裏跑了。”
“我就當沒這個閨女，”
李老爺又道：“來不及了，我聽說要來饑荒了，很多災民都跑出來了，我們先收拾行囊。”
牡丹目瞪口呆，她心中挂念幾個妹妹。
王夫人道：“我們去璟州投奔親戚，我們那親戚可是五品官人。”
牡丹如同失了魂，她又想到幾個妹妹，她走了自然是過得舒服。
可幾個妹子年紀尚小，她們怎麽辦"
李公子看出了牡丹的焦慮，他溫柔的挽起妻子的手道：
“牡丹，人各有命，你們幾個妹妹都聰明伶俐惹人愛。會有天神庇佑的！”
牡丹煞白的臉擠出一抹笑容，點點頭。
－－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天，
窦小龍從醒來就一直服用宋蘭君開的藥方。
吃了幾日，身體确實是好了，可房中事卻不盡人意。
沒多久，窦小龍竟然徹底陽痿。
他把藥方拿給郎中看過，郎中說沒問題。那就奇了怪。
窦小龍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他們窦家就一個獨苗。
難不成窦家香火要在窦小龍這裏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