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海重逢-1

“我出生的星球叫洹州,是楚國天鳳星系白魚座中唯二适宜人類居住的星球之一。

該星球特産糧食、海魚和木材。這裏漫山遍野的飛禽走獸,成片的原始雨林和草原,還有占據了地表面積四分之三的海洋。物種千奇百怪,危險區域無數,完全就是一款刺激的探索歷險類游戲的藍圖。

千百年來,移民們駕駛着落後的機甲游蕩在這個星球上,狩獵,耕種,伐木,一窩窩生孩子,并且和當地的猛獸們互相交換肉吃。直到我們家搬來的時候,這裏州府常住人口還不足十萬,甚至不如別的星球的一座大學城。

這裏距楚國王都丹陽星有着将近十光年的距離,即使乘坐當年最快速的星際穿梭艦,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也就是說,你網購一個王都發貨的水果,哪怕放在保鮮箱裏送過來,簽收的時候都已經發芽了。

他們說父親之所以被封在這裏,就是因為王祖父不希望他再返回丹陽。畢竟作為一位廢太子,一生安分地待在封地才是最好的歸宿。

那一場牽扯到整個王庭的劇變發生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而身邊大人對此諱莫如深。但是我老哥又八卦又好為人師,我随口一問,他就無所不言,扯着我叽裏呱啦地講了大半天。

故事很簡單,我的祖父楚王琛是一個地道的楚人,身懷三心:對祖國有熱心,對前途有野心,對女人很癡心。

我祖母沈王後是他的原配,名門貴女,只生了家父一個寶貝疙瘩,是個A級哨兵。可惜祖父的癡心并不是給祖母的。作為SS級哨兵的祖父,和只有A+級的向導祖母顯然并不是很契合,沒法做靈魂伴侶,只能湊合做一對世俗夫妻。

我祖父帶着一顆缺愛的心到處漂泊征戰,攻打衛國的時候,救下了正要跳樓殉國的衛國公主。

倆人于狼煙滾滾的城樓上一見鐘情,在戰火硝煙的背景下上演了一出蕩氣回腸的帝王美人黃金檔偶像劇。當時遠在老家王宮裏正給我爹喂奶的祖母擡頭驚見綠雲罩頂,但是為時已晚。

這個衛國公主不姓衛,姓徐。徐夫人簡直是按照少女讀物打造出來的一朵盛世白蓮小清新:亡國公主,傾城傾國(國都亡了嘛),S級向導,溫柔賢惠,善解人意,還是著名鋼琴演奏家……

徐夫人積極從事慈善事業,最愛跑去難民營抱着光屁股小孩抹着眼淚合影,呼籲各國多給這群流離失所的人一點愛。名流政要全都對她贊不絕口,據說還有一堆狂熱粉絲追随者,把她當女神,為她畫像立傳。

她還很能生!被祖父帶回宮後,一口氣給他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如此高産,身材居然沒走樣。死活只生了家父一個的祖母甘拜下風。

我問哥哥徐氏到底有多美。

一股騷氣。我哥說。

我哥他八歲那年覺醒成為了哨兵,初始等級就有A++。大人們如獲至寶,簡直把他當成一顆鳳凰蛋。

他說,哨兵和向導身上都有一股氣息,叫信息素,能讓他們辨認彼此。我這樣的愚蠢的凡人是聞不到的。契合度越高的哨向,就會覺得彼此的信息素越好聞。我哥顯然和徐夫人不對盤,覺得她聞着像一只狐鼬。

想象了一下那氣味後,我覺得做凡人也挺好的。

總之,我祖母扶着家父這個阿鬥和徐夫人在後宮裏天昏地暗地撕了四十多年,兩位如花少婦撕成了黃臉婆。最後因為家族和肚皮都不争氣,我祖母慘痛敗北。

祖父改封家父為安國公,祖母為太妃,把母子倆打發去了洹州,眼不見為淨。白蓮花徐夫人登堂入室做了王後,長子封了太子。

我的那個太子皇叔是一名E級哨兵,聽說武力超群,聰明英俊。祖父覺得這個兒子将來會成為他的高配版,特別寵愛他。

而我的父親雖然一個B級的哨兵,卻更像一名向導。他安靜、平和,醉心學術研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和任何人争吵生氣,他甚至會對低檔AI的機械侍說謝謝和對不起。

也許這樣的性格,做一個偏遠封地的公侯,在大學裏教書做科研,确實比做太子要好。

哥哥的封號由郡王降為世子,他的母親——我父親的原配太子妃郭夫人一直不讨我祖父喜歡。于是祖父強迫父親和她離婚,化學解除了兩人的哨向契約,并且讓父親娶了我母親——一位卿大夫的女兒。

五歲哥哥就這樣被迫和母親分開,随父親和祖母來到了洹州。一年後,我誕生。哥哥不再是公府裏的光杆司令,而是多了我這個小兵。

我五歲那年,郭夫人去世了。

她自從和父親被迫解契後就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即使再嫁也沒有好轉。這一天,她終于忍無可忍,趁着無人的時候從高樓上一躍而下,像一只掙脫了樊籠卻折了雙翼的鳥。

哥哥躲在閣樓裏哭了一整夜,我一直陪着他,直到我們被父親找到,抱回了床上。我哥那時候還教了我一句詩:人生自古傷離別。

我聽了很替他難過。我當時對他說:你不要傷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逐光——楚環日記》

她做了許多雜亂的夢。

自樹葉縫隙投下來的晃動的光斑,兒時在古董店裏搖過的走馬燈,隔着機甲防護罩望見的戰場煙火。

耳邊是各種嘈雜的聲音。男人的笑,女人的嘆息,鳥清越的鳴叫,猛獸低沉的咆哮。

還有樂曲,熟悉的旋律,《最後一個夏日》。

婚禮上,兄長摟着她随着旋律跳舞。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浮現又消退。他們的名字就在她的嘴邊,卻是念不出口。

“你是個意外……”

“……對不起,阿環……我沒法抗拒她……”

“楚環你這個潑婦!”

“……你是我的驕傲,一直都是……”

“你不過是楚家養的一條狗!”

“不——你跟我走!我們走——”

瞬間,所有知覺歸位,如同軀體重新注入了生命。

她覺得呼吸似火。身體裏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岩漿在流動,将每一寸骨頭,每一根神經元都焚成焦粉。

渾身虛軟,肌肉酸痛。腦子裏仿佛住進了一窩狼蜂,從左耳嗡嗡嗡地飛到右耳,來回跳着八字舞,吵得她什麽都聽不到。不過她卻能感受到有一股奇妙的能量從識海深處噴薄而出,在空間裏無限延展開來。

她感受到渾沌之中有一團團薄霧,時淡時明,傳遞來一股生命的脈動。她發現自己甚至能感覺到那些生命的微弱的一絲情緒。

憤怒、恐懼,狂喜、厭恨……

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不——”有女人在尖叫,“你們不能——”

“砰砰——”

常年的軍旅生涯讓她立刻分辨出這是粒子沖擊槍擊中合鋼甲板的聲音。

一群人齊聲尖叫後退。愈發強烈的恐懼和憤怒傳達而來。

随後,一只大手抓着她的後領,把她從人群裏拽了出來,扛在肩上。一片驚叫聲中,她被人扛着遠去。

被扛起來的那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情緒沖進了她的識海。

那感覺就像一股噴薄而出的地下污水,肮髒惡臭,粘稠沸騰,猶如無數爬蟲糾纏翻滾。她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嘔吐物在男人的後背畫了個地圖。

“操!”男人罵了一句,把她轉了個方向,夾在胳膊下,加快了腳步。

“我們這次真特麽賺大了,夥計!”旁邊跟着的人在大笑,說着星際通用語,卻有濃重的口音,“居然抓到一個正在覺醒期的向導。這要是賣去黑加侖港,咱們弟兄就可以退休回家曬太陽了!不知道她覺醒後是哪個等級。聽說下面一個A+級的向導都已經賣上五百萬盾了。”

“這個小妞是頭兒要的。”抓着她的男人粗聲說,“頭兒被失狂症折磨了幾年了,這小妞簡直是上帝專程給他送來的。”

“不賣?”同伴掃興,“那我們幹這一票可沒意思。下面那一群肉雞就算全部賣了也不過二十萬吧。弟兄們的機甲需要修補,需要補充新的槍和能量條,還有酒和吃的……”

“Fuck!”男人罵道,“別和老子說這些!”

男人胳膊下的少女一動不動,猶如一只已死的天鵝。随後,她又被丢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死了?”一個嗓音粗糙的男子說着,伸手捏着少女的下巴,擡起她的臉,于燈光下打量她。

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充滿輕浮的贊意。

“活着的,覺醒期的向導就是這樣。”

“媽的,要老子奸屍嗎?”

一群男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上吧,頭兒!”

“用你的大炮喚醒這個睡美人!”

男人粗魯地把少女抱起來,丢在一張沙發上,開始扯她的衣服。口哨叫好聲此起彼伏,男人們并沒有離開的意向,顯然打算旁觀這一場強暴。

就在男人噴着煙酒酸臭的嘴湊上來的一瞬間,少女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名詞解釋:

哨向覺醒:平均從12歲到16歲之間,一般不小于8歲,不大于18歲。成年後沒有覺醒的,基本不會再覺醒,終生為普通人。

結合熱:哨向覺醒時如果已進入青春期,則會引發一次結合熱,急切想要啪啪。進入結合熱的向導的信息素會讓尚未結契的哨兵被動進入結合熱中。遇到契合度超過80%的哨向,彼此也會互相引發結合熱。契合度越高,結合熱越狂熱。

結合熱可通過注射抑制劑得到抑制。

因結合熱而産生的啪啪并不等于結契。但是哨兵會借此暫時标記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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