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驚魂未定
驚魂未定
望都城內雪已化，陳素同孫婆婆一同踏上了前往寧城的路。
十年前是孫婆婆同陳素一同去的寧城，如今陪在她身旁依舊是孫婆婆。
馬車內雖生着暖爐，但也依舊不算暖和，陳素斟了一杯熱茶遞予孫婆婆。
孫婆婆受寵若驚：“怎能讓小姐您替我斟茶呢。”
“孫婆婆，”陳素将熱茶塞于孫婆婆的手中，沒給孫婆婆推脫的機會：“您于我而言就如同祖母一般，這杯茶，您受得起。”
聞言，孫婆婆眼眶一濕，含着淚接過了陳素遞來的熱茶。
到底是年歲大了，孫輩們稍微對她好上一些，她便會感動落淚。
“謝過大姑娘了。”
孫婆婆握着熱茶的手緊了緊，感受着這茶杯傳遞于掌心的溫熱感，心中也湧上一股暖意。
良久，孫婆婆才端着茶杯飲盡。
前往寧城的路途遙遠，馬車行了一日才行至枯芽村。
陳素同孫婆婆一同下馬車，尋了家客棧住下。
枯芽村內的青陽客棧接待的多是前往兩地的商客，這臨近年關，驅車趕馬回鄉百姓衆多，這青陽客棧的客房愈發緊張。
“孫婆婆，您同我住一間便好，”陳素按下孫婆婆的手，轉而望向掌櫃，取出一錠銀子放于掌櫃跟前，“麻煩您替我們将剩餘的房間都安排上吧。”
掌櫃爽利地接過，忙道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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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一日的路，随行之人都未曾吃上些熱食，陳素随意尋了張幹淨的桌椅坐下，溫聲喊來小二。
“麻煩您準備些您店裏的招牌菜，順便燒些熱茶，”陳素從錢袋子內取出些碎銀，塞于小二手中，囑托道：“麻煩您幫忙安排得妥帖些。”
小二瞧着出手大方的食客瞬間喜笑顏開，忙應了聲“好”便利落地替陳素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孫婆婆安排好随行的家奴後才行至陳素的身側伺候，陳素瞧她一直站于身側，起身邀請她一同入座。
“大姑娘，這樣不合……”
孫婆婆那卡于喉中的“規矩”二字還未說出口，陳素便按着她的肩頭坐于長椅之上。
“孫婆婆，這裏不是府內，您又是我敬重之人，不必守着這些規矩。”安頓好孫婆婆後，陳素也随之坐下。
小二利落地替陳素上好熱茶，“客官您先用茶，飯菜仍需稍等片刻。”
“麻煩您了。”陳素笑着朝小二點點頭，轉而拎起茶壺替她與孫婆婆斟好了茶。
這青陽客棧內魚龍混雜，陳素一介女流出現于此，周圍打量的目光不斷。
她身着樸素，但衣裳的布料一瞧便是那最珍貴的蜀錦，舉止端莊，出手大方，随行的家奴瞧着各個行伍出身，應當是官宦人家的女兒。
只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怎會獨自出現于此呢？身側侍奉的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子。
周身打量的目光令陳素眉心微蹙，她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餘光瞥了眼不遠處正緊盯着她瞧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款式不似他們中原人士，容顏與他們漢人也大相徑庭，那人五官立體，眼窩深邃，帶着攻略的野性，不似他們漢人這般柔和。
陳素曾于書中讀到過這類樣貌描寫的人，想來應當是胡人。
菜食上得很快，陳素同孫婆婆一同于大堂用過膳食後便立即回了房內。
回到房間後，陳素将那一直藏于包裹中的劍取出，放于榻側。
“孫婆婆，”陳素将孫婆婆喚于身前，“今日您便同我一同于這榻上休息吧。”
“大姑娘，這樣不合規矩。”孫婆婆還是那句話。
陳素拉過孫婆婆的手，昂首瞧着她，“孫婆婆，這房內只有這一張床，您不同我一同睡，是要睡這地上嗎？”
孫婆婆垂下眼簾，沉聲“嗯”了聲。
陳素将她拉至身側，“孫婆婆，您同我舟車勞頓了一日，再加上您年歲也大了，需要好好休息。”
“這臨近年關，兩地往來的商客衆多，家家客棧都住滿了，咱們尋到這三間房已然不易，所有人都需要擠一擠。”
“父親安排的随行人員多為男性，您不能同他們一同擠在一起，那便只能與我住一起了。”
“這地面冰冷，您若是因此病了，待我們重回望都城時，昭珩怎樣同祖母交代呢？”
聽着陳素說了這般多，孫婆婆已然明白了陳素話語裏的含義。
她朝着陳素點點頭，最終還是随陳素一同躺于榻上。
二人休息後，客棧內又過了一個時辰才徹底安靜下來。
臨睡前，陳素令孫婆婆于床頭放了一盆清水和兩副帕子。
孫婆婆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了。
大抵是真的累了，所以躺下後沒多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孫婆婆睡下後，陳素悄悄起身，将孫婆婆輕輕移至榻內，而她則躺于床榻外側。
躺下後的陳素并沒有立馬睡下，而是靜心聽着周圍的動靜。
這次出行陳遠道特意派了些會功夫的家奴來保護她，夜裏兩班家奴倒班守夜。
陳素瞧着那兩名家奴的影子微蹙眉，果然不出所料，僅片刻那兩名家奴便倒了下去。
陳素下意識地握住那被她藏于枕下的劍，轉而拿起那挂于盆上被打濕的兩張帕子，一張蓋于孫婆婆的鼻子處，一張捂上了自己的鼻子。
迷魂香的味道透過窗子傳入屋內，陳素悄悄起身行至門前，等待那即将奪門而入的劫匪。
劫匪掐算着迷魂香奏效的時間，時機成熟後悄悄撬開門，拎着麻袋進入屋內。
躲于門後的陳素借着灑于屋內的月光瞧了眼劫匪手中的麻袋，看來他們是人販子。
進入屋內的兩名劫匪低語着商量，商量劫走她後該如何分享，又該如何賣個好價錢。
孫婆婆還躺于榻上，兩名劫匪行至榻前，輕輕撩開床簾，映入眼簾的便只有鼻息處蓋着帕子的孫婆婆。
意識到不對勁的兩名劫匪心中暗道不好，一轉身便對上了陳素諱莫如深的目光。
“二位深夜來此，有何貴幹？”陳素緩步行至二人身前，輕聲“嗯？”了一聲。
兩名劫匪顯然沒想到陳素會有所防備，下意識地拔出了那斜挎于腰間的刀，向陳素砍來。
刀光閃于眼前的那一刻，陳素一側身便躲了過去，動作之快驚得兩名劫匪一愣。
胡人劫匪眸光一沉。
沒想到這小娘子瞧着身嬌體弱的，這動作倒是敏捷，看來他們今晚要廢些力氣了。
躲過二人的攻擊後，陳素趁二人不注意行至他們身後，趁其不備，将他們踹出房門，從三樓跌落了下去。
巨物落地之聲很快便驚擾了客棧的住客。
聞聲，掌櫃立即掌燈行至正堂，點亮店內的蠟燭，一擡眸便瞧見了那将桌椅砸壞的兩名胡人。
他們的手中還拿着準備行兇的武器，掌櫃的本來準備同他們清算店內的損失，但當他瞧見二人手中的兵器後瞬間退縮，下意識地躲至臺後。
将兩名胡人踹下正堂的陳素不緊不慢地行至走廊，居高臨下地瞧着那意圖不軌的胡人，嗤笑一聲。
就這點功夫還想将她綁了賣掉，還真是自不量力。
一聲巨響驚擾了客棧內的賓客，原本熟睡的孫婆婆也聞聲驚醒，下意識地摸向榻側，偏頭時才察覺她家大姑娘并不在榻側。
被從三樓踹下的兩名胡人憤怒不已，忍着疼痛站起身，只輕身一躍便拎着刀向陳素砍來。
孫婆婆一出門瞧見了便是這一幕，下意識地奔向陳素，欲将她推離。
然陳素絲毫未曾退卻，在那胡人即将砍向她的那一刻，陳素擡起手，放出那藏于腕間的袖箭，将劫匪一擊斃命。
瞧見這一幕的孫婆婆驚恐地停住腳步，還未來得及反應是何等情況，只見陳素從三樓縱身一躍跳入大堂。
那胡人的同夥驚恐地瞧着陳素，握着刀刃的手還在顫抖着。
“別……別過來。”
他驚恐地後退，身後的桌子險些将他絆倒。
那胡人用來綁她的繩索早已被他扔至了一側，陳素餘光瞥了一眼那被扔掉的繩索，心生一計。
她半彎腰做出一副撿繩索的動作，引胡人上前來攻擊她。
胡人果真上當，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緊接着便拎着刀向她沖來。
瞧見這一幕的陳素側身躲過他的動作，再度伸腿将他踹倒，順勢彎腰撿起那套繩索，利落地将胡人綁了起來。
掌櫃一直躲于櫃臺後，陳素淡眸瞥了他一眼，轉而将捆好的胡人扔至掌櫃身前，“明日将他帶去當地官府，好好盤問盤問。”
“好……好！”
掌櫃害怕地應着，轉而将胡人拉了下去。
帶走胡人時，掌櫃下意識地回眸打量了幾眼陳素。
他沒想到這陳素瞧着柔柔弱弱的，這功夫倒是不錯，行事風格狠辣利落。
掌櫃下意識地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道，還好……還好他沒有招惹這表面柔弱的女子。
胡人被帶下去後，那被派來保護陳素的家奴才行至大堂。
陳素淡漠地瞥了他們一眼，吩咐道：“配合掌櫃将屍體收好帶下去，明日一同送去官府。”
家奴領命退下。
處理完一切後陳素才擡眸瞧向三樓的方向。
她只瞧見了那正驚魂未定地瞧着她的孫婆婆，并未瞧見那處于二樓左側的，諱莫如深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