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梅漱玉

梅漱玉

若是昨日代卿的計謀真的得逞的話,為了陳素的名聲,陳遠道怕是真的會将陳素嫁給代卿。

聽着裴裕德的話,裴夙不由得垂下眼簾,良久後才道:“陳侍郎不會将她嫁給代卿的。”

“世子,”聞言,裴裕德怔愣一瞬,偏頭看向裴夙的眼神帶上了一絲疑惑,“您不應該說陳侍郎定會因着這件事将那陳姑娘嫁給那威遠将軍府的大公子嗎?這樣您才能擺脫一份桃花債啊。”

裴夙睨他一眼,沒再理會裴裕德,轉身回屋。

見狀,裴裕德連忙跟上。

從昨日開始他家世子爺就做了許多奇怪地舉動。

以往他家世子爺也救過不少姑娘,不過都是令身邊人将那姑娘送回家中。

可昨日他家世子爺竟然只身跳入湖中,将那投湖的陳大姑娘撈了上來,還将貼身的大氅給了那陳姑娘保暖,親自将陳姑娘抱去了攬月閣。

裴裕德跟了裴夙十餘年,還從未見過他家世子對哪家姑娘這麽傷心過。

當然,除了他家月明郡主。

“世子。”

裴裕德同裴夙一同步入房內,正欲再說些什麽,還未張口便被裴夙趕出屋內。

他奇怪地撓撓頭,一轉身就瞧見了裴夙的妹妹月明郡主。

月明郡主單字一個煦。

裴煦是來院中尋裴裕德的,見裴裕德又吃了閉門羹,不由得捂唇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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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德哥哥,你怎麽又惹兄長生氣了?”裴煦打趣裴裕德。

“郡主,”裴裕德一臉沮喪地看了眼緊閉的大門,委屈道:“明明是世子爺胡亂發脾氣,您怎麽還替世子說話。”

“可那畢竟是我的親兄長啊。”裴煦認真地眨巴着那雙靈動的雙眸。

裴裕德見狀“哼”了一聲,雙手環胸,“郡主你也跟世子一樣欺負我,下次我再出府,可不偷着給你帶糖葫蘆了。”

說到糖葫蘆,裴裕德突然覺得自己的屁股有點兒疼。

前些日子他偷着給郡主帶來兩串糖葫蘆讓鎮國公瞧見了,鎮國公令人打了他十大板,他現在還心有餘悸。

“哎呀,”裴煦一聽裴裕德不願再給她帶糖葫蘆,這心瞬間就慌了,連忙抓着裴裕德胳膊撒嬌道:“裕德哥哥,你最好了嘛!”

裴裕德最受不了他們小郡主這般撒嬌,一聽她那甜甜的聲音,他的心瞬間就化了。

“好了好了,”裴裕德耳根子軟,見好就收,“郡主怎麽突然來這院中了?”

“當然是來找裕德哥哥你啊,”裴煦将前些日子做的手工掏出來,在裴裕德跟前擺弄着,“你看,這是我雕的小鳥。”

“真漂亮,”裴裕德接過裴煦遞來的小鳥,誇贊道:“我們郡主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那是,”聽裴裕德誇贊自己,裴煦心裏十分高興,她挑眉道:“也不看看是誰這麽冰雪聰明。”

“是是是,”裴裕德順着裴煦的話道:“我們郡主冰雪聰明,心靈手巧。”

裴煦被裴裕德誇得有些飄飄然,她內心竊喜一陣兒後才拉住裴煦的胳膊,拉着他向院外走,“裕德哥哥,我那院子裏還有許多我這幾日雕刻的新品,我帶你去看看。”

“好。”

裴裕德低頭望了眼被裴煦拉着的胳膊,笑着應了聲。

她都拉着他向外走了,他再怎麽拒絕也不好,也就只能順着答應了。

二人走後,裴夙才重新推開門,獨自離開鎮國公府。

離開鎮國公府後的裴夙偷偷潛入了陳府。

潛入陳府時一眼便瞧見了那拖着病體,跌跌撞撞跑進前廳的陳素。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看向衆人的眼神如同那冬日的冰錐,直刺人心,良久才啞着嗓子張口:“父親,女兒誰也不嫁!”

房檐上未清掃的雪墜落,砸了那于院中灑掃的奴仆。

突然被雪砸了的奴仆奇怪地擡眸望向房檐處,過了好半晌才重新低頭打掃院內的落雪。

伴随着陳素那聲“誰也不嫁”落下,裴夙那原本提于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聽裴裕德說代卿上門提親時裴夙不以為意,但當他聽見梅珂的名字時,他承認,他慌了神。

每次打完勝仗回來,裴夙不止一次曾偷偷來瞧過這陳府的陳大姑娘。

他知曉她過得不好,他知曉她心悅于梅珂,他知曉她常對鏡自語,他知曉她渴望着一切……

如今梅珂派人上門提親,他是害怕的。

他害怕陳侍郎真的會答應梅珂的提親,他害怕陳素真的會嫁給梅珂。

他後悔。

後悔那日拒絕陳侍郎的話語說得太決絕。

可再怎麽後悔也無用。

就算他從未拒絕陳侍郎,他也不能迎娶陳素。

當今聖上視他們鎮國公府為眼中釘。

如今鎮國公府只是表面風光,聖上遲早會像毀了雲丞相那般毀了鎮國公府。

他不能迎娶陳素。

他不能帶着她走向那必死的結局。

他不是她的良人。

代卿不是,梅珂更不是。

瞧見陳侍郎再度推了這兩樁婚事,裴夙這才放下了那繃緊的心弦,離開陳府。

為了避免陳素于陳府出差錯,裴夙于陳府安插了眼線保護陳素的安全。

那梅漱玉曾多次設計陷害陳素,若非他攔截及時,陳素怕是要活不過那個冬月了。

陳素的身體才剛恢複一些,梅漱玉又特意派人将雲丞相六十大壽的消息透露給了陳素。

陳素已經十餘年未曾見過雲骞了,她的梳妝臺下藏着許多雲骞寄給她的信,他知曉,她定是想前往寧城見一見他的。

線人來此詢問他是否要将此消息透露給陳素時,裴夙并未攔截。

而是也一同準備着前往寧城的行囊。

陳素前往寧城為雲丞相賀壽,而他前往寧城調查梅珂與五皇子于寧城招兵買馬的證據,也算順路。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這只是順路。

陳素出城時,裴夙也緊随其後出城。

這一路上他都跟在她的身後,替她解決了許多前來刺殺她的刺客。

因着陳素的這張臉,梅漱玉恨毒了陳素。

只要她在陳遠道的跟前出現一次,陳遠道的視線便再無落于他身上的可能。

每每瞧見她的這張臉,她都能想到那張為護陳遠道而死的雲錦。

所有人都以為梅漱玉苛待陳素是因為妒忌,只要那日親眼瞧見一切的裴夙知道,她從來不是什麽所謂的妒忌,而是恐懼。

雲錦是梅漱玉親手設計殺害的。

她用殺害她親嫂的伎倆,同樣的,殺害了陳遠道的妻子。

可憐的雲錦至死都以為那些殺手是沖着陳遠道來的,她拼死護住陳遠道,最終死于陳遠道懷裏,令其愧疚一生。

梅漱玉用同樣的伎倆成功地嫁給了陳遠道,但同樣砸了自己的腳。

她嫁給了陳遠道,她日日對着他,但他從未多瞧她一眼。

她的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都是她下藥才得來的。

她的這一輩子活得像個笑話。

就算嫁給了他又能如何?

他的心裏沒有她。

他的心裏永遠都不可能再有她了。

這日夜裏梅漱玉又做了噩夢。

她又夢見了那個只遠遠見過一面的雲錦。

夢裏的她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她,“為什麽?”

她問她:“為什麽?”

夢裏的她還是如同死前那般年輕,她的胸口還插着那支箭,那把她親自射向她的箭。

明明她死前的目光一直落于陳遠道的身上,可她卻總是能瞧見她那雙挑釁她的目光。

她的那雙眼睛似是在說:“你就算殺了我又能怎樣?他永遠不會愛上你,他的心裏永遠只會有我。”

梅漱玉不服輸地怒吼着:“可是你死了啊。”

“你死了啊,”她癡癫着笑着,手掌撫上胸口,望向雲錦的雙眸幾乎要瞪出來,“就算他的心裏沒有我又能如何?他将來的人生只有我啊,他的身邊只有我啊!”

“他的身邊只有我啊。”

“他的身邊除了我,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哈哈——”

她像個勝利者一般挑釁地笑着,可眼角落下的淚卻讓她顯得像個跳梁小醜。

“是嗎?”

雲錦瞧着梅漱玉的眼神淡淡地。

明明她才是失敗死去的那一個人,為什麽她看向她的眼神卻更像是在瞧一個将死之人呢?

“是啊,”梅漱玉笑着道:“他的身邊只有我了!”她拍着胸膛,一字一句道:“他的身邊永遠都只有我!”

“漱玉,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熟悉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時梅漱玉突然愣住。

她循着聲音的方向偏頭瞧去,只見一名身着一襲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掩藏于霧中。

“是誰在說話?”

梅漱玉循着紫衣女子的方向邁去,可她掩藏在霧中,她瞧不清她的模樣。

“漱玉。”

眼前人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這熟悉的語調令梅漱玉心頭一驚,她不可置信地向前邁去,還未伸手觸碰至眼前人的衣衫,長公主趙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于她的身側,向她的臉甩了一巴掌。

突然被甩了一巴掌梅漱玉恍惚一瞬。

她擡眸,看到生龍活虎的趙娍後瞬間慌亂地跌坐于地。

“怎麽還不醒!”

跌落于地的梅漱玉拍打着頭,“怎麽還不醒啊!”

趙娍将跌落于地上的梅漱玉拎起來,瞧向她的眼神冷冽,恨不得當場殺了她。

“梅漱玉,”她望着她,似是下一刻便會令人将她剜心剔骨,“你……終将會遭受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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