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設計
設計
陳素落水之事在望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裴夙救下陳素後當即表明了不會迎娶陳素一事,令陳府丢盡了臉面,以至于鎮國公裴文慶每每在朝堂之上遇見陳遠道時,總是羞愧不已。
雖說他兒子裴夙于朝堂之中的名聲不算好,甚至可以用聲名狼藉來形容,但那些不過都是些捕風捉影的謠傳罷了,并沒有鐵證,所以裴文慶并不在意。
那些謠傳之事,雖有些刺耳,但裴文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這陳素落水一事為他兒子裴夙所救一事乃是實證。
想他堂堂鎮國公,天天被人指着鼻子看笑話,這算個什麽事兒?
雖說裴夙下水是為救人,是好事,但他也的确不該那般言辭激烈,這才剛救下人便迫不及待的當場便告訴衆人,他不會迎娶陳素為妻……
這種毀了人家姑娘清白,又不負責任的兒子,裴文慶屬實不想認。
後又聽聞那姑娘落水後的第二日,這威遠将軍府與昭遠将軍府均前往了陳府提親,裴文慶更加坐不住了。
裴文慶喚來裴夙,質問:“你為何要那般侮辱陳家大姑娘?”
“侮辱?”裴夙不解,“兒子只是救了一個人,事後表明了心中想法,何來侮辱?”
“你毀了人家姑娘清白。”裴文慶擰緊眉頭。
“父親,您這般可就冤枉兒子了,”裴夙移開落于裴文慶臉上的目光,“兒子只是救了一名溺水之人,怎得就算毀了人家姑娘清白?若是救人便是玷污了姑娘清白的話,那兒子倒是做了不少罪事。”
“牙尖嘴利!”裴文慶冷哼一聲,看向裴夙的眸光不由得帶上幾分審視,“我怎麽記得你幼時曾與那陳家姑娘有過一面之緣。”
“父親您記錯了,”因着裴文慶這番話,裴夙的心神慌亂一瞬,緩緩沉下眼簾,半晌後才繼續道:“兒子從未見過陳家大姑娘。”
“是嗎?”裴文慶轉身,擡眸望着窗外飄落的飛雪不由得陷入沉思,喃聲道:“好像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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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常年雖父親在外征戰,鮮少回望都城,哪裏來的機會去接觸那些名門貴女,”裴夙不緊不慢道:“更何況,這陳家大姑娘鮮少出府,常年待于望都城內之人都甚少有人見過這陳大姑娘的真容,兒子又從哪裏瞧去。”
“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這陳家大姑娘是個怕生的,鮮少出府,而裴夙又常年同他在外征戰,甚少回望都,兩人之間交集甚少,确實不常遇見。
裴文慶本以為因着這樁事,他可以替他的好兒子尋門差不多的親事。
可裴夙才将人家姑娘從湖裏救起來就将路堵死了,裴文慶只得坐于廳內長嘆。
裴夙于望都城內的名聲不好,求親之路艱難,只空有一副好皮囊,還派不上用途。
裴文慶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瞧了眼裴夙,想罵又罵不出口。
“父親可還有其他的事?”裴夙偏頭問裴文慶。
裴文慶搖頭。
“既然無事,兒子便退下了。”
裴文慶擺擺手,“退下吧。”
待裴夙走後,裴文慶才反應過來,他讓裴夙給套路了。
他與裴夙分明是見過那陳家大姑娘的,就在十年前的昭遠将軍府。
裴文慶依稀記得,那時裴夙還挺喜歡那陳姑娘的。
裴文慶見他盯着陳素看,不由得張口問他:“你怎麽總盯着人家姑娘看?”
“漂亮,”裴夙回,“看着很乖,很可愛。”
他的視線一直落于坐于陳遠道身側的陳素身上,小姑娘怯怯的,一直垂着眸子,似是察覺有視線落于她身上,這才緩緩擡起眼睫,循着他們的方向看來。
對上小姑娘視線的那一瞬,裴文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別扭地別過目光,壓低嗓音問裴夙:“你喜歡?”
裴夙并未立即回答裴文慶的問題,只是垂下眼簾,耳尖泛起一抹紅。
瞧着裴夙害羞的模樣,裴文慶不由得笑出聲來,轉而問道:“要不要我帶你去問個好?”
“父親!”裴夙別開裴文慶的視線,語氣裏帶上了些許惱意。
裴文慶見裴夙惱了,倏地笑出聲來,還未言語,就聽到裴夙說:“也不知妹妹将來,是否也同她一樣可愛。”
“那定然是可愛的,”裴文慶年輕時也是一位英俊的公子,若不然也生不出裴夙這般如玉般的小公子來,“你父親我對自己的樣貌還是有自信的。”
裴夙聞言擡眸瞧他,嫌惡地看了眼道:“母親總說您醜,您倒是自信起來了。”
“嘿,你這小子,”聽見裴夙這話,裴文慶的瞬間來了氣,若不是此時周邊人多,裴文慶恨不得當時收拾了這不尊重他的裴夙,“你母親說我,我們之間是打情罵俏,你說我,這叫目無尊長。”
裴夙冷眼睨了他一瞬,沒再理會他,起身離開了席間。
裴文慶瞧着裴夙離開的背影罵了句“小兔崽子”,轉而也離開了席面。
離開前,裴文慶回頭再度看了眼那獨自縮在一旁的陳素。
瞧着那般模樣的陳素,裴文慶不由得嘆了口氣。
長得倒是個漂亮孩子,只可惜,性子太弱了,若不然将來還真能同他家裴夙說上一說。
裴文慶搖搖頭,轉而跟上裴夙離席的腳步。
…
得知被許配給裴夙的消息後,陳素不可置信地提裙跑出了雲府。
見狀,雲骞立即派人跟了出去。
“大姑娘。”鈴蘭快步跟着陳素。
陳素只自顧自地向前跑着,并未理會跟出來的鈴蘭。
鎮國公怎麽會替裴夙上門提親呢?裴夙不是不願娶她嗎?他怎麽可能會任由他的父親去替他提親呢?
白日裏她明月樓同他商讨了許多事情,他怎麽沒有同她提這件事?
他真的不知道嗎?
還是說,他知道,但是刻意沒有告訴她呢?
他為什麽不告訴她呢?
思及此,陳素倏地停下腳步,擡眸望向不遠處的明月樓,只一眼便瞧見了那站于樓閣之上的裴夙。
裴夙也瞧見了她,目光一直落于人海中她的位置。
他瞧着她略顯淩亂的模樣目光微沉,手中拿着的是鎮國公剛寄來的信。
前些日子裴文慶曾向他打探過他對陳素的态度,許是因着他的語氣算不上讨厭,他便自作主張向陳府提了親。
對于裴文慶替他向陳府提親這件事,裴夙并不反感,畢竟迎娶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可眼前的姑娘明顯不願嫁于他。
将陳素從攬月湖救上來時,裴夙就曾想過,若是陳素需要他娶她,那他便娶了她,他可以負責。
但那時城中所有人都知曉陳素心悅昭遠将軍府獨子梅珂,陳府與梅府又是姻親關系,陳素若是嫁與梅珂,那便是親上加親。
可梅珂對陳素的态度漠然,再加上陳夫人梅漱玉對陳素的态度,他們兩人之間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時裴夙自私地想,若是他要求她以身相許,她是否也會因着她救她這件事而嫁給她。
畢竟,她心悅之人,并不心悅于她。
嫁給他,雖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可以保證,他在時,可護她無憂。若遭遇不測,他會給他一紙休書,放她自由。
可當他将陳素從湖底撈上來後不久,梅珂濕着衣衫迅速跑至他們身前,裴夙于梅珂的眼底看出了別樣情緒。
那時他才明白,原來,陳素與梅珂是兩情相悅。
可他仍舊自私的。
自私地不願将梅珂交于他手中。
瞧着懷中虛弱的姑娘,裴夙不由得垂下眼簾。
聽那時伺候陳素的侍女說,陳素是自己投的湖。
她是代表陳府來攬月閣探望萬年長公主趙娍的,怎麽會在還未踏入攬月閣便突然投湖?
她這般模樣分明是被人所設計。
那日匆匆趕來救助的除了梅珂之外,還有威遠将軍府的長子代卿。
這代卿是望都城內出了名的浪蕩子,名聲與他有過之而無不及,欺男霸女之事沒少幹。
代卿與梅珂交好,常與梅珂一同前往陳府,想來是那時結識了陳素,若不然也不會擺脫威遠将軍夫人替他上門提親。
不過這代卿聲名狼藉,陳遠道并不願将陳素送去那般狼窩便拒絕了。
這件事望都城內的勳貴人家傳得沸沸揚揚,裴夙也聽得一些。
陳素落水後第二日,這梅珂與代卿便再度登門提親。
得知這個消息時,裴夙正于府中晨練。
裴裕德慌慌張張地跑進院內,打斷了練武的裴夙,忙道:“世子,那威遠将軍府與昭遠将軍府的兩位公子都跑去陳府提親了。”
聞言,正在舞刀的裴夙倏地停下動作,眉心緊蹙,“什麽?”
這兩人還真是會乘人之危。
聽見這個消息的裴夙收起刀,扔給裴裕德。
“小的打聽到,昨日那陳家姑娘确實是突然發瘋,自己投的湖,”裴裕德接過刀,同裴夙說着那些打聽到的事情,“不過,小的還打聽到,那威遠将軍府的長子原是買通了這陳大姑娘的貼身婢女,等她探望過于攬月閣養傷的萬年長公主後,再将其推入湖中,做一個英雄救美的戲法。”
“公子,您也是知道的,這女子落水後若是為男子所救便被認定了失貞,”裴裕德打量着擡眸看了眼裴夙,見他情緒并未有太大起伏這才繼續道:“這威遠将軍家的公子設計這一出就是為了設計陳姑娘失貞于他,不得不嫁于他後,再去向陳府提親,以此來博一個好名聲,也能讓那陳姑娘心甘情願的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