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死亡不是終點
死亡不是終點
明明是白日,可祠堂內卻十分的陰暗,陳遠道跪于祠堂中央,失神地望着雲錦的靈位,待聽到陳素的嗓音後才微微偏頭。
他沒想到陳素會來,更沒想到陳素還記得今日時她母親的生辰,他以為她對她是沒有感情的,畢竟她才出生沒多久,她的母親便去了。
思及此,陳遠道倏然有些不敢想,若是那日陳素同他們二人在同一輛馬車之上,她會不會同雲錦一樣離他而去。
若是連陳素也走了,往後的他會是怎樣的呢?
他想,他應當會毫無畏懼地闖入昭元将軍府,就那樣親手殺了梅漱玉。
讓她下去贖罪。
陳素跪至陳遠道的身側,将她為母親準備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母親已經去世十六年了,”陳素微張口提醒陳遠道,手中的動作未停:“算算年歲,母親今年也該十五歲了。”
“我們不知道人有沒有下輩子,”陳素令鈴蘭将準備的火盆端到了她與陳遠道的身前,“但我想,若人真的有下輩子的話,母親應當投生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那裏無病無災,充滿歡聲笑語,她在那裏過得很幸福。”
“在那裏,母親應該在準備她的及笄禮吧,”陳素将她替雲錦準備的新衣衫取出來,放進點燃炭火的火盆內:“也不知那裏的母親能不能收到昭珩替母親準備的及笄禮的禮物。”
也不知道那裏的母親有沒有與昭珩相遇,也不知她們有沒有再度成為母女。
再度成為母女的她們二人過得怎麽樣,她們有沒有遠離這俗世的紛争。
她緩緩擡眸,瞧向那立于她與陳遠道申簽的靈位,于心中喚了她一聲“母親”,她問:“您接到昭珩了嗎?”
老天給了她和昭珩一次重生的機會,母親您有得到這個機會嗎?
您會回到哪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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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與父親有沒有躲過梅漱玉的暗殺呢?
您有沒有與父親幸福地共度餘生呢?
您有沒有好好看着昭珩長大呢?
昭珩她是個很乖的孩子,您應該很喜歡她吧?
那燃燒着的火盆煙霧熏紅了眼眶,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待東西都燒淨之後,陳素才偏頭瞧向那同她一同跪于祠堂內的陳遠道。
或許是煙熏的眼眶,或許是對雲錦的思念,陳遠道的眼眶也如同陳素般濕潤。
陳素瞧着熏紅了眼眶的陳遠道,輕聲道:“父親,該走出來了。”
死亡不是終點,而是新生。
昭珩和母親都去了另一個寧城,去了另一個望都。
她們會過得很好。
她們會忘記你、忘記我、忘記這糟糕的一切。
…
梅漱玉昏迷了兩天兩夜才從噩夢中驚醒,驚醒後的她只覺得臉部疼得厲害,她拖着身子行至梳妝鏡前,一眼便瞧見了那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臉。
她驚恐地尖叫出聲,癱倒于地上,小心翼翼地拆開臉上的布,露出那張面目猙獰的臉:“啊——!”
一直伺候梅漱玉的欣蘭聽見梅漱玉尖叫聲後趕忙跑至梅漱玉的身側,只見梅漱玉将梳妝鏡前的東西全部甩了出去,偏頭時那張猙獰的面孔吓得欣蘭連連後退。
“夫人……”欣蘭小心翼翼地喚了梅漱玉一聲,正欲靠近梅漱玉,沒想到梅漱玉直接擡起梳妝鏡便向她的方向扔了過來。
欣蘭側身躲了過去,不敢擡眸看梅漱玉。
“是你幹的嗎?”
梅漱玉跑至欣蘭的身前,掐着她的脖頸,昂首瞧着她問:“是你幹的嗎?”
欣蘭被梅漱玉掐的險些喘不過氣來,她用力拍打着梅漱玉的手腕,良久才艱難地吐出那三個字來:“不是我……”
“是……她……”
欣蘭擰緊眉頭,“是她……回來了。”
“她?”
聽見這個“她”字的梅漱玉瞬間松開了那掐着欣蘭的脖頸,腦海中再度浮現起那日夜裏所發生的事情。
是雲錦拿着箭,劃破了她的臉。
她失神地抱着頭,眼神空洞:“是她回來了?”
那日夜裏她看到雲錦穿着一條淡黃色羅裙出現在她的跟前,頭上別着一朵海棠花,一如她初見時她的模樣。
雲錦死在了來望都城的路上,她死的時候她們兩人從未打過照面,她怎麽可能知道是她殺的她呢?她怎麽可能會經常進入她的夢中來向她尋仇呢?明明前十五年她從未夢到過雲錦,怎麽這一年她常常會夢到她呢。
雲錦、王氏、趙娍……
她們三人都來了她的夢裏。
她們都要殺了她。
她們都來找她報仇了。
是她們。
一定是她們。
是她們來報仇了。
“啊——!”
思及此,梅漱玉只覺得頭痛欲裂,驚恐地叫出聲來。
“別過來!”梅漱玉抱頭尖叫着,半蹲到地上,仿佛此刻她們就站在她的身前,來向她索命,“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梅漱玉尖叫出聲,生怕他們會突然靠近她。
“啊——!”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的欣蘭癱坐在地上,她擡眸惡狠狠地瞪了梅漱玉一眼,良久才緩緩爬至梅漱玉的身前,對她道:“夫人,那夜怕是人假扮的鬼。”
“人假扮的鬼。”
若真的是鬼她怎麽可能只是毀了她的臉這麽簡單,她應當直接了結了她的性命才是,她又怎麽會将她留在現在。
那一夜定然是一個人在假扮鬼。
可又會是誰呢?
那夜來的人身形與雲錦相似,樣貌幾乎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世上相似的人少,但那般與雲錦相似的,只有陳素。
“陳素!是陳素!”
梅漱玉松開抱着頭的手,起身便欲向芳芸苑走去。
是陳素毀了她的臉,她要找她算賬。
梅漱玉前腳才踏出房門,後腳便被欣蘭給拽住了,“夫人,外面天冷,您先回來将衣服穿上。”
“對,先穿上衣服,”梅漱玉轉身,任由欣蘭替她梳妝打扮,望着鏡中猙獰的臉,梅漱玉咬着牙道:“去幫我取面紗過來。”
欣蘭領命去給梅漱玉取了面紗,戴好後,二人向芳芸苑的方向走去。
梅漱玉此去走了一場空,陳素并未在芳芸苑,而是被良妃召進了宮。
無奈,梅漱玉只得等着陳素從皇宮裏回來。
畢竟,她沒辦法從良妃的宮裏去搶人。
…
良妃請陳素前往金霞宮一同飲茶。
良妃商映是裴夙的姨母,如今陳素同裴夙定了親,良妃叫她同裴夙一同喚她一聲姨母。
陳素本想推脫一番,畢竟她與裴夙并未正式成親,但耐不住良妃的一番熱情,只得應了下去。
良妃就像普通的長輩一般問候了些陳素與裴夙之間的事情,又問了些她幼時之事。
“那梅氏可曾欺負你?”良妃問得直白,陳素有些驚訝。
陳素瞧着她沉默半晌後,才張口:“母親只是嚴厲些。”
“那就是有欺負了。”良妃嘆息一聲:“這梅氏嫁人之前就是出了名的潑辣,裝了幾日端莊便哄了陳老夫人開心,這才定下了兩人的婚事。梅漱玉的秉性本宮清楚,她不是那種嫁人後便會好好地安生過日子的人,更何況還是給一個不滿一歲的孩子做繼母。”
“若是這梅氏待你不好,你就來宮中找本宮,我還是能護着你些的,”良妃笑道:“那梅氏可以欺負任何人,但唯獨欺負不到本宮的頭上來。”
先皇後去世之後建元帝再未立中宮,良妃為四妃之首,暫掌中宮之權,論權力,這梅漱玉确實無法欺負到良妃的頭上。
哪怕良妃當時上位的事情并不光彩,這梅漱玉也沒法頂撞這宮中的貴人。
“論權力,地位,手段,她哪裏都比不過本宮,”良妃的長睫垂着,似是在想什麽事情,良久才再度嗤笑出聲道:“本宮侄兒的未婚妻子,本宮還是可以護得住的。”
“多謝良妃娘娘擡愛了。”
陳素向良妃道過謝,又同良妃寒暄了幾句才離開金霞宮。
“姑娘,良妃這些話,鈴蘭聽着不舒服。”從金霞宮出來後,鈴蘭才小聲對陳素道。
鈴蘭扶着陳素上了馬車,陳素坐下,低頭整理衣衫,“不舒服便對了。”
“這良妃是世子爺的姨母,”鈴蘭同坐至陳素的身側:“可鈴蘭怎麽瞧着,良妃娘娘怎麽不太喜歡世子爺呢?”
“鈴蘭,”陳素打斷鈴蘭:“有些事情自己心裏清楚便好,不要說出去。”
鈴蘭聞聲一愣,随即點點頭。
裴夙的母親是良妃的姐姐,但同樣也是良妃的敵人。
若是良妃與鎮國公夫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如同良妃所說那般親密,鎮國公夫人也不會難産而亡。
“送走了嗎?”良妃把玩着懷中的貓,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後,才張口問貼身伺候的宮女。
宮女應聲:“已經送走了。”
“去準備食盒,我們去勤政殿尋陛下。”
良妃松開懷中的貓,正欲準備起身卻被身側的宮女勸下:“娘娘,陛下去了悅嫔那裏,說今日便不過來了。”
“悅嫔?”良妃重新落座,“是那林尚書家的女兒?”
宮女回了聲“是”,随後問:“娘娘,您看奴……”
“不用,她嚣張不了幾日的。”
宮女點頭,轉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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