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裴蘇止回到家,這回他特地往王叔院子裏瞧了一眼,沒有看到王叔夫妻倆,也沒有聽到狗叫了。
不知道怎麽的,這幾天他總是心慌慌的,特別是今天聽到那個幽靈船的事情,特別的怪異。以前看電影的時候出現這種怪事,就說明災難要來了。
但是他裴蘇止都穿越到古代了,能有什麽災難,海嘯?地震?這個,他又看看海島,要是海嘯地震真的來了,肯定是一瞬間的事情,跑也跑不掉了。
家裏母親和姐姐她們已經吃過飯了。兩人正說着這天氣熱,待會兒還是要燒熱水沖個澡,睡覺也舒服點。
裴蘇止回來母親問他吃的啥,人家有沒有欺負他,怎麽回來這麽晚。
裴蘇止說了一下吃飯的事,注明是和姜晴山一起去一起回來的。母親這才放下心來。
裴蘇止喝了一杯水,感覺今天挺安靜的,想了想對姐姐和母親說:“外面現在好多瘋狗,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咬到了。”
特別是裴蓉蓉,天氣一放晴,雨水還沒幹,她就在屋裏待不住,想跑出去玩。道場上一群小孩子瘋狂地在踩水坑玩。各個都是小豬佩奇。
裴芝蘭聽他說起瘋狗,想起隔壁王叔,她發現一個問題,今天他家沒狗叫,夫妻倆也沒出來活動。該不會偷偷躲着吃狗肉吧?裴芝蘭腦子裏一閃而過什麽,就聽到裴蓉蓉喊她,說褲子濕了,要換褲子。
裴芝蘭吼着:“裴蓉蓉,你想氣死我嘛,是不是又去玩水了。”說罷跑了出去,就把這事給忘了。
第二天裴蘇止一睡醒,就感覺到天氣特別的熱,他就只穿了一件單衣下套了一條褲子,梳洗後随便吃了點去上學了。他這人懶,要是沒有作業,或者作業很容易做。他就不把書籃子背回來,直接去早一點或者回來晚一點,在學堂把課業做完。那麽多書很重的,書院反正有櫃子可以用,他就都扔在櫃子裏了。反正能省事就省事。
姜晴山和他不一樣,每天都會把書本背回來,厚厚的也不嫌棄重。路上看到姜晴山挺直背部背着書籃子走在他前面。
裴蘇止三兩步小跑着追上去,發現姜晴山滿頭大汗,臉色泛紅,嘴唇卻發白,他手碰了一下姜晴山的額頭,“晴山,你發燒了。”
姜晴山一愣,“我沒感覺。”
裴蘇止把他書籃子拿過來,幫他背着,沒再勸他回去休息。他知道姜晴山只要能爬起來走動,就一定會去上學的。這人勤奮好學,踏實聰明又自律。擱現代定然是個受老師同學歡迎的學霸。
一入學堂,發現今天學堂氣氛不太對,空了好幾個位子。大家擠在一起說天氣真熱,又讨論昨天那校場的狗咬人事件,說也不知道那李學文怎麽樣了。有同學說起最近發現了好幾起狗咬人事件,挺吓人的。
一直到夫子來了,他們才停止讨論。夫子一看教室空位這麽多,問:“怎麽缺這麽多人?”
固倫圖塔站起來說是生病了,他是班裏的包打聽,家住在東籬村。這幾個同學都和他家住的挨着,每日都是過長河橋渡舟上下學。所以他知道他們情況,說是不舒服都發熱了,還嘔吐,像是吃壞了肚子。
夫子恨鐵不成鋼,“一點小病就逃學。”
夫子也注意到姜晴山狀态了,問了兩句,說他撐不住可以先回家休息。這待遇真好啊。
等夫子下課走人,裴蘇止調侃姜晴山,“夫子真雙标。你水杯給我,我去給你要點水。”要喝熱水,就要去學院後廚。
裴蘇止和後廚的大廚娘熟悉,熟門熟路地去了後院後廚。廚娘不光給水杯盛滿了水,還要了一壺熱茶過來。
“先喝這個,咱周嬸給熬的柴胡茶。”裴蘇止把柴胡茶地給姜晴山。
“周嬸說今天生病的人很多,廚房備了藥茶。午飯也有藥膳可以選。”但估計姜晴山肯定不會花錢吃藥膳。他們學子的午飯由書院供應,每月只需要繳納糧食魚幹或者銀錢即可。
後廚食堂挺大的,一進去就能看到熱火朝天蒸汽缭繞的景象,那菜色食材看着都令人食色大開。其實之前只有三個人操持着午餐,每天就跟喂豬一樣。
然而南園幾個少爺過來後,後廚食堂煥然一新,一下子多出五六個人來,專門負責那群少爺的飯食,連帶着他們這群學子也受惠了,飯菜質量直線上升。
“我剛才瞅了一眼,咱大廚在切海魚片,今天中午肯定吃海魚。”裴蘇止對姜晴山說道。
海島上吃魚很常見,可是這大廚是千岩城來的廚師,對魚肉的做法和他們這做法完全不同。他們這邊做魚比較粗糙,多是蒸煮,而這位廚房先切片腌制油炸後再配料做。愛放各種各樣的香料,味道辛辣又原始。有的同學吃不慣,但是裴蘇止很喜歡吃。
姜晴山喝了茶壺水,臉色奄奄的,趴在書案上,裴蘇止靠近他就覺得熱度燙人,“你回去吧,下午是劉夫子的課。”
劉夫子是書院公認的老好人,上課就是念經,照本宣科讀,學子逃課他也不管,課業考試的時候還願意給畫重點。所以這門課在學子心目中就是可以偷懶選逃的最佳課程。
姜晴山搖頭,可是中途他就昏昏沉沉的了,臉色難看得要命。午飯也吃不下去了,裴蘇止和裴梅生去和夫子說了一聲,早退将姜晴山送回家。
姜晴山家裏現在只有一個老娘,他爹出海去了。姜大娘瞎了一只眼睛,摸索着出來,一只眼睛瞅着他們,“謝謝你們啊,坐下喝杯水再走。”
“大娘,不用了,家裏有藥嗎?要不叫王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姜晴山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我睡一覺發發汗就好了。你們快回去上課吧。”說罷又閉上眼睛了。
裴梅生和裴蘇止兩人出了姜晴山家的門,就看到姜大娘立刻關了院門,還偷偷從門縫裏看他們走沒有。
裴梅生撇撇嘴,“也不知道姜晴山怎麽攤上這個娘。”姜晴山哪哪都好,怎麽會有這樣的娘親。不是說瞎眼,而是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小時候他娘都不讓別人來找姜晴山玩,而且總是擔心有人會害他們一家人,幹什麽都偷偷摸摸的。他爹常年出海不歸家,姜晴山娘親按理說應該會把家裏照顧得很好,可是她反過來要姜晴山照顧她。
姜晴山每日還将飯做好才去上課,放了學家裏的事情他也自己做。要真是他娘不能自理也可以,可是姜大娘除了眼睛有問題,能跑能動的。就是這個家庭拖了他的後腿。他是書院特招進去的,免除了學雜費。
裴蘇止也覺得怪怪的,但他也不了解姜大娘,只知道好像生過一場病,好了之後就這樣了,不照顧家裏也不在乎兒子和丈夫,活得渾渾噩噩的。聽說有一次夜裏還差點用蠟燭燒了全家,說是有人在監視她,她想點燈看看。
“那咱還回書院?”裴梅生問。
裴蘇止嘿嘿笑,“當然。”不回。
兩人出都出來了,索性一起在長河邊找了一條船去了東籬村。船上裴梅生說起了昨晚做的噩夢,說自從聽了那個幽靈船的故事,他做了一宿的噩夢,夢見那狗給他一點點撕碎,吃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裴蘇止喃喃道。
“這幾天奇怪的事情好多。”然後他說起早上上學路上轉彎在靠近書肆的地方看到一只紅了眼的狗在沖自己的主人叫,那狗主人被咬傷了,氣得踹了狗,狗就掙脫繩子朝主人沖過來,差點咬到主人脖子,最後被主人給打瘸了腿。然後還看到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在地上爬,但一會兒那個人就被兩個差役拿住了,捆走了。
裴梅生說着說着搓起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反正最近不太平。”
裴蘇止聽着心裏也不得勁,他擡頭,太陽極為刺眼,他眯起眼睛,看着船靠岸了,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到了。”
裴梅生看着陽光下裴蘇止如玉的側臉,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蘇蘇,你臉上怎麽沒毛?”
“草,我又不是猴。”裴蘇止拍開他的手,雙腿一蹦,跳上了對岸。
裴梅生叫着,“你怎麽能跳這麽遠。”這船還沒靠岸,還有兩米多的寬度呢。
“別磨磨唧唧的。快過來,你看那邊好幾艘漁船要靠岸了,走看看有沒有咱們認識的。”
寬闊的港口邊上,停靠了十幾只漁船,海浪輕輕地拍着船頭,這些漁船大大小小的都有,大的漁船有幾十丈那麽長,寬闊的甲板上人來人往,漁網堆成山,魚兒在漁網上掙紮着。小的漁船上只有一人寬,一個人坐在那在收網,把魚扔在魚桶裏。
漁船上的白帆在陽光下散發着白色的光暈,灑在海平面上流光溢彩。整個港口喧鬧又井然有序,人們搬着從漁船上出來的海魚,擺在岸邊。一些小攤販們開始到處搭讪,詢問着新鮮的魚價和特殊珍貴的魚種類。港口到處都是人,熱鬧紛呈。
還有專門來打零工的婦人來詢問着要不要收漁網,補漁網,挑魚。海島上的婦女一般不出海,但是當漁船上岸後,到處都是她們的身影。她們活躍在漁船的每個地方,打掃船艙,收拾甲板,給漁民們做飯,整修漁網。
從漁網上把魚卸下來,把死魚和活魚分開,分門別類放在不同的魚箱裏,把魚整理好搬回家或者和小攤販們讨價還價等,或者自己找買家來販賣,這種種活計都離不開她們。
裴蘇止靈活地穿梭在漁船中,尋找着自家漁船。他家是西橘村比較富裕的那一撥,他爹是村長,裴蘇止家族人口也不少,他爹有三個兄弟兩個姐妹,兄弟姐妹成親又是一大家子,所以早些年他們一起兌錢買了一艘大船。
自家人出海打魚全靠這條船。但是出海也有個規矩,就是一家人不上一條船,要分散到其他漁船上。這就是為了避免一條船出事,全家都沒了。家裏剩下的兒女怎麽辦?
雞蛋從不放在同一個籃子裏。所以這次出海,他家的漁船上只有他爹和大堂哥和姐夫。其他幾個堂哥和小叔他們分散在其他漁船上,還有幾個堂姐夫們沒出海。家裏人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來東籬村港口等着。
裴梅生跟在裴蘇止後面找裴家的船。他爹和姑父們也在裴家的船上。裴梅生嚴格來說跟裴蘇止有一丁點的親戚關系,按照輩分來說他還得喊裴蘇止小爺叔。誰叫裴蘇止爹媽生他生的晚,雖然年紀小,但輩分高。
裴梅生一下子看到自家姑父了,跳起來喊着裴蘇止,“在那,蘇蘇,他們在那裏!”
裴蘇止跳過去,少年矯健的身姿在陽光下靈活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