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裴蘇止和姜晴山及裴梅生在越鮮樓等了約有兩刻鐘,齊宣钊姍姍來遲。他還帶着兩個人,都是明德班的。
裴蘇止認識其中一個,和他們打招呼,“齊少,李晚,這位是?”
那個少年擡着下巴,姿态傲居,嘴巴一撇,道:“申別嘉。”
裴蘇止心裏啧了一聲,這少年像個翹着尾巴的大白鵝。姿态是傲慢的,但是因為身材有些胖,這樣一擡下巴,伸着脖子,倒是有了那麽一絲滑稽。
裴蘇止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你好,我是格物班的裴蘇止,這是姜晴山,這是裴梅生。”說罷,就坐下了,問齊宣钊:“你們班那被咬傷的人怎麽樣了?”
齊宣钊挨着他坐下,“李學文手臂骨折了,都見骨了,大夫給包紮好,後續也不知道怎麽。”齊宣钊随口道。要不是這人是旋風咬傷的,他才不會去管呢,這回還要給他找好的大夫。
旋風被徐遠洲射死了,張婕氣得要死,但是又不能也不敢去埋怨徐遠洲,只能自己生悶氣。還遷怒了被咬傷的李學文,還不讓他去幫忙找大夫。這不是找茬嗎?徐遠洲既然插手了,那李學文肯定是要救的,而且要立馬救。
李晚讓小二上菜,說了句:“旋風突然發狂,也不知道那李學文怎麽惹着旋風了。平常旋風不咬人的。”
申別嘉不屑地說:“他倒黴呗,可害死了旋風,就讨人厭了。就算他好了,張婕以後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張婕養旋風跟養兒子一樣,疼得很。
“行了,別說這個了。”齊宣钊不耐煩地說:“一個瘋狗,死了就死了。旋風前天夜裏就一直叫,現在死了,我們也能安靜睡覺了。”
姜晴山只低頭吃,裴梅生附和兩句。
裴蘇止問道:“那條獵犬叫旋風啊,你說它前兩天就在叫?那你可得讓大夫多觀察那李學文。”被瘋狗咬了,可是會得狂犬病的。可是這裏也沒有狂犬疫苗,那李學文不會得狂犬病吧,裴蘇止還想問。
齊宣钊擺擺手,“老說這晦氣的事情做什麽,來,這是從內陸來的佛跳牆,八寶珍鴨舌,薯粉蒸熊掌。”他給裴蘇止介紹菜肴。
“下個月南島觀音廟廟會,一起出海?”齊宣钊說起了廟會。這是大雍朝的傳統節日盛會。大雍朝整個靠海,海上貿易十分發達,所以對待保佑他們的南海觀音也十分尊崇。王城的尚王信佛,整個大雍朝佛教盛行,觀音廟有百十餘座。
裴蘇止剛想答應,想起家中給自己的禁令,有些為難,“再說吧。”
申別嘉嗤笑,看不慣裴蘇止這裝腔作勢拿喬的模樣。齊宣钊看得起他和他一起玩,他還推三阻四的。明明是想扒着他們這群人,卻拿捏着性子故作清高模樣。要不是這人救過齊宣钊的命,誰耐煩和這群農家小子一起吃飯?
他想說些諷刺的話,齊宣钊冷冷看他一眼。申別嘉不敢再說,只好裝作低頭喝酒掩飾住了心底的鄙夷和難堪。
裴蘇止壓根沒在意他表情,心滿意足地品嘗着酒樓美食。這越鮮樓靠着海邊,包廂窗戶大開,海風吹進來,晚霞也透進來,溫度适宜,十分舒爽。
幾個少年胃口好,吃飯快,很快就吃完了。李晚裴梅生申別嘉喝多了,出去透透氣。姜晴山早就吃完了,說是去上廁所也離開了包廂。
包廂裏只有裴蘇止和齊宣钊。
齊宣钊在喝酒。
裴蘇止不喝酒。他起身走到類似露臺的地方,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海岸線,波濤洶湧的海平面已經蔓延上來了。海面上仍有一些死魚死蝦漂浮着,離得遠,他沒有聞到異味。他喃喃道,“這水不知道什麽時候下去?”
齊宣钊也來到了窗邊,“我們第一次見面好像就是在這裏,那天風好大,浪也大。只有你跳下去救了我。”齊宣钊是不想來這裏的,可是徐遠洲來了,家裏就逼着他也過來。
這個小島又破又沒有地方玩,他只有在海船上胡鬧。那一次他剛從海裏胡鬧回來,在甲板上玩,一個大浪打過來,他被浪沖下海,海上起了大風。海風中浪頭一個接着一個,船只搖晃起來,下人們都被他趕走了,幾個朋友都吓傻了,他一個人在海裏撲騰着掙紮着。不久便沉落下去了,那是第一次他直面死亡。
就在他瀕臨死亡的時候,一個少年如魚一樣靈活地游到了他的身邊,在海浪中暢通無阻地找到他,将他救上岸來,還吻了他。盡管裴蘇止再三說那是給他度氣,是救他。但齊宣钊心頭的震動可想而知。從那以後他就注意到博德書院有個裴蘇止,并且和他成了朋友。
裴蘇止聽他說起這件事,一雙眼睛落在了齊宣钊身上佩戴的玉佩上,想起了之後發生的奇怪事。他救了齊宣钊以後,齊宣钊拿來很多東西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其中有兩塊玉佩,他碰到那玉佩後有一陣白光從玉佩上冒出來,裴蘇止還聽到了一聲叮的聲音,可是沒等他弄清楚什麽狀況,那白光就消失了。
玉佩還是那個玉佩,他又拿着琢磨半天什麽也沒出現。他不禁懷疑自己眼花耳鳴了。後來他還偷偷拿過他娘的一個玉镯,卻是沒有白光出現過。
其實裴蘇止挺有一個中二想法的,既然他能穿越,肯定是天選之人,說不定還有金手指在身上的。可是他還真沒發現他的金手指在哪?
在全國青少兒游泳冠軍賽中不幸抽筋溺水穿越到這裏來,成了和他一個同名同姓同年齡同模樣的漁家少年。
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發現他真的沒有金手指,什麽系統啊,什麽空間啊,什麽聊天群啊,什麽超能力啊,随身商城啊都沒有。他裴蘇止還是裴蘇止,還是個普普通通的有點小聰明的漁家少年。
“你身上這塊玉佩借我看看?”今天見齊宣钊又佩戴了玉佩,他又想起那件事了。要不,再試試?
齊宣钊不明所以,把玉佩摘下來,拿給他,“你要這個嗎?我那裏還有,趕明兒給你拿幾塊,以後我有的,你都可以要。”
“蘇蘇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齊宣钊語帶感慨,又過來想攀着裴蘇止的肩膀,哥倆好地笑道。
裴蘇止聽他這樣說拿着玉佩的手抖了一下。齊宣钊這語氣怎麽有股懷念的味道,難道還想落一次海?
裴蘇止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并沒有什麽變化,也沒有白光出現。那天也許真的是錯覺。他把玉佩還給齊宣钊,伸了個懶腰,順便把他推開。
“好了,齊宣钊。可別肉麻了。吃完了,我們就回去。”今天真熱,他吃一頓飯就出了一身汗,回去趕緊沖個澡,這天氣熱,海風鹹腥,在校場上又運動了一個多時辰,他感覺身上黏得很。
包廂門打開,李晚他們三人也回來了。裴蘇止率先下樓,在越鮮樓外面的石階上看到了站立的姜晴山。
“你看什麽呢?”
姜晴山回過神來,“他們在殺狗。”
裴蘇止也看到了四個壯漢拿着漁網和尖頭木棍還有斧頭在捕殺一條狗。那狗叫聲凄厲,動作兇猛得很,左搖右晃瘋狂得很。其中一個大漢不小心還被咬到了腳跟,疼得龇牙咧嘴的。那條狗很快被漁網網住了,兩個大漢斧頭砍上去,狗很快就咽氣了。他們拎着死狗吆喝着走了。
裴梅生也下來了,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說:“這狗好像咬了一個孩子,那男孩剛才還在那哭呢。”
“可不是嘛?給孩子吓的,孩子家人找過來了。”旁邊一個背着魚簍的大娘說:“這鬼天氣也不知道怎麽的搞得,又熱,今天瘋狗特別多,也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
“瘋狗很多嗎?”裴蘇止問了那大娘。
那大娘拍了拍大腿,“喲,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咱島上就這麽大,養狗的可不多,可是這兩天,我都在這條街上見了十幾條狗了,你說奇怪吧?”
“這有什麽奇怪的。”旁邊路過的一個大爺聽到了這話,又看着他們幾個年輕後生露出好奇的表情,不禁顯擺道:“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半個月前,有一艘漁船漂到了東籬村港口。是幽靈船,一個人也沒有,但是甲板上有滿滿的魚和海貨。這不讓人高興壞了。又去船艙那裏一瞧。”
那老頭說着停了,故弄玄虛道:“你猜怎麽着?那艙門一打開,瞬間幾十條狗就沖出來了。這給人吓得,連忙跑了。後來又來了好多肉才去甲板上搬海貨,那魚啊,都是活的,又大又肥,聽說還有一條龍魚呢。這回讓發現幽靈船的人高興壞了,白得一浮財。都說是觀音保佑呢。”
這個故事聽得幾個人若有所思,那大娘還在問那船上真的有龍魚嗎。說這龍魚可是百年難遇,值不少錢。千岩城的官老爺們最喜歡這種魚了。
那老頭點頭,又補充了一些細節,說是那條船看着很小,但是收獲很多。三個船艙都幹幹淨淨的,不開艙門真的一聲狗叫都沒聽到。
老頭說完得意地看了看衆人,“咱們這裏的狗肯定都是從那條船上跑出來的。我前幾天啊,就是還沒下雨的時候也抓到一條,煮了狗肉鍋,別說啊,味道真得勁兒,香的來舌頭要掉了。”
裴蘇止一下子想到隔壁王叔家連續殺了兩天的狗。難道就是幽靈船船上跑來的?
遠處的海風吹來,蕭瑟的海風吹得他一個激靈,抖了抖,擡頭看了看,天黑得快速而邪乎,雲躲進了海裏,裴蘇止不禁喃喃道:“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