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懲奸除惡
第10章 第 10 章 懲奸除惡
粟江城門
兵衛正查着路引,見隊長王桐回來,忙喚了個人頂替自己迎上去,好奇問道:“頭,怎麽樣,來頭大嗎?”
王桐看了眼城門口來往的人群,道:“知州大人親自出來迎的。”
來頭小不了。
幸得手下人眼尖,否則将人得罪了,飯碗怕是都保不住了。
兵衛一驚還要繼續問,就聽王桐揚聲朝城門口正在檢查的幾個兵衛道:“都警醒着些,別把嫌犯從眼皮子底下放走了!”
“是!”
衆兵衛齊聲應道。
王桐這才朝身邊的兵衛道:“三十二樁人口失蹤案,衙門這幾日有得忙,近日未破獲的懸賞告示多貼幾張在城門口,讓兄弟們都盯仔細了,要是在這當口捅了簍子,差事都得丢。”
兵衛忙肅着神情應下,轉身去吩咐了。
王桐抱臂懶懶地靠在城牆上,從荷包裏拿了把葵花籽啃,狀似漫不經心,實則眼如利刃。
自從明親王府那位小王爺來了趟粟江後,上到知州下到小卒,都繃緊了一顆心,兢兢業業,執法嚴明,好似生怕再把那祖宗招來。
也因此,粟江治安大勝從前。
但畢竟轄區太大,案件依舊不少,城門口隔幾日就要多上一張通緝令,而在城門口當差的對這些通緝令都能倒背如流。
“從哪來?”“小女子從平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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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作甚。”“投奔親戚。”
王桐不經意間看過去,便見一個身材高挑的俊俏娘子正接受兵衛的查問,通緝令上有女子,但年紀對不上,往往像這樣不符合嫌犯條件的都是按慣例問幾句就放行。
眼下也不例外。
“下一個。”
王桐收回視線,餘光在城牆上一張通緝令上劃過,葵花籽啃的嘎嘣脆。
但一聲脆響後他卻突然停住動作,猛地看向已被放行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幾乎與兵衛平肩,媚眼如絲,指甲染了梅紅,步伐輕盈,裙帶飄揚,不失為一個大美人。
王桐卻臉色一變:“站住!”
衆兵衛聞聲随着王桐的視線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他們頭可不是個好美色的,喚住人必然是因為此女子有嫌疑。
離得近的兵衛已經按着腰間的刀随王桐一道靠近女子。
“轉過身來。”
王桐邊大步上前邊厲聲道。
然那女子卻沒有轉身,反倒是将手中的包袱往他們的方向一擲,足下一點飛快朝前掠去。
王桐臉色大變,吼道:“還愣着作甚,留兩個人,其他人跟我追!”
“一個個眼睛都長頭頂上了,看不出來胸前不對稱嗎?”
衆兵衛老人占多數,反應極其迅速的跟着王桐追了上去,但心裏都直犯嘀咕,哪個好官差往人家娘子胸前看啊!
“砰!”
追逐中,一個官差猝不及防被女子掏出來的白面饅頭砸中面門,他剜了眼滾在地上的饅頭,頓時明白了什麽,擡手狠狠抹了把臉,惡心的恨不得将面皮都抹下來:“操,老子抓住弄不死你!”
“官爺好爆的脾氣,奴家喜歡。”
‘女子’一邊逃,還不忘挑釁道。
‘女子’的輕功極好,又選了條人多的路逃亡,很快就甩兵衛一大截,而就在此時,‘女子’似是看見了什麽,眼睛驟然一亮,原本已經脫身的‘女子’換了副倉惶神色跌跌撞撞跑過去。
“救命啊,救命啊。”
此時,姜蟬衣一行人已從衙門過來,往城門處走,聞達正回着燕鶴的問題:“回公子,每日進城的人皆會查看路引,若身份存疑者都會過堂。”
姜蟬衣聞言便道:“若她是被人劫走,沒有路引進不了城。”
“嗯。”
燕鶴:“但也不乏一些人弄虛作假。”
姜蟬衣微微一怔,快速看了眼燕鶴。
她的路引就是假的。
她的戶籍在玉京城,師父也不知道從哪裏給她弄了個假的路引來。
聞達點頭道:“公子所言有理,不過按照公子與姑娘先前所說,那位姑娘在夜裏失蹤,次日早晨進京,就算是造假的路引也不可能這麽快,除非早有蓄謀。”
聞達既然要幫着找人,宣則靈失蹤一事自然不能瞞着他,只是燕鶴和姜蟬衣都默契的沒有告知他宣則靈的身份。
畢竟關系到姑娘家清譽,少一人知道都是好的。
就在這時,突見一個女子慌慌張張的喊着救命,朝他們撲過來。
對,姜蟬衣确定,就是撲!
姜蟬衣與燕鶴并肩立着,她看的很清楚,那女子的眼神在她和燕鶴身上迅速游轉了番後,選擇了燕鶴。
“公子救救奴家。”
姜蟬衣幾不可見的的皺了皺眉。
這聲音聽着,很讓人不喜。
就在女子将要撲到燕鶴身上時,姜蟬衣快速拔出劍橫在女子脖頸,毫不留情的往前劃去,那女子面色一變,一個後仰躲過了劍刃。
身手矯捷,哪還有半分慌張。
燕鶴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掌。
“你果然會武功。”
姜蟬衣出手正是因為看出女子是行家,一個內行高手裝成這幅模樣必是有所圖謀。
被攪了好事,女子臉上卻沒有半分不耐,反而用黏膩膩的視線盯着姜蟬衣:“小娘子可是怪我厚此薄彼,你舍不得你相好的,那你跟我走好了。”
“小兩口都生的這樣好,哪個我都喜歡。”
姜蟬衣一怔,回身看向燕鶴。
相好的?
“小心!”
燕鶴正要上前,卻見姜蟬衣已轉身持劍擋住了女子一擊,二人迅速的纏鬥在一起。
“好厲害的小娘子,我喜歡。”
‘女子’瞥了眼身後追來的人,眼神一冷,從腰間掏出一包粉末往姜蟬衣跟前一揚:“我帶小娘子去快活快活。”
說完,‘女子’便要伸手去攬姜蟬衣的腰身,燕鶴神色一變,然下一刻卻只見姜蟬衣的劍劃過‘女子’手臂,濺出一串血珠。
“唔!”
‘女子’捂住手臂,錯愕的看着姜蟬衣:“你不懼迷藥?”
大約是太過震驚,這個音節沒有僞裝,姜蟬衣一愣:“你是男的。”
她竟沒看出他是男扮女裝!
王桐遠遠看見這一幕,認出姜蟬衣,心頭一驚,生怕姜蟬衣着了道,提氣吼道:“姑娘,他是個采花賊!”
采花賊?
一瞬間,姜蟬衣殺意湧現。
采花賊一擊沒得手,便知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轉身就躍上房頂欲逃走,他的輕功上乘,否則也不至于甩王桐等人那麽大一段距離。
“小娘子有緣再見啦。”
姜蟬衣卻冷笑一聲:“今日緣分還未斷。”
王桐等人眼睜睜看着那采花賊飛檐走壁跑了,心頭正懊惱不已,卻突見橙色身影淩空而起,不過一個眨眼,已追上房頂将人攔下。
“操,這是什麽功夫!”
被饅頭砸中面門的兵衛先是驚的瞪大眼,緊跟着他歡呼一聲,激動喊道:“姑娘,此人害人無數,千萬別讓他跑了!”
抓住這狗日的,他一頓要給他塞一百個饅頭。
王桐皺眉瞪他一眼:“閉嘴!”
他呵斥完手下人便朝燕鶴和聞達走去,拱手問禮:“聞參軍,公子。”
燕鶴擡眸緊緊盯着屋頂上的打鬥,聞達便沉聲問:“怎麽回事?”
王桐遂将方才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其餘的不必多說,聞達也知曉了,朝燕鶴道:“此人在平江城也犯過案,兩城曾聯手設陷阱圍捕,但因其輕功實在了得,那次只将其重傷沒能抓住。”
說到這裏他又擡頭看向屋頂。
今日若沒有這位姜姑娘在此,怕又是只能眼睜睜看他跑了。
“姜姑娘的輕功世間罕見。”
燕鶴對這話很認同。
她的輕功确實出乎他的意料,在此之前他只見過一個人有這樣的輕功。
那人便是明親王府暗衛統領,玄燭叔叔。
落霞峰,當真只是個揭不開鍋的武林門派?
“姑娘厲害!姑娘抓住他!”
方才王桐的嗓門實在過大,周圍不少百姓都聽見了,不約而同的給姜蟬衣加油助威:“姑娘,打死他。”
“我聽說他害了二十多個姑娘郎君,有一半都不堪受辱自盡了,這簡直就是畜生!”
“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姑娘大義,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
姜蟬衣手中劍一抖。
不敢置信的往下方開了眼。
他采的還有郎君?
雖然這又是她未曾了解過的事物,但勝在她理解和接受能力強。
姜蟬衣看了眼燕鶴,怪不得方才他先是朝燕公子撲過去。
“姜姑娘小心。”
燕鶴皺着提醒道。
她心可真大,打架還能走神。
燕鶴見姜蟬衣躲過采花賊的偷襲,才轉頭看向聞達。
只淡淡一眼,聞達卻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氣勢壓住,連呼吸都好像停滞了幾息。
他勉強撐住,揚聲喝道:“衙門辦案,都閉嘴!”
粟江百姓大多都識得聞達,不敢再造次,屏氣凝神的盯着上方的打鬥。
周遭安靜下來,那股駭人的氣壓也消失了。聞達不由輕輕呼出一口氣,擡眸看了眼燕鶴。
他的直覺果然沒有錯,知州大人認得眼前人,但卻不敢說破他的身份。
像方才那樣的氣勢是長期處于上位者才會有的威壓,一般的勳貴人家都很難養出來。
百姓方才的話姜蟬衣全都聽見了。
她的殺意也就更濃了。
她出手愈發淩厲,招招都是殺招。
她沒殺過人,但看師父殺過。
那是一幫泯滅人性的山匪,他們燒殺了一個村子,殘害村子裏的女子,虐殺孩子,她和師父趕到時,只來得及救下最後一個活口。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死人,血腥殘忍至極。
那年她十一歲,內力已經習的不錯了,但師父不讓她動手,只讓她牽着那個後來成為了她師妹的可憐女孩子在旁邊看着。
那天,師父告訴她們,學成之後不可仗着武藝殘害生靈,但若遇上像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必誅之。
所以,她不怕殺人。
然就在劍正要橫過采花賊脖頸上時,采花賊身上掉出了一塊手帕。
她眼尖的瞧見了上頭的芍藥,劍鋒一轉将手帕接住,再一劍穿過采花賊肩頭,厲聲道:“手帕從何處來的?”
她在劉家接差事時,去過宣姑娘的屋子,看見過宣姑娘常用的一疊手帕,不論是顏色和芍藥,都與這個手帕一模一樣。
采花賊忍着痛道:“一個小娘子身上的。”
姜蟬衣将劍往前送了幾分,怒道:“你可欺負她了,她在何處?”
“唔,沒有...”
采花賊打着先示弱再趁她不備逃走的主意,道:“她身邊有個郎君,兇得很,要不是他受了傷,我差點就被他弄死了。”
聽見宣則靈無虞,姜蟬衣輕輕松了口氣,又問:“她在何處?”
采花賊眼神微微閃了閃,慢慢道:“她在粟江城外...”
突然,他猛地往後掠去,硬生生将身體從劍上拔出,轉身便跑。
姜蟬衣冷冷地看着他,姑娘身上的殺氣太重,燕鶴隐約感知到了什麽,只還來不及出聲,便見橙色人影一晃,定睛時采花賊已從屋頂落下,随着一道聲響,震起地上一層灰。
姜蟬衣手持利劍從天而降,落在采花賊的身側,冷聲道:“落霞峰門規第三條,懲奸除惡,替天行道。”
周遭安靜了好幾息,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就連兵衛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唯有聞達和王桐沉着臉。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朝堂也有朝堂的律法,若今日他們不在場,這确實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可他們是官差,不能容人在他們面前殺人。
但若說要抓姜姑娘,別說燕鶴這關過不了,就是民憤也難平。
就在這時,只見燕鶴緩步上前,半蹲下探了探采花賊的鼻息,而後語氣淡然清潤:“還有鼻息,既然人抓到了,便帶回衙門好好審一審。”
聞達和王桐同時看向燕鶴。
這點鼻息只是還沒死絕罷了,帶回去審什麽,審屍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