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不止一次從他身上看到……
第34章 第 34 章 她不止一次從他身上看到……
姜蟬衣燕鶴從百曉樓出來已近申時。
燕鶴用二十兩問了一個問題, 此次大肆宣揚宣則靈被劫失蹤的人是誰。
百曉樓給了一個名字。
徐林。
姜蟬衣不解問道:“徐林是何人?”
燕鶴不知此人,不過:“夙安府二夫人姓徐。”
姜蟬衣了然的喔了聲。
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在他們的意料之中,有了百曉樓的答案, 也就更讓人确定了。
“那我們回去嗎?”
他們出來已許久了,也不知道徐青天将雲廣白尋回去沒有。
燕鶴估算了下時辰, 點頭:“嗯,回吧。”
解大公子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去了宣家,千洲即便再不願與宣則靈相認, 在宣家無人主事時, 他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宣則靈吃虧。
餘光中出現幾道身影, 是宣家下人的裝扮,燕鶴的視線在他們焦急的面上劃過, 側首道:“聽說玱州的茶點不錯,我們去買點?”
“好啊。”
姜蟬衣對于美食向來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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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折身進了巷子,與來尋他們的宣家人恰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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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家
解千城被扔出宣家大門, 引得巷中更多的人駐足張望,解千城惱羞成怒的死死瞪着玉千洲:“你到底是何人!”
“這是解宣兩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幹涉?”
至于玉千洲所說的奉公主之命,解千城不信。
宣家沒有多出任何兵衛,公主駕臨身邊怎麽可能無人, 且他已經打探過,宣通判昨日因氣急攻心病倒在床, 若宣則靈真是随公主回來, 宣家怎會是現在這樣的頹敗!
宣夫人還在路上,宣澤容也不在府邸,今日是他帶走宣則靈最好的機會,可偏偏半路殺出個身份不明的程咬金!
讓他如何甘心!
玉千洲立在大門外, 居高臨下的看着解千城。
他在打什麽主意他一清二楚,也正因此他心中竄着一股無名火。
心術不正的東西,也妄想染指宣家娘子!
其實今日他本不該出面,可姜姑娘和殿下遲遲不歸,徐公子雲公子也至今不見蹤影,宣家只宣則靈一個小娘子主事,他又怎可能眼睜睜看她被解千城帶走。
“既是兩家之事,便該由兩家長輩商議,如今宣家家主病重,宣夫人與公子未歸,解公子趁人之危不知禮數登門,逼迫一個小娘子為妾便是你們夙安府的家風德行?”玉千洲。
周圍人聞言紛紛大驚。
這解家簡直欺人太甚了,即便因宣家娘子名聲有損,解家降妻為妾,可哪有人這樣堂而皇之上門擡人的,這跟土匪有什麽區別?
解千城自然也知道他此行過于急切了。
但他太了解宣則靈了!
她一身傲骨,絕不會輕易答應為妾,他怕她尋了短見也怕宣家将她藏起來,那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絕不容許有任何閃失!
“衆所周知,宣家娘子被歹人劫走過,閨閣女子遇上這種事哪還有什麽出路,我急着上門不過是怕宣姑娘承受不住尋了短見。”解千城整理好衣襟,揚聲道:“尋常人家遇上這樣的情況誰不是退婚了事,我解家不在意宣姑娘是否失了清白,願意遵從婚約,雖無法聘做正妻但聘禮照舊,我親自來迎便是給夠了體面,怎麽,本公子還做錯了不成?”
一番話落,周遭不知情的人都被說動了。
确實,世道如此,宣姑娘這輩子已經算是毀了,別說是夙安府,就是尋常門庭都不可能再聘其為正妻,可若為妾,放眼望去,斷沒有哪戶人家能給出解家這樣的聘禮,也不可能高出解家的門庭。
且這解公子還親自來迎,足矣可見其誠心。
不論怎麽看,這确實是宣姑娘最好的出路。
玉千洲定定的看着解千城。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弟弟,也從來沒有承認過,因為他們母子的出現打破了父親許給母親的承諾,讓母親終日郁郁寡歡,雖然他也知道父親有很大責任,但并不妨礙他讨厭他們。
而他讨厭的方式便是從不與他們共處一室。
尤其是知道解千城私下的德行後,他更不願多看他一眼。
可他還是低估了他們母子的心狠手辣,若沒有遇上殿下,若他不知宣家變故,今時今日,解千城或許會真的能如願将宣則靈帶走,且還能站在道德高地,搏一個好名聲。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玉千洲眼神微微一暗。
這種腌臜事,本不該到她面前來。
“關門。”
宣則靈盯着立在大門正中的人恍惚了好一會兒,那道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的讓人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得來。
曾幾何時,那人也是像這樣一次一次的将她護在身後。
解千城叫嚣的聲音傳來,宣則靈收回思緒,打算出門,此事是宣家家事,斷沒有讓玉公子替她去與人争辯的道理。
可就在她要靠近大門時,卻聽玉千洲道:“關門!”
宣則靈腳步一滞。
跟在玉千洲身旁的管家怔了怔後,一折身就看見正要出來的宣則靈,當即就明白了玉千洲的用意,揚手吩咐:“關門。”
大門在宣則靈眼前緩緩關上,那道背影也漸漸消失,替她将一切風雨都擋在了門外。
宣則靈鼻尖驀地一酸,飛速低下頭去。
清鳶若有所思的盯着已經關上的大門,眼睛微微發亮:“姑娘,玉公子這是在保護姑娘呢,玉公子好像還沒娶妻吧?”
宣則靈哪裏聽不懂她的意思,立即道:“慎言!”
他早已經同她說的很清楚,他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今日相護,不過是因為奉公主之命...只是受姜姑娘和燕公子所托。
如此顧及她的感受,也只是因為他本身是個很好的人。
她對此很感激。
但也僅此而已。
可宣則靈不知,玉千洲耳力過人,即便關上門,即便女使聲音放的極低,那句話還是清晰的傳入了玉千洲耳中。
他負在身後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你是誰,你說關門就關門,你憑什麽能做宣家的主!”
解千城看着關上的大門,氣的臉色鐵青,看玉千洲的眼神也帶上了某種審視。
他與宣則靈到底是什麽關系!
玉千洲淡淡擡眸:“解公子可是有耳聾之怔?”
解千城一怔,還沒來得及作何反應,就又聽他道:“我方才已說過,我奉公主之命在此保護宣姑娘。”
頓了頓,又道:“我奉父親之命随行保護公主殿下,昨日公主殿下與宣姑娘同回滄州,也是衆所周知,怎麽,解公子消息這般落後?”
周遭有人立時附和道:“是啊,我們都知道啊。”
“啊?什麽時候的事?”
“你莫不是今日才回城的吧?”
“确實如此。”
“那就是了,昨兒個公主殿下現身香茗樓,已經澄清了謠言,宣姑娘并非失蹤,而是被公主殿下看重同游,且公主殿下還讓劉家往滄州傳了消息,只是不知怎地這個消息沒有送回來,反倒是傳回宣姑娘失蹤的消息。”
“是啊,此事可大有古怪,該不會是有人特意為之吧?”
最後說話那人眼神若有若無落在解千城身上,話裏話外都滿是陰陽怪氣。
解千城自然聽見了周遭的議論,緊緊鎖着眉頭,眼底也出現了些猜疑和心虛。
難不成,劉家放出的消息竟是真的?
怎麽可能,若真是公主殿下帶走宣則靈,劉家又怎會驚慌失措一夜!
想到這裏,解千城擡頭看向玉千洲,語氣不明:“你到底是何人?你父親又是誰?”
玉千洲看他片刻,淡聲道:“解公子不僅耳聾,還眼盲。”
解千城被他三番兩次責罵,心頭火氣已到極點,可不等他發作,就聽人群中有人道:“對啊,玉公子腰間那麽大一塊牌子他是瞧不見嗎?”
“或許是解公子不認得?”
“嘁,尋常百姓不認得合理,夙安府的公子不認得,那就是沒見識了。”
解千城沒空朝人群發難,下意識看向玉千洲腰間,果然只見腰封處懸着一塊黃玉金魚玉佩。
解千城瞳孔一震,他是玉家的人!
金穗,他是玉家少東家!
解家護衛也都先後認了出來,臉上逐漸露出驚恐之色。
“公子,他是玉家少東家,玉家主和明親王府...”
餘下的話不必出口解千城也明白。
玉家主和明親王府是結義兄弟,與玉京也常有來往,若是旁人他自然不信,但能讓玉家公子随行保護的,只有京中那幾位皇室貴人!
“我不知道關于宣姑娘的謠言從何而來,但今日在此我便再說一次,公主殿下微服出行,體察民情到了平江,在劉家酒席上與宣姑娘相識,興之所至将宣姑娘帶走同游,這件事宣夫人也早給玱州送了消息,至于為何消息沒有到達玱州。”
玉千洲冷眼看向解千城:“敢将公主殿下視為歹人,殿下一定會徹查到底。”
解千城死死盯着他,後背已逐漸滲出一層薄汗。
竟然是真的,這怎麽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母親讓人攔下和散發的消息,就成了他們污蔑公主的證據,不,不可能,這事肯定還有貓膩!
再者,誰又能知道消息是他們攔下的!
解千城努力維持着鎮定。
他是夙安府的嫡公子,玉家風頭再盛也只是商賈之家,他不可能在玉公子跟前落了下風。
很快,解千城便想到了解局之法,擡頭道:“如此說來,謠言竟是假的,卻不知誰竟敢這般造謠!”
有公主護着,這個謠言即便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如此他何不順勢而為,宣則靈名聲保住了,又得了公主青眼,娶做正妻也無妨。
他眼珠子一轉玉千洲便知曉他打了什麽主意,冷笑道:“解公子迫不及待的趕來玱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早有謀算,不過今日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宣家的退婚書不日便會送到解家。”
解千城眯了眯眼睛,老神在在的看着他:“既然宣姑娘名聲無礙,那兩家婚事自然是照舊,何來退婚一說?”
“玉公子恐怕不知道,兩家的婚事是兩家老祖宗定下的,可不是說退就能退的。”
有嫡公主在此,自然不可能拿雲親王府施壓。
但就算是嫡公主,也是外人!
玉千洲眼神微沉:“你解家多大的門庭,連婚事都退不得?”
解千城擡着頭笑了笑,道:“公主在此,解家哪敢造次。”
“只不過玉公子有所不知,當年的訂婚書上可是寫了一條,解宣兩家的聯姻是不允許退的,玉公子若不信,大可去趟解家看看當年兩位老祖宗親自立下的訂婚書。”
周遭百姓聞言頓時議論紛紛。
“怎會這樣啊。”
“孝字當先,兩位老祖宗都不在了,如今誰敢違抗老祖宗的遺命,唉,這宣家娘子可真是命苦。”
門後的宣則靈身形一顫,清鳶忙将她攙扶住,擔憂喚道:“姑娘。”
宣則靈臉色一片慘白,她從沒聽父親提過此事!
當年的訂婚書是在解家立的,也存放在了解家,宣家帶回的是訂婚信物。
不對,父親曾去過夙安退婚,也就是說父親也不知曉解家的訂婚書上還有這樣一條,而解家這些年按着不說恐怕也是存了別的心思,因為若是早些時候拿出這紙訂婚書,他們便無法降妻為妾,而如今知道她有公主相護,才以此逼她不得不嫁。
宣則靈咬着唇,眼底浮現一片水霧。
而就在這時,她聽外頭那人道:“是嗎,可據我所知,那紙訂婚書上的名字可并非你解千城,宣家老夫人定的是解千洲,解千洲被趕出解家,這紙訂婚書自然作廢。”
玉千洲見過這份訂婚書。
原本只寫了解家長子與宣家娘子,他的名字還是他看了後要求加上去的。
當時是占有欲作祟,沒想到如今反倒成了救她的證據。
解千城當然也知道那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但他以為這種事外人不該知道才是,是以聽解千洲說出來,他極其震驚:“你怎麽知道的!”
但這話一出,也就證明解千洲說的是真的。
而在門後的宣則靈亦是神情難辨。
這等細節她都不知曉,玉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玉千洲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說錯了話,但很快,他便鎮定道:“猜的,但以解公子的反應來看,應是真的了。”
解千城一時間神情極其古怪:“猜的?”
他當他神算子麽!
“當年這樁婚事本就是為解千洲和宣姑娘定的,訂婚書上寫解千洲的名字,很難猜嗎?”玉千洲淡聲道。
“若解家要以訂婚書為要挾,那就帶着訂婚書來請公主殿下定奪,現在,帶着你的東西,滾!”
玉千洲不耐再與解千城争辯,折身進府:“半個時辰沒将這些髒東西清理幹淨,我便拿着公主印信去請知州大人将解公子押送回夙安。”
宣家衆人頓覺揚眉吐氣,恭恭敬敬的打開門将玉千洲迎進去,朝外頭呸了聲後緊緊關上門。
外頭鋪天蓋地的紅便格外刺眼,沒有喜慶,全是難堪,解千城氣的面紅耳赤,又羞又惱,但到底沒敢再發作,帶着人灰溜溜的離開了。
一場糾紛就此終結。
宣則靈神情複雜的看向走進院落的玉千洲。
他當真只是猜的麽?
玉千洲迎上她的視線,心中隐隐懊悔,即便他不說只要令解家拿出訂婚書也一樣可以拆穿他們,方才一時情急倒是露出了破綻。
宣家娘子聰穎,不像解千城那麽好騙。
“宣姑娘,夜長夢多,還是盡快請宣大人寫好退婚書送去解家為好。”
玉千洲神情一貫的冷淡。
宣則靈盯着他片刻後,屈膝垂首:“今日多謝玉公子。”
玉千洲沒再多言,微微颔首後回了房間。
宣則靈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她不止一次從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這世間,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一個人的外貌發生巨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