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所以,我們師門沒有窮的……

第58章 第 58 章 所以,我們師門沒有窮的……

接下來幾日, 徐青天仍是每日幾個屋裏轉,只是多了燕鶴同行。

姜蟬衣雲廣白傷勢過重,且都有內傷, 白安渝說至少也要十日左右才會醒。

這十多日,沐玄機在燕鶴晏青禾的幫助下, 總算從餘昊口中挖出了一些東西。

與他們猜測一致,餘昊和黑酆門早有勾結,黃金都是分利所得。

只令他們震驚的是玱州城外有礦山。

他們私采礦!

晏青禾立即帶人去了一趟, 可去晚了, 黑酆門沒能殺餘昊滅口, 便另做了準備,礦山已空無一人。

最後沐玄機報官, 請官府出面查證。

黑酆門遭江湖官府聯手圍剿,死傷過半,但那些都只是底下的殺手, 什麽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事人已經舍棄老巢分散逃走,如今不知所蹤。

姜蟬衣雲廣白是在同一天醒過來的,前後相差不過一刻鐘。

剛醒來時,意識還有些混沌, 姜蟬衣睜開眼望着紗帳半晌記憶才漸漸回籠。

餘光瞥見一道身影,她偏頭慢慢望過去, 卻見矜貴如玉的公子正拿着書在窗邊端坐。

男女有防, 窗戶是打開的。

餘晖落到他面前的桌上,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缥缈,卻又讓人感覺溫暖,安心。

姜蟬衣輕輕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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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事了, 真好。

燕鶴似乎感知到什麽,偏頭看來,正好對上姜蟬衣彎起的唇角。

大師姐面色蒼白,但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清亮,能叫人不知不覺的沉溺。

視線相對,靜谧無聲。

良久無人開口,可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燕鶴先回過神,忙放下書大步走過來,停在一步之距,溫聲道:“姜姑娘醒了,可有何不适?”

傷患昏迷着,身邊離不得人,燕鶴徐青天晏青禾白安渝幾人輪流守着二人。

恰一刻鐘前,燕鶴過來接替白安渝。

姜蟬衣直勾勾盯着他,問:“我昏睡了多久?你的毒可解了?”

“你昏睡了十日。”

燕鶴溫和答道:“我的毒已經解了,在白姑娘來的兩日後醒過來的。”

姜蟬衣聞言徹底放下心。

她撐着想要起身,便聽燕鶴道:“姜姑娘先別動,免得牽扯傷口,金酒已去請白姑娘。”

姜蟬衣依言躺好。

兩廂竟陷入沉默。

好半晌,又幾乎同時開口:“我……”

燕鶴頓住,道:“姜姑娘想說什麽?”

姜蟬衣看向他,正色道:“我百毒不侵,燕公子下次萬不可再犯險。”

不管那匕首有沒有毒,她都不願看他為她受傷。

明月就該一塵不染,高懸天上,才賞心悅目。

燕鶴眼眸微垂,良久後點頭:“嗯。”

“姜姑娘也該更愛惜自己,黑酆門個個好手,若有不慎,燕某難安。”

他自然知道她劍掃黑酆門是為他報仇,心中動容是真,不願看她受傷也是真。

姜蟬衣喔了聲,眨眨眼。

“知道了,我很惜命。”

她活到現在可太不容易了,自然不可能不要命的去跟人同歸于盡。

不過是心中憤恨,打法激進些罷了。

燕鶴回之一笑:“嗯,惜命很好。”

他懂她的快意恩仇,俠肝義膽,也希望她永遠這般自由灑脫,燦爛明媚。

他承認沐玄機說的對,他對她确有欣賞,喜歡,但僅此而已。

世間不是所有喜歡都要一個結果。

他身為儲君,婚事即國事,在其位擔其責,既知無緣,自不叨擾。

花朵燦爛,固然心生歡喜,卻不能自私攀折,該由她綻放屬于她自己的絢爛。

他們是并肩作戰的同伴,同生共死的朋友,漫長的歲月中,有幸遇見,足矣。

“大師姐剛醒,你們不要聒噪,在這裏等着,我先進去看看。”

“老四你也等着,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別吓着大師姐。”

聽聞大師姐醒來,迫不及待過來的落霞門弟子:“……”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大師姐那日打架比四師兄還兇,能被四師兄吓到?

腳步聲傳來,還算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門口光線略暗,人踩着餘晖踏進來,幾步就到了床前。

姜蟬衣記得他,落霞門那位說話如炸鞭炮般的五師兄。

她還未開口,就見他停在燕鶴身側,恭恭敬敬朝她一揖:“落霞門弟子沈琳琅,拜見大師姐。”

姜蟬衣一愣:“?”

他喚她什麽?

清輝門時他也如此喚過她,且落霞門衆弟子都喚二師弟為二師兄,只那時燕鶴危在旦夕,她心中雖有疑卻也無心詢問。

如今那些疑惑再湧至心頭。

“你為何如此喚我?晏青禾與你們落霞門是何關系?”

沈琳琅已經從晏青禾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正要解釋,就聽身後有人進屋。

“大師姐。”

正是晏青禾。

沈琳琅遂轉身行禮:“二師兄。”

晏青禾端着藥走近,擡眸看向燕鶴。

他沒從沐玄機口中探得他的身份,但依沐玄機那日反應來看也是有些來頭,這幾日他已然清楚他與雲廣白徐青天,皆是大師姐下山結識的友人。

可此人與另外兩人不一樣。

徐青天只有同伴之誼,雲廣白對三師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眼前這人,他看不透。

但莫名的,讓他感到危險。

燕鶴坦然的迎上晏青禾的目光,溫聲道:“你們敘舊,我去看看雲公子。”

白安渝到此時還未過來,多半是被雲廣白絆住了。

說罷他朝姜蟬衣微微颔首示意後,便折身離開。

待他走遠,晏青禾才道:“你也先出去。”

沈琳琅雖有不滿,也能背地 裏罵人孽障,但卻不能違抗師兄之命,不甘不願的出了門。

晏青禾上前坐在床邊給姜蟬衣診脈,他的醫術雖也算不上精,但到底比姜蟬衣好上許多。

片刻後,晏青禾收回手,扶着姜蟬衣坐起身靠在床背上,才看着她道:“外傷多已無礙,內傷需要再養月餘,期間不能再動武。”

他邊說邊端起藥喂給姜蟬衣。

姜蟬衣每年針灸的那段時間,都是由晏青禾白安渝照顧,喂藥這種事晏青禾做的很熟練。

姜蟬衣也沒覺得有什麽。

燕鶴方才在屋中守着,因男女之防,幾扇窗戶都是打開的,去雲廣白的房間恰路過最後一扇窗,他無意般往裏看了眼。

正好看見晏青禾坐在床邊給姜蟬衣喂藥,師姐弟之間默契無間,溫情十足。

只一眼,燕鶴便收回視線。

到了雲廣白屋外,碰見出來的徐青天,得知雲廣白果然已經醒了。

徐青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要臉的,一醒來看見白姑娘就挪不開眼,這會兒正喊傷口痛纏着白姑娘不讓走呢。”

燕鶴無聲笑了笑。

“那我待會兒再去看他。”

徐青天罵罵咧咧的往姜蟬衣房裏走去,燕鶴則去了院中的涼亭等候。

金酒突然現身,提着一壺茶給燕鶴倒上,眼珠子在燕鶴身上打着轉,最終還是沒忍住,大着膽子道:“殿下吃醋了?”

燕鶴淡淡的看向他。

金酒眼神飛快挪開,但嘴巴沒停:“屬下覺得雖然晏青禾對姜姑娘好像并非全是師姐弟之情,但姜姑娘對晏青禾卻只有是師姐弟之誼,殿下,你若是真喜歡姜姑娘,不若早些開口,儲妃雖不成,但側妃定是可以的。”

燕鶴将茶杯重重一落:“金酒!”

金酒一怔,忙退後一步:“屬下失言,請殿下責罰。”

燕鶴看着他沉聲道:“這樣的話不要再說第二遍。”

金酒恭聲應是。

殿下素來平和,難得發一回脾氣,可他想不明白,殿下為何生氣。

“我對姜姑娘是為欣賞,敬重,若不能以正妻之禮,于她是折辱。”

燕鶴正色道:“既不能許諾,便不可冒犯,從此以後莫要再生這樣的念頭,亦不可與任何人提及。”

金酒面露錯愕。

太子側妃都能算是折辱了?

不過他不敢再多說,恭敬道:“是,屬下知錯,再不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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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天進去時,姜蟬衣剛喝完藥,他見晏青禾似有話與姜蟬衣說,關切了幾句就出了門。

遠遠看見燕鶴好像在與金酒談正事,面色有些不佳,不好上前打擾,腳步一轉回了房間。

都有人陪着,他補覺去。

而這邊,晏青禾也終于開口向姜蟬衣解釋:“此事說來話長。”

姜蟬衣:“長話短說。”

晏青禾無辜的看着她:“短不了。”

姜蟬衣:“……那就慢慢說。”

晏青禾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斟酌說詞,好半晌才開口:“得從師父帶大師姐離開京中時說起。”

姜蟬衣一怔:“你知道我的身份?”

“嗯。”晏青禾點頭:“落霞門建立之初,師父告知我的。”

“師父帶走大師姐後,褚喬兩家每年都會送大筆酬金,可當年那位高僧留過箴言,大師姐要清修避劫,自不能穿金戴銀山珍海味,所以師父便将那些酬金用來救濟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

晏青禾頓了頓:“最開始是這樣,只是後來人越來越多,師父便幹脆買了山頭建立師門,并将一切告訴了我與三師妹。”

“每年我們外出游歷,其實都是去了另一座山,處理山中要務。”

姜蟬衣:“……”

他說的話好陌生,她像是在聽故事。

“師父教我和三師妹武功醫術,我們學會了便教師弟們,四師弟的武功不是我教的,師父撿他回來時他就很厲害了。”

晏青禾越說越心虛,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說:“好在弟子們都争氣,時至今日,落霞門已在武林有一席之地。”

“原本我們是打算等師姐明年生辰過後,回京之前将這一切告訴師姐的,沒想到……”

提前被撞破了。

晏青禾偷偷看了眼姜蟬衣,卻見她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他心中忐忑,微微傾身。

“師姐,你要是生氣就罵我兩句。”

良久,姜蟬衣才喃喃道:“所以,我們師門沒有窮的揭不開鍋。”

晏青禾極輕的嗯了聲。

師姐是師父一手帶大的,自是傾注了不少心血,情同親父,生怕師姐養不活,除了吃飽穿暖,不敢違逆箴言半字。

“不過以後不必如此了。”晏青禾小心翼翼道:“過兩日師姐回師門看看?”

姜蟬衣自然知道他說的師門不是他們原來的落霞峰,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

不過這并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師門強大是好事,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

“師父在那裏嗎?”

晏青禾搖頭:“不在。”

“今年我們也不知道師父去哪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姜蟬衣才開口:“我知道了。”

晏青禾默默地看着她。

姜蟬衣反問:“怎麽了?”

晏青禾試探道:“師姐不生氣?”

“為何生氣?”

姜蟬衣笑道:“這不是好事嗎?”

她知道他說的是他們瞞着她一事,但她确實不在意,師父師弟師妹于她而言早已是家人,她怎會為這點事和他們生氣。

需不沾金銀,在山中清修的是她,師父他們都是在将就她。

且這些年他們兩頭跑,又要照顧她,又要壯興師門,反觀她,除了練劍就是吃飯睡覺,日子清閑自在,占了這等便宜還要跟他們生氣,那是什麽道理。

晏青禾愣了愣,而後輕輕一笑,眼底難掩光亮,點頭:“嗯。”

“那我安排時間接師姐回落霞門。”

“嗯。”

姜蟬衣道:“若燕公子他們同去,可行?”

晏青禾眼底光亮淡了幾分,但仍是溫和道:“當然,師姐想帶誰去都可以。”

“落霞門所有花銷都來自褚喬兩家,沒有師姐就沒有落霞門,不論何時何地,落霞門都是師姐的家。”

姜蟬衣聞言笑着。

“那我定是要去看看的。”

“院子前頭有竹子嗎,有野花嗎?”

“都有。”

晏青禾也笑:“師姐的院落一直有人打理,是按照師姐喜歡的樣子修的。”

不管師姐能住多久,那裏都會永遠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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