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一起兩年後的某一天，齊律忽然反應過來，他只是一個替身罷了。
最初是他追求的杭少雲，或許真的就是別人說的，先愛上的人更卑微，杭少雲對他的态度一直都冷冷淡淡，即使在一起後，也不見得多麽熱情，好吧，或許在床上時還是熱情的，畢竟他們的身體是那麽的契合。
齊律并不太在意杭少雲若即若離的态度，兩個人能夠确立關系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他是那麽喜歡這個人啊，能夠得到回應還有什麽不滿足呢？再說了，杭少雲這個人說好聽點是佛系，說難聽點就是冷情，你能指望這樣一個人能在一段感情裏有多麽熱烈呢？
齊律每天都在自我催眠，一直催眠到他自己信了自己的催眠。
杭少雲是愛他的，只是這個人不太善于表達。
直到齊律見到了明昊，他終于從催眠中醒了過來。
從上個月起，杭少雲的心情便一直很好，甚至還會不自覺地哼歌，齊律從沒見過杭少雲心情這麽好過，他問杭少雲遇到了什麽喜事，杭少雲就說有個多年不見的朋友要從國外回來了。
“什麽朋友啊，能讓你這麽高興？”
“很好的朋友。”杭少雲看了齊律一眼，“到時候帶你去見見他吧。”
杭少雲說這話時表情有點奇怪，齊律卻沒有在意，後來好多次他都很後悔問了那麽一句話，要是他不問的話，杭少雲是不是就不會帶他去見明昊了呢？要是不見到明昊，他的自我欺瞞就能更久一點。
明昊回來時是杭少雲開車去接的機，當時齊律就有點不是滋味兒，他因為工作原因有時會出差，可每一次無論是去機場還是從機場回來，他全都是自己一個人，杭少雲從沒接送過他。
與此同時，齊律對明昊就愈發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樣的朋友能讓杭少雲這麽鞍前馬後？
明昊回來的第一天，杭少雲給齊律打電話，說跟好友多年未見，要徹夜敘舊，就不回家了，齊律不以為意，說：“好啊，你們好好玩。”
杭少雲跟朋友聚會不回家也不是第一次，齊律早就習慣了。
一連幾天，杭少雲都沒回家，連電話都沒給齊律打一個，齊律莫名地心裏發慌，聯系了杭少雲好幾次，問他什麽時候回家，杭少雲的語氣不太耐煩，還罵他管得太多。
“我是你男朋友，問問你什麽時候回家都不行嗎？”齊律也挺委屈，他就是問一問又不是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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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就會回了。”
杭少雲身邊似乎有人，在說完這句話後跟那一頭的人說了幾句什麽，聲音有點遠，齊律聽不清，過了會兒，杭少雲說，“對了，之前不是說等明昊回來了帶你見見他嗎？要不就今晚吧，”
“好啊。”
要去見能讓杭少雲惦念的朋友，自然不能太随便，齊律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梳了背頭，噴了香水，看上去帥極了，像是能随時上舞臺開演唱會的新生代偶像。
齊律開車到了杭少雲給他的飯店地址，臉上挂着笑，他想要給杭少雲的朋友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可當他敲開包間的門，看到那個和杭少雲坐在一起的人時，他的笑頓時就僵住了。
明昊，跟他長得太像了。
要不是确認自己的确是家中的獨生子，他都要懷疑明昊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了。
齊律愣在門口，一時竟不敢進去，甚至有了逃跑的沖動。
“愣着做什麽？”杭少雲挑挑眉，招呼道，“快進來。”
齊律覺得自己的腳很重，猶如灌滿了鉛，走出的每一步路都在地板上印下了一個印子。
齊律艱難地走到杭少雲旁邊坐下，對着對面的明昊擠出一絲笑，“你好，我是齊律，是少雲的男朋友。”他故意在“男朋友”三個字上加了重音，以宣示自己的主權。
明昊笑了笑，他發現明昊笑起來的樣子和他是不一樣的，明昊的笑很陽光，像是冬日的暖陽，讓人熱乎乎的，很有親和力，可他的笑卻反而會讓人覺得疏遠，高不可攀。
杭少雲曾對齊律說：“你的笑怎麽這麽公式化？假得很，沒事兒就少笑點吧。”
“喂，哪有叫人少笑一點的啊。”齊律不服氣，“那你說什麽樣的笑是好看的？”
“笑得陽光一點，有活力的。”
現在，齊律知道了，好看的笑是明昊的笑。
“我是明昊，跟少雲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明昊伸出手，跟齊律交握，“我沒怎麽聽少雲提起過他的感情生活，之前都不知道他有男朋友了呢。”
“哦，是嗎？”齊律面無表情地說，“那你們平時都聊些什麽呢？”
“我們什麽都聊啊，天文地理，金融政治，個人生活，不過他不喜歡跟我聊感情方面的事，在得知他有男朋友的時候我好震驚呢。”明昊上下打量齊律一番，嘴角的笑容帶着深深的玩味兒，“你長得可真好看。”
齊律說：“你也挺好看的。”
兩張相似的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露出了笑。
一個陽光燦爛，一個疏離冷漠。
飯席間基本都是杭少雲和明昊在交談，明昊說他在英國的趣事，杭少雲就聽他說，時不時捧個哏，逗得明昊大笑不止。
齊律從沒見過杭少雲費盡心思去讨好過誰，但他太了解杭少雲了，盡管表現得并不是很刻意，但杭少雲就是在讨好明昊，費盡心思地讓明昊展露笑容。
那兩個人的氣氛真和諧啊，齊律恍惚間覺得自己的存在實在多餘。
一頓飯食之無味，齊律從頭到尾沒吃兩口，但杭少雲根本無暇顧及他，等明昊吃好了就去買單。
包間裏只剩下齊律和明昊兩個人。
“小律，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可以。”
“看到你讓我很意外。”明昊拿出一根煙，夾在手指間，并不點燃，“你抽嗎？”
齊律搖了搖頭。
“說是意外其實也不算太意外，可以加個微信嗎？”
“有這個必要？”
“你是少雲的男朋友，我是少雲最好的朋友，我們加個微信不是很正常嗎？”
齊律抿了抿唇，同意了。
兩個人換好微信後杭少雲買完單回來，三個人就往飯店外走。
“小律，你是開車過來的？”杭少雲問。
“是。”
“那你就自己開車回家吧，我送明昊回去。”
“你不是說今天會回家嗎？”齊律拽住杭少雲的衣袖，聲音裏有祈求的意味，“你送完明昊就回家好不好？我想你了。”
杭少雲盯着齊律拽住自己衣袖的手，那手用力得指節泛白，把他量身定制的西服拽出了幾道褶皺，他微微皺着眉，把齊律的手掰開，“到時候看吧。”
“你答應過我晚上要回家的！”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了？行了齊律，別鬧了，你是什麽黏糊糊的小女孩兒嗎？”
杭少雲給齊律打開車門，強硬地把人塞進駕駛室後關上門，就轉頭上了另一輛車，跟副駕駛座上的明昊說了幾句什麽，便再也不看齊律，将車開走。
杭少雲的車絕塵而去，齊律趴在方向盤上，宛如被人扼住了咽喉，難受到幾近窒息。
齊律本身是一個敏感的人，在有關杭少雲的事上，他努力讓自己變得遲鈍，但當明昊出現在他的面前并近距離觀摩了兩人的相處方式後，齊律再也無法裝作遲鈍了。
短短一頓飯的時間，他就見到了好多杭少雲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過的那一面。他這才知道，原來杭少雲也是懂得如何去逗人開心的，也會在吃飯的時候幫別人夾菜，也會輕言細語地跟人說有什麽事就找我。
杭少雲喜歡明昊。
一時之間，齊律不知道自己處于什麽樣的位置了，如果杭少雲喜歡的人是明昊的話，那他這個所謂的男朋友又算是什麽呢？
“砰砰”，車窗被人敲響。
飯店的保安問：“先生，你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沒有，抱歉。”
齊律踩下油門，開車回家。回到家後他連洗涑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趴在了床上。
杭少雲幾天沒回家，床上似乎都不再有他的氣息了。
每次杭少雲不回家時齊律就會抱着對方的睡衣睡覺，杭少雲曾經說他這個習慣很變态，齊律就說我抱抱我男朋友的睡衣怎麽了？杭少雲就一臉嫌惡的樣子。
“沒有我難道你就不能自己好好的睡覺嗎？”
“對啊！我喜歡你啊，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麽好好睡啊？”
“你屬牛皮糖的吧。”
“我就要當你一輩子的牛皮糖！”
“……”
這樣的小日常齊律一直當做是情侶間的小情趣，可回頭想想，杭少雲說不定是真的在嫌棄他呢？
齊律有點想哭，可杭少雲不喜歡他哭，說太娘們唧唧了，于是他一想哭的時候就不停告訴自己不能哭，久而久之，他的眼淚似乎就不那麽容易掉下來了。
齊律趴了會兒，給杭少雲發去一條微信。
【少雲，你什麽時候回家呀？】
等了很久，那邊并沒有回複。
齊律癟癟嘴，強打起最後一絲精神去洗了個澡，又回到了床上，照例抱着杭少雲的睡衣，睡了。
睡到半夜時齊律被人插-醒了，他驚呼出聲，就被上方的杭少雲吻住了唇，把那才溢出齒縫的呻_吟封住。
齊律聞到了杭少雲身上的酒味，他們在晚飯時明明都沒有喝酒，想來就是杭少雲到明昊家裏喝的。
“少雲，少雲，你回來了。”
杭少雲一言不發，只沉默地幹着身下的齊律，他們在性_事上向來合拍，不多會兒，齊律就陷入了欲-望的泥沼，浮浮沉沉。
“少雲……少雲……”
“閉嘴！”
齊律乖乖地不再發出聲音了。
完事後杭少雲沒跟齊律說一句話，進了浴室。
齊律呆坐在床上，忍了半天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在剛才，他恍惚聽見杭少雲叫了明昊的名字，很小聲很小聲，幾乎就是氣音，可他聽到了。
齊律差不多能想到杭少雲為什麽會半夜回來一言不發地上-他，多半是因為被明昊拒絕了吧。
齊律哭了會兒，等杭少雲從浴室出來時，他便沒再哭了 。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只露出小半張臉，柔聲道：“少雲，很晚了，睡吧。”
杭少雲看着他，半晌，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