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陸巍第一次收到唐輕的蘋果，是大一那年的平安夜。

面基之後，親友間的關系愈加親近。一個學期的時間，陸巍與唐輕的塑料社會主義兄弟情上升到了一個無與倫比的高度。喝酒吃肉，打鬧學習，雖不到形影不離的程度，但在彼此之間，已經是最為熟悉的存在，正如那頭像旁的巨輪一樣揚帆起航。

平安夜，唐輕第一次将蘋果送給陸巍，醜陋的、小小的，陸巍嘴上嫌棄，內心歡喜地不得了。第一天舍不得吃，第二天舍不得吃，就這樣放了好幾周，越來越醜，越來越皺，不幸地在一次大掃除中被舍友清理掉了。陸巍當時便黑了臉，一直覺得可惜，緩了好幾天才作罷。

舍友莫名其妙，還是硬着頭皮安慰：“不是我說你，你那蘋果爛了長蟲，有果蠅，你又不吃……我還以為你忘了扔，下次你記得及時吃啊！”

陸巍沒有回話。

事實上陸巍當天晚上就唐輕發消息，“兒子，你的蘋果爸爸吃了，不錯，還記得孝順爸爸。”被唐輕氣得摁在揚州插旗區的地板一連好幾天才消停。

一開始陸巍以為唐輕只給自己送過蘋果，也是後來陸巍走進唐輕的交友圈，才發現唐輕那年平安夜給親友們、好友們都送了蘋果。平安夜，平平安安，是一個好兆頭。陸巍雖然遺憾，但也很開心。至少唐輕給自己的蘋果格外醜…這樣想來，陸巍竟奇怪地覺得滿足。

“特別”不是個褒義詞，但在陸巍的眼裏，所有的唐輕給的“特別”對于自己都是一種禮物。他是真把唐輕當兄弟。

那年的冬天是個寒冬，并且沒有雪，只有霧霾。早出晚歸的上課生活中，眼裏只有漫天的白色塵埃，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模糊朦胧的，隔着一層口罩，誰也觸碰不到誰的心靈。自那天面基驚鴻一瞥，陸巍便也沒有把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心思從最深處拿出來。

或許在外人與唐輕眼裏陸巍是一個善于交際的人，但真正的他與那人接觸之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不敢在陽光中直視，只敢在霧霾裏欣賞唐輕帶着口罩的臉。只有在深夜裏直面自己的於望之時，才敢放肆大膽地想象着、描摹着，一遍一遍低喃着：我的天吶，他真可愛。

這種詭異的平衡直到第二年才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