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姐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第50章 “姐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禾嘉這一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即便戲臺上還在打得熱火朝天,也足夠衆人聽見她說了什麽。

有些坐得本就離主位更近的幾個夫人,更是把來龍去脈都聽了個清楚明白,再看向烏雅氏的眼神就都不對了。

哪有第一次來給福晉請安,就着急把女兒往十阿哥後院裏塞的道理。給她幾分臉面說得好聽些她算個舅母,說白了還不都是皇家的奴才,烏雅氏倒是有膽子去萬歲爺跟前擺她這個舅母的款兒呢。

烏雅氏沒想到禾嘉會把話說得這麽難聽,臉色先是蒼白随即又漲得紫紅。這話要是換個人來說,她非要指着那人鼻子斥責她不懂禮數不知好歹。

可禾嘉不光是十福晉,還是阿霸垓部的大格格。烏雅氏哪怕心裏氣得嘔血,臉上還得擺出一副恭敬惶恐的模樣,“臣婦不敢,福晉誤會臣婦的意思……”

“什麽親上加親,入了阿哥爺的後院便都是爺的奴才,難道七夫人送女兒過來是想要來當主子的?什麽叫她肯定能跟我好好相處,讓外人聽了恐怕還以為是要給我送個祖宗來供着。”

烏雅氏還想再狡辯,禾嘉卻懶得再聽,“七夫人腦子不好使,有些話說出來從根子上就是錯的說再多也無用,還是先回去吧。”

不遠處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禾嘉斥責烏雅氏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楚。

衆人甚至都不敢擡頭去看禾嘉,只有原本坐在禾嘉另一側的董佳氏硬着頭皮起身跪下,“福晉息怒,七弟妹一向嘴笨拙些,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董佳氏不知道阿靈阿和烏雅氏起了這樣的心思,這會兒也不敢再說什麽一家人的話來惡心禾嘉。真要把人家當一家人了,今天就幹不出這麽混蛋的事。

“六夫人起來吧,到底是長輩怎麽好跪着跟我說話,況且七夫人想送的是她女兒,跟夫人有什麽關系。”

禾嘉讓烏雲把跪着的董佳氏硬攙起來,不受她的禮。又沖守在遠處的賽音招招手,“你把七夫人送出別院,安安全全送上馬車,別再叫旁人看了笑話。”

烏雅氏還想張嘴說些什麽,但看着又高又壯的賽音走到自己跟前怒目圓睜的樣子,徹底沒了心氣兒,夾着尾巴老老實實跟着賽音走了。

“要不,咱們還繼續聽咱們的戲?難得跟夫人們聚一次,錯過了這回下回再見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禾嘉看着烏雅氏走遠了,才收斂好眉間的怒意,笑着問還沒走的衆女眷。今天她們上門來都是帶了重禮來的,這種禮她們得送自己也必須要收,只有收下了她們和她們的丈夫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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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錢送了禮,男人們在外頭還不知道怎麽裝孫子讨好人,才能在胤俄跟前露了臉得了今天這個機會,就這麽草草收場實在不像話。

這話說出來,坐在最靠前的兩個佐領夫人都下意識擡頭去看還沒走的董佳氏。

董佳氏也側過頭去看禾嘉,見她不是假客氣心中才略微安定下來,暗自慶幸禾嘉這個十福晉不是不講道理不體貼人的,“福晉說得是,這戲才剛開場,哪能這麽早就散了呢。”

董佳氏留下不走,禾嘉又示意戲臺上的人繼續唱,氣氛很快就緩和過來,好似剛才那一出意外才是一出戲,完了就完了沒人記得。

但這事又怎麽可能真的能當做沒發生,烏雅氏被賽音送出別院的時候,忠德也已經悄悄派了人趕緊往行宮那邊去。

被忠德派去行宮裏找胤俄的小太監跑出滿頭大汗,見着守在行宮外的忠順時說話都帶了哭腔。

“順公公,福晉跟前出事了,鈕祜祿府上的七夫人今兒當着福晉的面,說要把她房頭的表小姐送給咱們爺當側福晉,這會兒七夫人被福晉趕出別院了。”

“什麽?”忠順聽着這話眼前一黑,“你趕緊的去找戴鵬大人,把事情跟他說清楚。讓他趕緊回去問問尹德大人這到底怎麽回事,想好了怎麽回話再到阿哥跟前來。”

主子喜歡福晉,這事胤俄身邊親近點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這種喜歡說來挺吓唬人,跟福晉的出身家族都沒多大關系了。

好像只要福晉在那兒主子就高興,即便有時候不高興那也是高興。這種時候鈕祜祿家居然敢上趕着觸黴頭,忠順只想一想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他娘的不是找不痛快嘛。

今天輪到胤俄在禦前伴駕,忠順再着急也只能等在外頭,直到傍晚天擦黑的時候見着胤俄才一溜小跑迎了上去。

“怎麽樣,讓你去買的扒雞送回去了?”

“爺,扒雞早送回去了。”

康熙南巡要說不體恤民情倒也不是,聖駕駐跸在行宮,行宮外面每天比上元節的燈會還熱鬧。老百姓雖好奇萬歲爺長什麽樣子,但說來說去還是最在意生計。

好些老百姓都挑了擔子到行宮外面,想趁着人多賺點錢。康熙知道以後沒驅趕他們,而是在行宮外西側劃了片地方出來,每日有侍衛看守維持秩序,讓攤販們集中在一個地方做買賣。

能挑着擔子來的做生意的,一大半都是賣些本地特色的吃食。好些等在行宮外的官員們怕耽誤事不敢走遠,就都在他們那裏買。

胤俄看着有趣,就每天跟禦前的侍衛們掃聽哪家的東西好吃,等從行宮出來的時候再順道給禾嘉帶回去。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聽說昨兒個新來了一家做德州扒雞的夫妻,小本買賣一天就能做二十只,賣完就收攤再多也沒有了。

胤俄聽說以後趕忙讓人出行宮給忠順捎話,讓他趕緊買兩只雞送回去。這會兒出來見忠順滿臉的愁容,他還以為是這小子沒搶着扒雞呢。

忠順跟在胤俄身後小聲把下午別院裏發生的事說了,唬得剛上馬的十阿哥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阿靈阿是不是瘋了!戴鵬呢,讓他滾過來見我。”

“奴才捎信給戴鵬大人了,爺您先別動火。奴才聽說六夫人沒摻和這事,七夫人走了以後她還留下了。”

遏必隆前後一共有三個正妻一個側室,前兩個正妻都是宗室女但都死得早,之後娶了繼妻巴雅拉氏和側室舒舒覺羅氏。

子嗣方面,長子次子早逝,孝昭仁皇後、溫僖貴妃和從第三子法喀到第六子尹德都是舒舒覺羅氏所出,只有阿靈阿是巴雅拉氏生的。

前些年法喀犯了事被革爵,沒了爵位身上也還有內大臣和護軍統領的差事,府中大半的庶務都在他手裏。

這次他被康熙安排在京城留守,就想法子給戴鵬弄了個三等侍衛的差,讓他能名正言順跟着胤俄出來。現在讓他回去打聽消息,确實好過胤俄親自派人去問。

胤俄想了一下,暫時抛下鈕祜祿家這頭等戴鵬給自己回話,便緊趕慢趕回了別院。

戲早就散了,別院裏顯得比平時更安靜。巴雅爾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擦他的槍,見到胤俄回來雖恭敬起身請安,臉上的表情卻算不上多好。

月娥和寶音都在屋外廊下,胤俄站在門口沖寶音使眼色,寶音只搖搖頭不說話。還是月娥替主子掀竹簾的時候壓着嗓子小聲說了一句:“福晉看不出有什麽不高興,爺您小心些。”

在宮裏待久了的人都知道,真要是遇上個咋咋呼呼的主子,只要不像先前八福晉那樣心狠手黑,其實是件好事。那樣的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算跟你生氣也就那麽回事。

以前禾嘉雖不毛躁,但有什麽事高興不高興對不對的都會跟底下人說清楚。今天這樣自己悶着不說話,別說月娥就是烏雲和寶音都心裏發怵。

“這時辰了怎麽屋裏不點燈啊。”胤俄蹑手蹑腳進了裏間,看着歪在貴妃榻上假寐的禾嘉,莫名其妙就緊張起來,心砰砰跳得幾乎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爺什麽時候見過誰睡覺還點燈的?”禾嘉擡眸看了胤俄一眼,随即就翻了個身拿後腦勺沖外,明擺着懶得搭理他。

“大格格還肯跟我說話就好。”胤俄見她這樣反而樂了,屁颠颠地走到貴妃榻旁,屁股挨着榻邊空出來的一小塊地方,厚着臉皮擠着禾嘉坐下,“下午的事忠順都跟我說了。”

“嗯。”下午送走衆人,禾嘉其實一直在猶豫。她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也可以擺出公事公辦的姿态等着胤俄回來,先發制人把道理态度擺出來,把道德和情感的高地都搶占了再說。

但想來想去,等這人真回來了又突然懶得弄那些小花招。她就想讓胤俄知道自己不高興,而且是很不高興。至于他對這事樂意還是不樂意,她才懶得管。

一個短促得宛如氣聲的‘嗯’,聽得胤俄頭皮都要炸了。明明屋裏還擺着冰鑒一點兒都不熱,他卻幾乎要坐不住。

“大格格,這事我可真是不知情,我要是知道阿靈阿有這心思,我就不能讓他把帖子送到你這裏來。”

“你是知道的,我在宮裏什麽都不幹都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鈕祜祿家那邊有事我只找戴鵬。阿靈阿那邊本就跟我額娘隔了一層,跟我就更遠了,是不是?”

“大格格你可得明鑒,咱們倆是夫妻是一頭的,什麽烏雅氏阿靈阿那都是外人,咱們是不是不能為了外人置氣。”

“他們家的姑娘我連見都沒見過,怎麽就側福晉了,她憑什麽側福晉啊。他們這就是見不得我跟你好,想法子來惡心你的。你要是真因為這事遠了我,他們可就高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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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俄搜腸刮肚,把能說的話都說了一遍,最後實在沒得說了,只能垂頭喪氣坐在榻旁手裏撚着禾嘉的裙擺一角:“姐姐,好不好的,你倒是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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