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教過你的

第4章我教過你的

“我現在懷疑當時他們拿注射槍打入我體內的藥劑裏,含有追蹤劑。”

遲斂手指點點心口偏上半寸的皮膚。

麥色皮膚有一塊不明顯的淤青圓形痕跡,肉眼看,無法看出皮膚下有沒有追蹤劑。

追蹤劑像膠囊,很細。

時漾睫毛輕撲,面色有愧:“部長,肉眼無法确認。”

遲斂愣了愣,輕笑:“我肉眼也無法看出來,我的意思是,麻煩你拿匕首劃開這裏,幫我看一看。”

時漾本想拒絕,可理智占了上風。

一旦遲斂體內真的有追蹤劑,無論逃到任何地方,早晚會被找到。

遲斂坐在床邊,很自然的姿态,方便比他低一些的時漾下刀能順手些。

時漾悄悄深呼吸兩次,從背包翻出消毒水給自己的蝴蝶刀簡單消毒,捏兩顆棉花球沾濕,輕擦遲斂心口需要劃開的皮膚。

在忙活時,時漾還能分心想:遲斂是因為客廳有文雅姐姐在,所以才喊他進來房間。

遲斂和七年前一樣,對誰都很有禮貌。

正是因為這份禮貌和尊重,所以他從未給過任何人機會。

時間迫在眉睫,時漾匕首在遲斂心口上方,遲遲下不去手,手心濕潤。

如果世界上可以轉移苦痛,那麽時漾願意預支遲斂餘生所有的疼痛和疾病,轉移在自己身上。

“時漾。”遲斂嘴角微彎,“別緊張,七年前在寂靜島上,我經常傳授經驗,我教過你的。”

時漾眼底有一片濕潤的霧,長睫遮掩,瞧不真切:“我不緊張。”

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怕你會痛。

遲斂笑了笑:“開始吧。”

時漾很輕地點點頭,神情比任何時候都專注,下刀幹脆利落,這樣可以避免延長疼痛。

遲斂好似沒有痛感的機器人,呼吸裏也透露着冷靜,沉着。

時漾很快找到了隐藏在血肉中的小膠囊,看清楚半透明膠囊內液體顏色時,瞳孔驟縮。

他沒有驚動遲斂,什麽也不說,刀尖撥開皮下的肉,小心翼翼捏出細小的膠囊。

“好了。”時漾白淨額角冒出細汗。

遲斂正要自己拿紗布包紮,卻突然看清楚時漾指尖捏着的膠囊,面色微變。

“時漾,別用力!”

亞瑟頓國異種組織很不人道,他們會把追蹤劑配置成有毒性的液體。

一旦膠囊破裂,液體融入血肉,會殺死血液中的白細胞。

時漾沒有用力,他知道有毒。

“只有很薄的一層膜了。”時漾話音未落,膠囊破裂,豆大的黑色液體順着白皙掌心滑至手腕。

同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時漾腕間皮下淡青色血管變黑,有向上蔓延趨勢。

.

十分鐘後,時漾等人下樓順利上了車。

牧川和譚潇卓分別駕駛兩輛車,文雅強行帶寧折去坐後邊那一輛。

牧川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把紅色跑車換成低調的深灰色皮卡車,他也是位安靜的司機。

小道有些窄,皮卡開出巷子時,時漾從後視鏡看到了一群異種人沖進他們方才住的地方。

時漾緊繃的肩線放松:“果然是因為追蹤劑。”

牧川注意到時漾面色不太好,從早上看,就沒什麽血色,現在更蒼白。

他本就瘦,時漾出來時穿了件尺碼稍大的沖鋒衣,袖口遮住半只手掌。

遲斂嘴唇抿得很緊,目光停留在時漾刻意用袖子遮住的右手,眉頭緊鎖。

追蹤劑的毒,即使去醫院,醫院也不會幫忙解毒,反而還會報告給亞瑟頓軍方。

不過遲斂有研究過這種毒,提議去一趟藥店,買一些藥自己配制。

時漾卻拒絕了。

異種人已經摸到他們具體位置,時漾不想他去冒險,也不願意告訴隊友,免得因為自己陷入危險。

路上時漾陷入沉睡,身體很疲憊,蜷縮在副駕駛,他臉小,立領能遮一多半臉。

有商議好的路線,牧川沒有打擾他,入夜找到臨時住所。

時漾被叫醒時,眼睛像是初生嬰孩睜眸第一次觀察這個世界,純淨柔軟。

遲斂拉開車門,外套被風吹的鼓動,“文雅說今晚在葡萄園休息,她已經和看守的老人談妥。”

時漾緩緩地眨眨眼睛,代表自己知道了。

身體很累,由內而外透出來的冷,他感覺只要一說話,牙關就會凍到顫抖打架。

遲斂皺一下眉,忽然擡手,掌心放在時漾額頭,腕骨好似有蝶翼輕輕掃過。

時漾一定睜大了眼睛。

“你發燒了,時漾。”遲斂抽回胳膊,“是不是很乏力,冷嗎?”

時漾沒有回答,頭歪在椅背,長發軟軟趴在臉頰,靜靜地注視遲斂。

遲斂知道他燒糊塗了。

要不然不會有勇氣,這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下一秒,時漾像一只折斷翅膀的蝴蝶,突然一頭栽了出去!

遲斂一手環過時漾後背,順手将他抄抱起來,有股淺淺花果香氣萦繞在遲斂鼻尖,香氣很快被夜風帶走。

時漾沒有昏過去太久,醒來時嘴巴裏還有一抹苦味,轉過頭發現遲斂坐在床邊,手裏不知道拿的誰的手機。

“醒了,餓嗎?”遲斂看的并不是很專注,第一時間察覺時漾醒來。

時漾誠實回答:“很餓……餓醒了。”

遲斂一半臉被床頭燈照的很溫暖,語氣含笑:“你發燒了,三十九度,文雅幫忙給你喂過退燒藥,現在他們吃過飯各自去休息了。”

“晚餐在房間吃,還是去客廳?”

時漾感覺嘴巴并不像以前生病醒來時那樣幹裂,反而很濕潤舒服,猜到遲斂恐怕半宿未合眼,拿棉簽沾水幫他保持濕潤。

“去客廳,不要在床上吃飯。”時漾認真說,慢吞吞下了床。

遲斂過來扶他,随口閑聊:“晚餐是看守葡萄園老人燒的,鷹嘴豆和土豆泥,或許是文雅給錢大方,對方特意燒一盅酥皮濃湯給病人。”

病人時漾有些飄飄然,走路踩在海綿上似的,他拒絕遲斂扶他。

時漾不想給自己希望。

遲斂幫他拉開座椅,走回卧室取出外套披在時漾身上。

濃湯溫度正好,遲斂先讓他喝着,去廚房加熱鷹嘴豆和土豆泥。

時漾乖乖喝着湯,依稀記得暈倒時,好像被誰接着了,沒有摔疼。

“派人過來?”廚房傳出遲斂和誰的說話聲。

“等我征求其他人意見,分區人才輩出,不比總區差……”遲斂懶懶笑了聲,重複電話那頭的話,“我偏心?”

“嗯,我慕強,行麽?”遲斂說,“等聯系,挂了。”

時漾輕咬勺子,酥皮濃湯醇厚順滑,驅散嘴裏藥味。

遲斂和誰打電話?

語氣很自然很放松,像好友,但多了幾分縱容和耐心。

罷了。

時漾抓抓長發,決定控制自己的心,不要去亂想,亂跳。

可惜這份決心沒能維持太久。

遲斂把餐盤子放在時漾面前,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開口說:“時漾,再不清理,你可能還會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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