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下午六點半。
夕陽西下，晚風徐徐。
“阿慧，明天見。”
雲朵兒甜品店，以粉白雙色為底色的瓷磚外觀在這有些偏複古色調的街道極其顯眼，雲念站在在門口和好友揮着手告別。
新店開張第一天，雖然賺的錢不多，但之前為此忙碌的一切總算是塵埃落定了，她連下班的腳步都是輕快的。
昏暗的巷子，常年沒有陽光的沐浴，空氣中都泛着一股難聞的泥腥味。
破爛不堪的水泥地面，牆角延伸至路邊，滿是青苔，剛下過雨，處處都是雨水聚起來的小水窪。
雲念在這裏已經住了五年，早已經習慣，只是對于時不時從下水道裏散發出來的腐臭氣味，還是不适地皺了皺鼻，她時刻注意着腳下的路，避開那些髒臭的小水窪。
走完幾條小路，忽而聽見不遠處的嘈雜聲。
視線被牆壁阻隔，她往拐角處走，剛落地的腳，猛然看到前方的畫面時，忽然止住動作，往後撤了一步，躲在牆壁後。
那裏是有人在打架？
剛剛只是粗略掃了一眼，沒看清什麽情況，只看到有好多人。
雲念抿了抿唇，不知為什麽，竟有些緊張，她小心探頭出去看，視線裏。
背對着她的男人身影單薄，他的對面約莫有五六個身着黑色短袖的男人，每個人手上還拿了根同她手腕粗的木棍，圍在一處，跟堵牆似的。
只看了一眼，雲念驀地收回了視線，怕被他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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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只有這一條。
雲念站在原地六神無主，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種事，又尋求不到幫忙的人。
管轄着這一塊地區的片警都是些上了年級的叔叔，如同居委會大媽的存在，誰家丢了狗，吵了架，才會想起找他們。
再遠一點的警察局，等趕過來時，他們可能都已經結束了。
素昧平生，雲念猶豫了會，想着先走出巷子，看能不能喊來一些人來幫忙制止。
剛走沒幾步，就聽到後面傳來的一聲‘吼叫’。
是真的嘶吼，很憤怒地狀态：md。”
雲念心髒驀地一緊，聲音來源似乎離她越來越近，耳邊有風聲吹過。
她頓在原地，手緊緊地攥住橫在胸前的包帶。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雲念渾身繃緊，腿軟的在此刻根本擡不起腳，下一秒，猝不及防，左肩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整個人沒有任何防備地往前栽的踉跄了幾步，迷糊中聽見身側人很粗魯地說了一聲：“操。”
還未站穩，胳膊就被人攥住，被人拉扯着往前跑。
雲念蒙了，肩側以及胳膊被拉扯的痛讓她完全來不及思考現在是怎麽回事，下意識地往身後看了眼，剛隔的遠，看不清，這會直擊面容，一個個都長得兇神惡煞的，甚至有個人臉上還有一道刀疤。
雲念的小心髒都顫了顫，忍不住擡起頭看向身側人，入眼是精致的下颌線，此刻正緊繃着，白皙的皮膚跟鍍了層光似的，白裏透着紅，再往上的一頭紫色挑染，極有風格。
雲念沒忘了此刻正是被他連累的，大致掃了一眼後，她掙紮着出聲問道：“你...你抓着我跑幹嘛啊。”
不知道是不是雲念的幻覺，她總覺得這人好像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很輕地笑了一下。
“拉個墊背的一起死。”
雲念：“......”
她平時跑兩步就不行了，到這種時候，害怕激發了她的潛力，連着跑了幾條小路，都沒敢停下。
只差拐過兩個彎，馬上就要到街道上人多的巷口處。
雲念拼命調整着呼吸，體力告急，一直靠意志力支撐着，肩膀和被攥着的部分，都酸澀的不行，腳也快使不上力，盡管這橫禍來得莫名其妙，但她祈求只要自己最後平安就行。
下一秒，攥着她的男人忽而變了道，往另一條小路跑了過去，離安全的街道越來越遠。
雲念喘的一個提醒的字都蹦不出來，只能幹瞪着眼震驚，她掙脫着男人的束縛，想要遠離他這個危險來源，反被攥得更緊。
趁機往後看了一眼，兩方的距離拉得比剛才遠了些。
還沒松口氣，一根棍子在她的視野裏逐漸變大，呼吸驟然停住，身側男人似有所察覺，側身過來擋住她往旁邊躲去，沒躲過去，還是被棍棒給命中了。
男人發出一聲‘悶哼’，兩人面對面踉跄着才站穩，他垂眸看她，喘着粗氣教訓人，聲音着實不好聽：“愣着等死麽。”
正值七月，夏季酷暑，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雲念聽着棍棒砸肉的聲音，心尖不由得抖了抖。
有了這一棍，身後幾人似找到了方法，棍棒跟不要錢似的砸了過來。
雲念沒見識過這種場面，一時吓得啞了聲音，全程被那人拽着躲避。
對方顯然已經被耗得沒了力氣，隔着一小段安全的距離，停下來，佝偻着背喘氣。
其中一人指着她身側的男人說道：“商無，你還是痛快點讓陳總出口氣吧，你躲着沒用的，陳總有的是錢財跟人力陪你耗。”
被喚做商無的男人哼笑了一聲：“你們抓得到我再說。”
雲念停在一旁休息，拼命地喘着氣，聽着這人的猖狂之言，眉毛都跳了跳。
這人真的很嚣張。
她扶着牆，心裏發慌，想偷摸摸逃離戰場之時，商無一把走過來堵住她的路：“去哪。”
“......”
雲念強忍着喘氣，鎮定道：“回家。”
“你債都沒還清，回什麽家。”
雲念：“？”
她擡起頭，眼裏閃過一絲迷茫，忽而看見他深色眸子裏閃過一絲白光，未曾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就看見商無的表情立刻變了，有些兇狠，而後将她往他身後拽了一下。
一個踉跄間，雲念差點摔倒在地，與此同時，她聽見拳腳相加的擊打聲，而後是有什麽東西落地，‘當’的一聲清脆響。
緊接着，是一聲痛苦的尖叫。
雲念蹙了蹙眉，回頭看過去，地上靜靜的躺着一把匕首，不知什麽時候，商無的腳已經踩着其中一人的手腕，蹲下身來，另只手卡着那人的脖子。
“你們也就只會偷襲了。”
他擡起頭，看向那群有所顧忌的人：“回去跟陳振國那惡心玩意說，叫他下次抓人多派點人來，次次叫這麽幾個，看不起誰呢。”
雲念：“......”
雖然他背對着自己，但雲念覺得，那人說話的時候，表情一定特別嚣張，惡狠狠的。
被踩的顯然是幾人中的老大，被商無這樣羞辱，也敢怒不敢言。
看時機差不多了，商無松開對地上壯漢的束縛，拍了拍手上的灰，跟他們的主子一樣，道了句：“滾吧。”
這話一落，那幾人瞬間跟逃命似的，架起地上的傷殘人士，一溜煙的跑了。
只剩下還在原地順着呼吸的雲念和商無。
本就無意卷進這事，人都走光了，雲念下意識地想離那個奇怪的男人遠一點，擡腳就往家的方向走。
剛轉過身，身後就傳來商無的警告聲：“喂，我讓你走了麽。”
“.......”
雲念心裏想着自己也沒惹他啊，但還是慫的轉過了身，勉強扯出一個笑：“還有事嗎？”
“你說呢。”他‘嘶’了一聲，背後的傷痛剛剛一直忍着沒表現出來，這會那群人都走了，商無立馬弱了下來，弓着背，嘴裏哼哼唧唧地朝雲念走過去，“疼死我了，md。”
“你，現在，送我去醫院。”
他幾乎是以命令式的口吻在說話。
雲念覺得莫名其妙，也有些驚詫于他這突然的變臉，低聲反駁：“我不認識你。”
商無疼得直抽氣：“我這背上的傷是替誰挨的，你有沒有點良心。”
“.......”
“我也無辜啊...”
莫名其妙地被他拉着胳膊滿巷子裏跑，還受了這麽多驚吓，這裏疼，那裏疼的，也不求什麽賠償，還反被人訛上。
新店第一天開張的好心情全被他破壞的一點不剩，雲念現在只想回家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真的太累了。
但顯然眼前這個男人并不這麽想。
剛才的嚣張全然換成了虛弱，他唇色有些蒼白，額頭上冒着虛汗，閉着眼，整張表情看上去都有些痛苦。
雲念捏着裙擺的手蜷縮了一下，想了想，猶豫道：“真的很疼嗎？”
“廢話。”商無雙手撐着膝蓋，弓着背，勉強睜着一只眼睛擡頭看她，“你以為這是小孩過家家呢。”
雲念被噎了一下，可能也是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有些多餘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自己...應該能去吧。”
大概是覺得這樣說的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一樣，雲念又輕聲解釋：“小巷子這裏晚上沒有燈，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太安全。”
他應該能理解的吧...
“......”
沉默幾秒。
“诶，我不行了。”商無突地擡手搭在她右肩上，小聲地哀嚎，整個人虛弱地跟要倒了一樣，大部分力往她那邊傾，“我要疼死了，我感覺我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雲念：“......”
雲念被他逼得直往後退，她這幅小身子板根本承受不住商無這高個子的體重，又怕他是真的虛弱，不敢有大動作。
“你你你...诶，等下！”雲念急的都有些結巴起來，也顧不上牆壁的髒臭，被他逼得直往牆上撞，才堪堪穩住他，“我幫你打120，行麽。”
雲念感覺腦袋都被撞得冒星星，回過神來，發現商無這人腦袋靠在她肩上，卻忽然沒了聲音。
難道真暈了？
她依稀記得之前那個人喊了他一聲‘shangwu’，好像是叫這個，不過帶了點口音，雲念不太确定準确的讀音。
她低頭，憑借着自己的感覺喚了幾聲：“上午？上午？你...你能不能應一下啊？”
商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