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道彩虹

“爸爸,你說什麽?”謝聽夏似乎是沒有聽清他剛才說的話。

謝項明非常耐心的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媽媽肚子裏有小寶寶了。”

“有小寶寶了?”謝聽夏在嘴裏咀嚼着這幾個字,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那媽媽今天回來了嗎?”

“回來了。”謝項明點頭。

謝聽夏故作輕松的揚起一抹笑容,“那我們趕緊去看看媽媽,還有……她肚子裏的小寶寶……”

看到謝聽夏的反應,謝項明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剛接她到家裏的時候還是個小蘿蔔頭,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少女了。

兩人走到了家裏,崔雪卉躺在卧室的床上,臉上全是慈愛,謝聽夏進去的時候正看到她一手放在肚子上,嘴角噙着笑。

都是笑,但謝聽夏能感覺到,崔雪卉現在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裏面包含着對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愛,而面對她的時候,也是在笑,卻是不達心底的。

“聽夏?快過來,坐到媽媽身邊來。”崔雪卉看到聽夏站在門口,擡手喚道。

謝聽夏一雙大眼睛略過崔雪卉尚未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坐到床沿,“媽媽,你肚子裏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崔雪卉聽見她問的話,笑容更盛了,“才兩個多月,還不知道呢。”

謝項明是跟在聽夏後面進來的,他一進來就抓住崔雪卉的手問長問短,夫妻兩的言語中全是對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的期盼。

看着眼前的兩人,謝聽夏覺得,即便她已經很努力的融入這個家庭當中,在知道崔雪卉懷孕的那一刻,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好像都白費了。

崔雪卉今年已經三十五歲,算是高齡産婦,之前又因為弄丢過一個孩子把自己身體搞得很差,精神上也有了小毛病,所以這次一家人都特別的當心,不敢讓她擔一點點兒的心。

謝項明的提議是找一個保姆過來照顧她,但是崔雪卉不願意,她的第一個孩子就是保姆帶出去玩的時候弄丢的,她再也不敢相信外人。

說道這個話題,謝項明看崔雪卉有些激動,提了一次之後就不敢再提,但他也不可能每天待在家裏面陪着崔雪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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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謝項明苦惱的時候,謝聽夏已經開始學着做一些簡單的家務,學着照顧崔雪卉了。

在試過幾次之後,謝聽夏炒出來的菜已經像模像樣,她還特意找了一本如何調理孕婦膳食的書,照着上面給崔雪卉做飯,還不準崔雪卉吃一些寒涼的食物,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謝項明看到聽夏如此懂事,心裏是高興的,但也不能把照顧崔雪卉的事情全都交給一個才上初中的孩子,所以他把崔雪卉的媽媽何玉珍給請了過來。

何玉珍是當初唯一一個反對領養聽夏的人,甚至因為這事和崔雪卉吵了一架,兩人不歡而散,但這次得知崔雪卉懷孕之後,她馬不停蹄的趕來照顧女兒。

何玉珍是典型的嘴硬心軟的人,她反對領養聽夏也是覺得聽夏的年紀有些太大了,養不熟,但後來看到崔雪卉因為聽夏的到來一日好似一日,她也慢慢的沒了這麽多的偏見。

崔雪卉的家庭背景不像謝家這樣雄厚,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和謝項明也是在學校裏面認識然後結的婚,婚後謝項明對她一直很體貼,就連後來她生病也沒有想過要離婚。

現在居然又有一個小生命孕育在她的肚子裏面,她說什麽都要把孩子生下來,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崔雪卉很積極的吃飯,散步,做一切對孩子有益的事情,一段時間過後,她的身子越發的豐腴,臉色也逐漸的紅潤。

謝家幾乎是每個人都把心思放在了崔雪卉肚子裏的孩子身上,謝聽夏每天聽到的話題也都是在聊孩子,偶爾她也插上一兩句話,說一說學校裏面的趣事,但卻沒有人在意。

幾次之後,謝聽夏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每天一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只有吃飯的時候才下去。

中考過後,謝聽夏這段時間的埋頭學習得到了回報,她的成績進步了許多,考到了班上前五,連老師都在班會課上表揚了她。

拿到成績單,謝聽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崔雪卉看,她興致沖沖的跑上樓,還沒見到崔雪卉就被何玉珍趕了出來。

“你媽媽她最近吐得厲害,才睡着,你就不要去吵她,自己做作業去。”何玉珍之前剛有所轉變的态度因為崔雪卉懷孕又變得強硬起來,謝聽夏說到底是外人,她已經在想辦法勸女兒把她送走了。

謝聽夏的熱情被何玉珍兜頭的冷水潑了個幹淨,她讷讷的轉頭進了自己房間。

一到房間,謝聽夏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音,手裏的成績單被她捏成了一團,她把頭埋在被子裏面“嗚嗚”的哭着,卻也不敢太大聲。

她終究不是謝家的親生女兒,她終究還是無法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

看似融洽的三年,其實不過是表象,沒有血緣的牽絆,她其實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被舍棄的。

要說怨,謝聽夏想,她沒有資格怨誰,如果不是謝項明把她從孤兒院帶回來,她也過不上如今衣食無憂的生活,多麽可悲而又殘忍的事實。

謝聽夏躲在房間裏哭了一場之後,晚飯還是照常下去吃的,她低頭吃着飯,生怕被人看到通紅的眼睛,但吃着吃着,她覺得自己的顧慮有些多餘,因為根本沒有人在意她有沒有哭,飯桌上是一如既往的融洽。

唯一一個注意到謝聽夏不對勁的大概就是季曜珩了,三年的時間不短,足夠了解一個人,季曜珩覺得謝聽夏臉上的笑容似乎越來越少,和她說話也經常沒有回應,大多數時候都是見她在發呆。

這樣的謝聽夏給季曜珩一種感覺,她就像是一團空氣,永遠安安靜靜,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崔雪卉懷孕的事情早就在大院裏面傳開了,人們茶餘飯後不免會議論,就連孩子都不例外,如果不是因為季曜珩每天和謝聽夏一起上下學,那些閑言碎語估計早就傳到聽夏的耳朵裏了。

有的時候閑言碎語是最傷人的。

季曜珩想了各種辦法逗謝聽夏高興,但效果甚微,似乎已經很久沒見她笑過了,季曜珩擔心再這樣下去,負面情緒日日積攢,總有一天會爆發。

很快,他的擔心便印證了,周五放學的晚上,他等到天都快黑了也沒見謝聽夏出來,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他沖進謝聽夏的班上,裏面只有幾個打掃衛生的同學在。

孫詩蕊看到季曜珩秒變小迷妹,她今天值日,手裏還拎着垃圾桶,雀躍的迎了上去,“學長,你有什麽事嗎?”

“謝聽夏呢?”

孫詩蕊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不知道?聽夏今天中午就和老師請了假,下午沒來啊。”

“什麽?!”季曜珩扶着門框的手像是要把上面的木頭掰下來一塊,原本還在打掃地面的人被他身上的戾氣吓到,一動也不敢動。

季曜珩低咒一聲,扭頭就走,他飛快的騎上腳踏車,腦子裏面一團亂麻,這種時候,他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謝聽夏會去哪兒,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一定不會請假回家。

“大叔,請問有看到每天和我一起上學的那個女生嗎?”季曜珩猛地剎車停在門衛室,語氣裏面滿是焦躁。

門衛想了想,托季曜珩的福,他對那個姑娘有印象,中午時候也就她一個人拿着請假條過來說要出門,“好像是往那邊走了”

門衛指着的不是往大院的那條路,而是通向市區的,季曜珩的一聲“謝謝”在風裏變得支離破碎,他車子騎得飛快往那邊去了。

一路看一路找,季曜珩猜想着她有可能去的地方,按照謝聽夏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随意的逃學不上課的,所以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才讓她請的假。

季曜珩努力的在腦海中搜尋着有用的信息,卻根本沒有頭緒。

陽光一寸一寸的消失在天邊,夜幕漸漸來臨,她一個小丫頭,這麽晚了能去哪兒?

季曜珩衣兜裏的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他拿出來接通,是劉慧婉打過來的,問他怎麽這麽晚還沒回家,季曜珩不敢說找不到謝聽夏了,編了個謊,說帶謝聽夏出來吃飯了,要晚點回去。

劉慧婉信了,讓他照顧好謝聽夏,季曜珩急急的應了,然後把電話挂斷。

劉慧婉的這通電話更讓季曜珩确信謝聽夏沒有回家,她若是回家了,一定會打電話通知劉慧婉,但是從劉慧婉剛才的語氣來看,她并沒有接到電話。

季曜珩停在路邊,昏黃的路燈照在他的臉上,望着四周,竟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去。

季曜珩的腳重新踏上踏板,突然,他的目光被路邊一家藥房吸引。

恍然想起,華中的老師在請假方面看的很嚴,能讓謝聽夏從老師那邊拿到請假條,并且能夠順利出校門的理由,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生病,謝聽夏極有可能是病了,老師才讓她回家休息的。

而她沒有回家反而往這個方向走,會不會是出來買藥?可買藥真的需要一個下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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