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道彩虹
謝聽夏聽聞季曜珩成績出來，知道他這個時候肯定很忙, 于是只在手機上給他發了消息過去祝賀。
季曜珩确實很忙, 高考完了接下來就是填志願, 這又是一件讓所有家長都頗為頭疼的事情, 要選擇糾結很久, 但季曜珩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他只是簡單的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了一下結果。
他想要報考的是一所軍、校。
要說季家，是個對孩子實行放養政策的人家，對小輩的要求不嚴格, 最注重的還是他們的身心健康和品德教育，成績一直都是排在後位的, 而季家的兩個小輩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從小就聰穎，至于他們将來要做什麽，大人是不想過多幹預，但季曜珩的這個決定一說出來, 屋子裏幾個人都有這麽幾秒鐘的時間說不出話來。
頭一個開口的是季家老爺子, 他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兩下随即大笑, “果然珩兒像我, 不錯，不錯，爺爺頭一個支持。”
季家的權威發話了，剩下的人還能說什麽，季華顯然也是支持的态度, 唯有劉慧婉一人憂心忡忡，等老爺子上樓了立刻拉着季曜珩，“小珩，你真的要去軍、校？”
季瑾澄在一旁笑道：“媽，我看他去讀軍、校挺好的，剛好可以磨磨性子。”
季瑾澄肯定的點頭，劉慧婉心裏有萬般的話，看到兒子堅定的眼神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她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媽媽尊重你的選擇。”
嘴上這麽說着，到了晚上只有她和季華兩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劉慧婉才終于把心裏的擔憂說了出來。
已經夫妻這麽多年，劉慧婉即便是一個眼神，季華也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季華安撫道：“兒子終究是要長大的，也是時候讓他出去闖一闖了，你別太擔心，我倒覺得小珩的這個決定不錯，我已經去打聽過消息，咱兒子各方面的測試都滿足條件，将來學成出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學校也不遠，裏面剛好有我朋友在，別瞎想了。”
季華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想讓劉慧婉安心，劉慧婉作為母親，最擔心的還是兒子受苦，她寧願孩子上一個普通的大學，聽了季華的這一番話，心結也微微解開，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要去軍、校這個消息還是季曜珩親口告訴謝聽夏的，她聽完便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大約是想到季曜珩就要去上大學，再也沒有他陪在身邊，她就難受的很，偏偏也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只能強顏歡笑。
季曜珩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不重，很輕柔，“以後我不在，你自己一個人上下學要注意安全，知道沒？”
謝聽夏點頭，很乖。
“被人欺負了不要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告訴我，我肯定回來收拾那些人。”季曜珩接着說道。
謝聽夏點頭，眼睛有點濕，有人會欺負她還是上小學時候的事情，她當時瘦瘦小小的，又是被領養回來了，與院裏的同齡人玩不到一塊去，年紀稍大的也對她推推搡搡，後來還是季曜珩揍了其中最嘚瑟的幾個，搞得雙方都灰頭土臉的，回去還差點兒被打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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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嗓子像被塞了一團棉花，想說話卻堵得慌，“現在哪裏還有人欺負我。除了……”
你，但是……我願意讓你欺負。
季曜珩似乎注意到她說話是不自然的語氣，彎腰直視她的臉，這樣近的距離，謝聽夏想把眼淚憋回去也來不及了。
“怎麽哭了？不想我走啊？”季曜珩發現這丫頭現在越來越愛哭了，但他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煩，反而看她的模樣還有些小可愛。
謝聽夏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眼淚已經藏住不被發現了，她幹脆圈住了季曜珩的腰，在他的懷裏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啊，她舍不得他，不想他走，但是這些話卻只能埋在心底，成為她一個人的秘密，就連這個擁抱也是偷來的，大約也是她最後一次抱他了吧，再長大些，兩人便是連多說兩句話都不能夠了。
季曜珩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他只能看到謝聽夏的發頂，小小的一個旋，将手輕輕擁住她，聲音如大提琴一般低沉，“七七，我有空就會回來看你的，我保證。”
謝聽夏貪戀這一刻的溫柔，小小的放縱了自己一把，抱了有一會兒才從他懷裏出來，她露出一個很淺很暖的笑，“哥哥，你要照顧好自己。”
那時季曜珩還不明白，小小的人兒眼裏為什麽會蘊含那麽多的東西，他只是去上大學，怎麽看起來就和兩人不會再見面了一樣，那時他讀不懂的東西卻是謝聽夏的全部。
确定志願後，高考的升學宴季家是無論如何都要辦的，并且早就提上了日程，季家人脈頗廣，舉辦這種宴會都是要包場，開個幾十桌才足夠，所以宴會需要準備的菜色、材料等等都需要人親力親為的去選擇籌備。
以往這些事情都是劉慧婉一一過目的，但這次，她把主導權交給了季曜珩，兒子大了，也是時候該挑起一些擔子了，她只在大的決定上提意見，其餘的都是由季曜珩來做抉擇。
季瑾澄當初的升學宴劉慧婉也是這麽着來的，辦的效果還不錯，季曜珩應當也能如此。
因為劉慧婉的這個想法，剝奪了季曜珩許多空餘的時間，好在季瑾澄還會幫他出出主意，用過來人的眼光替他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一場升學宴把季曜珩折騰的精疲力竭，等結束之後他躺在床上睡了好幾天不願意動彈，網上的高考志願也陸陸續續的開始填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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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聽夏也去了季曜珩的升學宴，看到他穿着一身得體的西服，皮鞋擦得锃亮，感覺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大人，謝聽夏遠遠的看了他幾眼，眼中有眷戀。
她并沒有上前去湊熱鬧，謝家的當家人謝項明不在，只有她和謝建忠去了宴會，宴會上的人實在是太多，季曜珩就沒有一刻是空閑的，謝建忠也僅僅就把賀禮送了，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其餘時間季曜珩一直在招呼源源不斷的客人。
謝聽夏的中考成績也在幾天之後有了結果，她發揮的一般，屬于平時的水平，沒有超常也沒有拖後腿，這個成績讓她成功的進入華中高中部學習，可惜這份喜悅她卻無法第一時間和季曜珩分享，彼時他正在接受一輪一輪的面試和檢查。
之後的時間當真如同流水一般，從縫隙裏面悄悄的溜走，季曜珩在八月中旬便動身去了學校，那一天的陽光很炙熱，清晨剛下過一場小雨，天邊挂着淺淺的彩虹，季曜珩坐在車上，眯眼看着那一抹溫柔，看着看着就笑了，左臉一個小窩若隐若現。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在季家工作了多年的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小少爺露出那樣的神情，陽光籠罩在他身上，通身清冷的氣質也消融了一些。
謝聽夏沒敢去送季曜珩，她怕自己忍不住情緒，因此只是躲在樓上的窗簾後面偷偷的目送他離開。
季曜珩上車之前似乎是有所感應，雙目直直的看向她的房間，謝聽夏躲避不及，兩人的視線就這麽對上了，她揮手同他告別，他手放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之後，視野變得模糊起來，謝聽夏用了的揉了揉眼睛，下面的車已經啓動引擎就要出發了，她看到桌子上用透明罐子裝着的一罐糖，因為窗子開着，上面的蝴蝶結被風吹的一動一動的，謝聽夏猛地把罐子抓到手裏，向着樓下狂奔，出門的時候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赤着腳走上了外面的馬路。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車子已開走，絕塵而去，謝聽夏無力的将手垂下，罐子裏裝的糖是季曜珩最喜歡吃的那種，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給的那種，五顏六色的包裝紙包着不同的口味，謝聽夏垂下頭，腳掌踩着一顆石子也感覺不到疼。
她想說：哥哥，吃糖。
難受也好，開心也好，有趣也好，無趣也罷，這世界總能嘗到一些甜的，人不能缺少糖分，假若生活不能給，那就自己主動去攝取吧。
謝聽夏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如果她能早出來一會，也許這罐子糖就能送到季曜珩手裏也說不定。
“出來怎麽都不穿鞋？”
消失的車輛不知什麽時候調轉車頭又回來了，季曜珩闊步走到她的面前，皺眉責問，季家送他的都進了屋，兩家門口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季曜珩拿不出什麽讓謝聽夏踩着，幹脆把她提起來讓她踩在自己的球鞋上面。
平時最寶貝的鞋子此刻心甘情願被一雙髒兮兮的小腳踩着，去而複返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謝聽夏呆愣了好久才回神。
“手裏拿的什麽？”季曜珩從反光鏡裏看到謝聽夏跑出來趕緊讓司機掉頭，她似乎是有東西要給他。
謝聽夏把手擡起來，那罐糖落進季曜珩眼裏，他聽到她輕輕的說：“哥哥，吃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