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早做防備
早做防備
打量着心情頗好的花娘,李魚很是納悶。花娘這幾天臉色有多難看,他可都看在眼裏。
那當初說要買晏朔的貴人,現如今連個影子都不曾見,李魚覺得這事這事多半是吹了!所以他一聽到晏朔要給雲姑贖身,就趕緊過來報信兒。本以為花娘知道後會怒不可遏想法子懲治晏朔,結果花娘只低聲給伺候她的巧翠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氣定神閑的開始擺弄她的首飾,瞧着一點也不着急。
李魚不清楚這裏面的勾勾繞繞,可他清楚的是晏朔算不得是垂憐閣的人。
誰能想到,晏朔同垂憐閣居然簽的是活契!知道這個事情時,他險些背過氣!不能細想,一想李魚便覺得胸口疼。
以他看,晏朔那不安分的現如今肯定打算着跑呢!
于此同時房門被敲響,晏朔的聲音在外響起。
“花媽媽可醒了?晏朔有事想同您商量。”
圓滑精美的珍珠流蘇被花娘來回撥弄,她沒有動只揚聲道:“醒是醒了,可過兒有客人要來,你有什麽事且等着晚上再說吧。”
天色澄明,正中間的太陽明晃晃閃的人眼疼。
晏朔頓了下應聲離去。
聽着腳步聲遠去,趴在門上的李魚迫不及待回過身問道:“媽媽為何不見他?我可是真真兒地聽到他要給雲姑贖身,晏奴絕對沒安好心,媽媽還是早做防備才好。”
花娘斜斜看了他一眼,眼中精芒閃動:“要是等你想起來這茬,那還算什麽防備?”
“還是媽媽厲害!”李魚暗喜,原來花娘早有算計!這般就好,這般就好。晏朔可別想整什麽幺蛾子,不不不,還是鬧騰的些好,到時且看花娘怎麽罰他!雖不知花娘有什麽主意,但總歸是能治晏朔的好法子。
“你先回去吧,晚些等巧翠回來,我再過去。”
花娘神色頗有些自得,李魚知趣的沒往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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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巧翠回來,花娘笑吟吟去了晏朔的院子。
晏朔把人請進屋,拿起一旁事先備好的十兩銀子恭敬地遞過去。
花娘上下掃了他一眼沒有接,笑着道:“這是做什麽?好端端地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給我銀子?”
晏朔把手中的銀子又往前送了送:“您說笑了,這是給雲姑贖身的錢。”
雲姑這些年來私下會偷做刺繡的活計來賣,他平日裏幫閣裏的姑娘跑腿,若是遇到心情好的出手大方,他總會多得些銀錢。可惜日積月累攢下來的錢,租了房子後便已經花的差不多了,這十兩銀子還是張有林給湊的。
“雲姑?”花娘故作驚訝。
晏朔垂下眼:“雲姑身體不好,留在閣裏總歸不便。”
這幾年雲姑身子不好許是因為過于操心的緣故,本就只是清秀的容貌更是比旁人蒼老幾分,早已經下了牌子,在閣裏幹着盥洗衣服之類的活計。從前雲姑每每要贖身,卻總被花娘找借口推卻。
“這銀錢怕是你和雲姑這些年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吧?收着吧,閣裏不差這一口飯。”
花娘擺手:“莫要浪費了,實在不行,等過幾日貴人來了,讓雲姑和你一起走就是。”
“可是,”晏朔神色擔憂:“那貴人身份不凡,家裏的規矩定然嚴謹……若是因此事讓貴人厭煩,怕是得不償失……”
這話說的是有幾分道理,花娘在晏朔身上打量了半晌忽地笑了:“難為你有這份心,是個好的。”
接着她話音一轉眼神尖銳:“雲姑自是可以贖身,不過你可跟我耍什麽小心思。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省得到頭來傷了彼此情分平白讓我難過。若是你不乖乖聽話,搞砸了自己的生意……雲姑哪怕離了這兒,也得給我乖乖回來。到時候,你,也得重新在與我垂憐閣換份契約了。”
“晏奴省的。”晏朔溫聲應下,再次把手中的銀子遞給她,花娘還是避過不接,起身朝門口走去。
“不着急,既然我們商量好了,那得立個字據才是。”
晏朔面色變了變,卻見花娘打開門,讓端着筆墨的李魚獨自進來。
花娘從李魚端着的托盤裏,拿出事先寫好的字據,慢悠悠遞給他,“來,你仔細瞧瞧,可別說我诓了你。”
待看到所謂的字據後,晏朔原本提着的心轉而成了疑惑。
上面只寫着:“不得毀壞垂憐閣生意,若是違反,任垂憐閣處置。今立此字據,以此為證。”
他也算是熟讀大奕律法,這根本算不上什麽字據。
一般來說字據,需得注明日期簽名畫押,且有德高望重或者是官府的人在場作證,才算作數。雖說是私下立的字據,不用雙方親自去官府,可該有的還是要有。若是少了其中一樣,這字據便如同随口而出的話,做不得什麽數。哪怕寫了,若是本人不認,就算鬧到衙門,最後也大都會不了了之。而且,花娘連印泥都沒有備……
晏朔又逐字看了一遍,确實無誤。可花娘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麽?
見他如此,花娘語氣放緩了些:“垂憐閣開了這麽多年,往常閣裏也不是沒有你這般情況的。每每都是切切實實請了證人來簽字畫押的。”說着她嘆了口氣:“可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什麽性子我能不知道?實在無需這般。但畢竟規矩是規矩,要是在你這開了先,往後別人那,可就立不住了。”
這事,晏朔确實不知道。他不喜歡在人前露面,平日能待在後面就待在後面。為此李魚将他的活推給他,也不拒絕。
“我也不瞞你,立這字據,也是有我的私心在。”花娘眼神一轉,親切拍了拍晏朔的胳膊,臉上的笑也多了幾分真情實意:“你我都知道,那貴人身份不凡。你得如此造化,我倒不如提前給你賣個好。要是日後你有幸得了顯貴,能記得垂憐閣幾分,也是不枉我對你的栽培了。”
“你若不放心,便再細細看上幾遍。雲姑那裏我回去就讓人把她的身契,給送過去。”
“我自是信您的。”晏朔已經看了好幾遍,實在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心中雖存疑,可現下确實對他有利。想到此他不再猶豫,接過李魚遞來的筆,徑直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晏朔寫完擡頭時,正好看到花娘眼中的驚訝之色。
對上他的目光,花娘索性也不掩飾自己驚訝。她拿過晏朔寫好的字,在燈光下一個勁地打量。眼中滿是驚嘆之色,嘴裏更是連連誇贊:“往日只知道你私下讀了些書,倒真沒想到,連字寫得這般好。”
“當不得您誇贊。”
晏朔垂首站着,他的字如何他心裏清楚。私下偷學,只是練個會寫。勉強能說是工整,當不上好。
“莫謙虛了。”花娘回過頭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放下了心裏的什麽事兒似的,只是晏朔沒注意到。
晏朔這次再把銀子遞過去,花娘總算收了。她将銀子随手塞到袖裏:“倒也不用着急走,收拾妥當再離開也不遲。”
說罷,她笑吟吟地出了門,見狀臉色黑沉的李魚忙追了上去。
“媽媽,這就是您的法子?”李魚神色不忿。
花娘睨了他一眼:“他翻不了天,你也老實些。若是晏朔被那貴人買走,你求着他些,讓他把你帶走,也算沾了他的福氣一步登天。”
“奴省的了。”
李魚看着離去的花娘離去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轉身回了房內。
晏朔正坐在燈光下縫補衣服,那張臉在光下照跟塊玉似的。
李魚盯着他,語氣滿是酸味:“本以為你是個多有孝心的人,怎麽這邊得了好去處,就不管照顧你長大的姑姑了?若是姑姑知道,怕是會生氣吧?”
李魚心中滿是嫉妒,幼時雲姑也是看顧過他的,可對晏朔總比對他好。他不過是欺負了晏朔幾次,雲姑就對他冷了臉。憑什麽?憑他那個早死的娘?明明他比晏朔更聽話,憑什麽不喜歡他?如今還沒見着貴人呢,自己就要看他臉色了。
晏朔心中一顫,手上傳來輕微的刺痛。他低下頭看着紮進了指尖的針,過了幾息,才拔出來。他用力撚了撚針紮到的地方,不疼,可綿延的腫脹讓人煩躁。
他把針線收攏好,擡起頭看向李魚目光透着絲絲寒意:“別再去姑姑面前招厭。”
李魚恨恨咬牙,其實他說完就後悔了。畢竟花娘說的有幾分道理,可他又覺得自己沒說錯,也拉不下臉跟他說好話,只得梗着脖子和他對視,最後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用得着你說。”
想來是不會去找姑姑亂說話了,若是因此壞事花娘不會饒他。
晏朔低下眼:“你平時得到的賞應是不少,空時不如好好想想,若是有朝一日離開垂憐閣,謀個什麽營生。”
“總不等在這裏待一輩子。”
“呵,你還真是好心!”李魚白了他一眼,只覺得晏朔是在諷刺他心裏又給他狠狠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