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聶蕊取下帷帽,把李文山叫來問話。

“要買晏朔的那個夫人是誰?”

“回公主,是一叫張秋蓉的婦人。她夫家姓陳在齊陽做藥材生意,因她在經商上頗有才幹,兩年前她夫君去世後,是她接手了陳家的生意,盡管膝下無子陳家對她較為信服。”

又是姓張。

聶蕊緩緩靠向椅背,問道:“張縣丞和她是什麽關系?”

“她同張縣丞是親姐弟,陳家那獨子是個憨傻之人。張縣丞那時雖有秀才之名,家裏卻很是窮苦。所以當年為了供張縣丞讀書,張秋蓉主動同陳家定了親。”

李文山一板一眼地回道:“張秋蓉很是疼愛張縣丞的兩個孩子,張家在城裏的府宅就是她買的。”

那這事看來和張書琴有關系?可那死契,也是她做的?但據劉婉寧之前同她說的,再加上那日劉夫人肯為張家母女求情,那位張縣丞,應該不是個沒腦子的人才是……

“陳江那人,和陳家可有關系?”

李文山愣了下,轉而跪下:“屬下只知他是平駱縣的人,并未往下查,稍後屬下再去……”

“不用了。”

聶蕊擡手示意他起身,過程怎麽樣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現在的結果已經是她想要的了,雖說有些地方說不通,可也沒有再往下探查的必要。

“給陳夫人送樁出齊陽的生意。”聶蕊眸光低垂頓了下道:“另外,這幾日他要是想做什麽,幫着點。”

“是。”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李文山沒有多問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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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您不是說不摻和任務對象的事嘛~”

人剛走,520就出了聲,它語氣讨好:“您今日幫了任務對象好幾次,您真好~”

“我知道我很好,”聶蕊臉上笑容甜美:“可是你的賬也得算算了。”

見糊弄不過去,520扭捏道:“宿主~今天發生的這些事,520是不知情的。因為原劇情裏,原主是直接把晏朔帶走的,根本沒有後續這些事……”

“所以你是怪我沒有把他直接帶走?”

“沒有沒有,520才不會怪宿主。”

剛綁定的時候,問它要金手指,它說沒有。可現在連最基礎的劇情還一直出錯,實在廢物,聶蕊臉上的笑漸漸冷了下來。

520覺得不妙,于是試着轉移話題:“宿主,接下來該怎麽辦呀?晏朔不會真被賣給別人吧~”

“你這麽覺得,那就是會了。”

聶蕊擡手把落到臉頰處的細發,撥弄到耳後,語氣不冷不熱。任憑520撒嬌,她一鍵開啓屏蔽功能不再理會。

垂憐閣

晏朔躺着柴房地上,一動不動。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快,他到現在還沒理清。明明他能離開的,就現在卻被關了起來……

這些年來,他私下是有在偷偷讀書。可一直以來他都很小心,更甚少在紙上練字,在這之前他的字跡只有雲姑見過。其次就是幾日之前,他在花娘面前簽的那回字。

今日那契約上的字跡,真的同他的分毫不差。莫說別人,若不是他自己遇到這事,他也不信這字跡是出自旁人之手。

世上是有人能善仿筆跡,可這樣的人少之又少。況且這般厲害的人物,通常是去修繕或者仿造古畫真跡,仿他的字未免大材小用,況且花娘也不會花大價錢去請這樣的人……

還有那縣衙的印章,是哪裏來的?陳江同花娘認識,那張有林呢,是不是這事也跟他有關?

如此大費周章,這些人是為了什麽?晏朔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地方,值得讓人這般費心。

半晌,他擡手摸上自己的臉,眸中滿是諷色。因為它?

是了,就像花娘說的,除了這張臉他也沒什麽別的值得人看上的東西。

晏朔扯了扯唇角,他不願意把人想得那麽壞。可事實證明,這些人就是這麽令人作嘔。

“晏奴,花娘現下已經派人去通知那位夫人了。如你所願,今晚過後你就不是垂憐閣的人了。”

話音剛落,那安靜的柴房裏就傳來了響動。

李魚抱着臂膀背靠在柴房門上,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上了。他側着頭語氣飄飄然道 :“你就認命吧,咱們這樣的人啊,能被富貴人家買走已經是頂天的好路了。”

晏朔強撐着手臂坐起身來,不可避免地又拉扯到腳踝處的扭傷。他面色蒼白,沉沉地閉了下眼道:“我要見花娘。”

“花娘?花娘一會就帶着那位夫人過來了,到時你就能見到了,不急。”

“勞煩你,讓我單獨見一見花娘。”晏朔握着手裏木質私章,聲音艱澀。

李魚充耳不聞。他心情好極了,晏奴以後可就真是奴了,再也不比他高貴了。日後他還有機會贖身,晏奴就不一定咯。畢竟那位夫人的惡名,他是聽過的。正當他惬意地想着,就瞧見花娘身邊的巧翠朝他招手。

“哎喲,巧翠姐姐,這地方又髒又亂的,您怎麽過來了?”李魚以為是花娘讓過來提人,他笑着,快步迎上前去。

“可是前面來人了?”

“還說呢!”

巧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且等着吧,剛送信兒的人回來,說是突然來了筆大生意,陳夫人行裝都沒收拾出城了,須得過幾日才回來。花娘讓我跟你說,這幾日先關着他,讓你好好看着。”

因這事花娘不快,不免也訓了巧翠幾句,使得她臉色十分不好看。

李魚眼睛一轉讨巧笑道:“那是自然,不說旁的單單他惹了巧翠姐姐生氣,這兩日水他都甭想喝一口。”

巧翠被他逗笑,末了還是叮囑:“你可得小心點,別讓人出了什麽岔子,畢竟是要賣出去的金貴東西。”

“嘿嘿,您放心吧,我省得。”

李魚邊送人出去,邊問道:“那日陳夫人,不是遣人帶着銀錢來的嗎?如今為何不……”

“你怕不是魔怔了?”

知道他要問什麽,巧翠道:“陳夫人好歹是陳家的夫人,是人陳家的兒媳,買小奴這事她不在,難不成去給她公婆說?何況這麽多銀子,哪能說給就給?”

“巧翠姐姐說的是。”

把人送走後,李魚的臉就沉了下來。雖說事情已成定局,可晏朔晚一日被帶走,他就多一日不快。對着鎖得嚴實的柴房,翻了個白眼:“怕是要再委屈你幾日了,陳夫人有事忙,暫時不能帶你走。”

聽聞這話,緊繃着的晏朔才暫松了口氣。他強撐着胳膊,把受傷的腳踝擡起,然後一點一點地把自己挪到牆邊靠着。

僅僅這幾個動作,晏朔的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他閉上眼,摸着藏在袖中私章上的晏字,思緒漸漸跑遠。

這是一小塊檀木做的私章,是雲姑離開時給他的。說是他爹送給他娘的東西,讓他好好保管。日後去了京都,興許能用得上。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隐情,以此為籌碼和花娘談談,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此時冷靜下來,他又意識到他想得多可笑。如今他這副境地,有什麽資格和花娘談條件?就算他的身世有隐情,那又如何,這裏離京都那麽遠,死了也沒人知道……

李魚這般幸災樂禍,想必花娘給他找的買家不是什麽好去處。幾日一過,他被人帶走,怕是日後再脫不了身。雲姑現在還不知道這事,還在家裏等着他,要是他遲遲不歸定會尋來。到時她要是知道這些事,那該怎麽辦?

慘白的月亮被雲掩着,暈出的那點光亮,怎麽也照不到這黑黝黝的柴房裏。

腹內空空,腳踝疼痛。晏朔靠着冰冷的牆壁,透過沒有糊紙的窗戶固執地看着那點光亮,直到眼眶發酸頭腦昏沉才合上眼。

好不甘心啊……這些日子他所做的一切所走的每一步,好像都是別人算好的……

不,是有疏漏的!

半夢半醒間,耳邊傳來一女子聲極輕的嘆息,晏朔猛然睜開雙眼,眸光明亮毫無困頓之色。

晏朔扶着牆費力起身,慢慢往門口移着。終于到了柴房門前,他顧不得擦額頭上的冷汗,深吸了口氣。用力拍門喊道:“放我出去,李魚放我出去!”

李魚在柴房門前鋪了被褥剛睡着就被吓醒:“叫魂啊!活不過明天了你,大半夜叫魂呢發什麽瘋!”

他邊罵邊連連對着門踹了幾腳:“我告訴你,你給我老實點,別臨走前再挨一頓打。”

晏朔對他這話充耳不聞,繼續拍打着房門:“放我出去,我要見花娘。”

見見見,你見個屁!李魚又狠踹兩腳柴門狠聲道:“晏朔,如今事已至此你就認命吧!把花娘招來,你能不能全頭全尾離開還是另一說!”

“我要見花娘。”晏朔聲音已經沙啞,卻仍不死心。

人這麽值錢,他是得罪不起的。李魚冷笑:“好啊,我這就去和花娘說,且看她願不願意見你!”

腳步聲遠去,晏朔靠在門上喘着粗氣不在說話。

不管如何,得先離開這個鎖着他的柴房。花娘疑心重她不會來見他,但鬧上一鬧是好事。

*

這邊李魚氣沖沖地離開柴房去到前院,讓人給正在待客的花娘遞了話,沒等多久就見花娘快步出來。

“不是讓你看着他嗎?怎麽到這兒來了?”花娘一臉不耐。

李魚很是委屈:“奴是在那好好看着他的,可他一直不老實吵吵着要見您沒個消停,萬一出了岔子,耽誤的可是媽媽的生意……”

花娘面帶沉色,晏奴的性子她是知道些的,平日裏不吭不響的心裏實則另有成算。如同今日,若不是她有身契,遇到那位貴人後說不定還真讓他跑了。如此大吵大鬧,怕是真的是逼得毫無法子了。現如今打是打不得,索性就他鬧着吧。

“你回去繼續看着他,若是鬧得厲害,就餓他兩頓。”

李魚把話給花娘的話給晏朔複述後,又加上一通威脅謾罵本以為人老實。結果他剛躺下,又開始了。

片刻,李魚坐起身,陰沉地盯着木門看了一會兒。卷起被褥,回房睡去了。左右離得近,門又鎖着,何苦在這兒受罪。

李魚這般動靜,晏朔自然聽到了。聽到遠處傳來帶着怒氣的關門聲,他靠着木門緩緩滑下身子。

月亮躍出雲層傾瀉一室光華,晏朔握了握腫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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