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遲來的玫瑰

第11章 遲來的玫瑰

梁沐秋靠岑南懷裏哭了有十分鐘,回過神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逼,擡手一抹臉,把岑南推開,又翻臉不認人了。

“行了,你要的機會我也答應給了,你該滾哪兒滾哪兒去吧。”梁沐秋把臉轉開,準備放兩句狠話,讓岑南好好學學什麽是三從四德,但是一擡眼看見岑南蒼白的臉,到嘴邊的話又變了,“你在外頭當了一夜門神也當夠了。我用不着你看,我最近懶得搬家,這房子是我剛買的,要走你走。”

岑南當然不會走。

他一把抓住梁沐秋的手,稍微使勁,又把人拽進了懷裏,在梁沐秋張口罵人之前,親小貓一樣親了親梁沐秋的額頭,“我還不困,你剛才是出來吃早飯的嗎,我帶你去,吃完回來我再睡。”

梁沐秋被親得猝不及防,本來想罵他,一聽卻又覺得也行,吃頓早飯也耽誤不了多久。

但他被岑南拉着往前走,還要挑挑揀揀,說道,“要去哪兒啊,準備豆漿油條就打發我嗎。”

岑南好脾氣地笑笑,“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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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秋還以為岑南要帶他去哪個茶樓,沒想到汽車開過幾條街,兩邊的道路越來越眼熟,最終停在了一個寬闊的路邊。

往左邊看,是已經過了上學點的高中,往右邊看,是一排小吃店,都藏在樹蔭底下,小小的門庭,招牌都很久了,卻開了好多年。

“下車吧。”岑南說。

梁沐秋猶豫了下,才推開了車門。

這裏他當然熟悉,正是他當年跟岑南就讀的高中,他在這兒度過了三年,而岑南高三才轉來,但不管是一年還是三年,他們那時候下了晚課,都會來後門這一排小吃店,點一份夜宵。

這些年他為了避免觸景生情,連開車都會繞過這兒,可岑南卻帶他過來了。

岑南過來牽他的手,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我前些天開車路過這兒,發現我們高中常去的那家馄饨店還開着,就想帶你來這兒。”

梁沐秋撇了撇嘴,“你怎麽知道我現在還喜歡吃馄饨呢,也許我改吃餃子了呢。”

岑南笑了笑,沒拆穿他。

他前幾天明明剛看見梁沐秋點馄饨外賣。

落了座,馄饨店的主人也還是當年他們讀高中時的那對夫妻,十年不見,兩個人變化不大,還是一樣的和氣,只是臉上皺紋又多了幾道。

他們似乎對岑南跟梁沐秋還有印象,點單的時候多看了好幾眼。

那穿着碎花圍裙的老板娘笑着問,“你們倆是不是以前在對面高中讀書啊,我瞧着有些眼熟。”

梁沐秋不好意思對外人冷臉,乖乖點了點頭,“是,我十年前是這兒的學生。”

岑南在旁邊接話,“我們以前經常來吃夜宵,他喜歡你們的薄皮小馄饨。”

梁沐秋瞥了他一眼。

老板娘卻很高興,說明她記憶力不錯。現在店裏人不多,老板去後廚忙了,她就在前臺聊天,“你倆長得好看,我就容易記住。我們家薄皮小馄饨是招牌,好多老顧客都會來。我們家蒸餃也不錯,要嘗嘗嗎?”

“好,那就再來兩份。”岑南說道。

他難得耐心,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老板娘聊了下去。

梁沐秋在旁邊喝豆奶,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來轉去,望着這間小小的店鋪。十年間,這家店變化不算大,只是翻新了一下,牆壁重新刷了顏色。店門外還種着那棵老槐樹,亭亭如蓋,每到晚間休息,門外的街上就都是學生,當年他跟岑南躲在人群裏,手指時不時碰在一起,像是牽手,又像是沒有。

而那邊老板娘跟岑南聊着天,越看他越滿意,一表人才,又是個律師,前途大好。

她忍不住問,“小夥子你看着年紀不大,結婚沒,有女朋友了嗎?我有個侄女兒……”

但她話還沒說完,岑南就打斷了。

“結婚了。”岑南笑笑,“我很喜歡他。”

梁沐秋不看風景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岑南。

老板娘失望地哦了一下,但沒兩秒又開心起來,“那你倒是結婚蠻早的,也挺好的,現在年輕人都喜歡晚婚,不過嘛,遇見喜歡的人是不分早晚的。”她笑笑,看了在後廚忙碌的男老板一眼,“你們稍等啊,我去給你們看看催催馄饨好了沒。”

等老板娘去了後廚,梁沐秋才在桌下踹了岑南一腳,咬牙切齒地問,“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結婚了?”

岑南拍了拍褲腿,神色淡定。

“心裏。”

梁沐秋一噎,有心想損他兩句,又懶得理這厚臉皮。

.

十分鐘後,兩份薄皮小馄饨上來了,梁沐秋那份加了辣,岑南那份加了醋。

梁沐秋是吃不得一點酸的人,看岑南加了這麽多醋都覺得牙酸,他吃了幾個小馄饨,問岑南,“你在國外吃的着小馄饨嗎,中餐館多嗎?”

岑南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雖然不會做飯,嘴卻叼得很,一點都不好養活。

“中餐館不少,但正宗的不多,小馄饨就更少見,”岑南答道,“所以自己也慢慢學着做飯了。”

梁沐秋就沒再多問,又往湯裏加一勺香油。

其實他從第一眼看岑南,就發現他瘦了,雖然骨架還是高大,但是臉更瘦削,輪廓也更深邃,搞得他懷疑美利堅的飯是有多難吃,能把人活活餓瘦。

倒是住在對門這半個多月,岑南把自己養得不錯,除了今天以外,都氣色很好。

但他也不想把這心理活動告訴岑南,顯得他多在意似的。

吃過早飯,兩個人就一起跟老板娘道別,老板娘笑眯眯沖他倆擺手,讓他們以後常來。

梁沐秋出了門,望着對面的高中,站了一會兒。

現在已經過了上學的時間,大門口空空蕩蕩,唯獨“濱城第七中學”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岑南站在他身邊,問他,“怎麽了,想進去看看嗎?”

梁沐秋搖了搖頭,“沒必要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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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梁沐秋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心情不是太好,一路無話。中間岑南把車停下,說去買個東西,他也沒高興問。

但是等岑南回來的時候,他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呆住了。

因為岑南手裏抱着一捧玫瑰,大概是剛剪下的,帶着露水,還很新鮮,映得岑南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梁沐秋不明所以,“你幹嘛啊?“

他打量了岑南兩眼,心想該不會是送他的吧,這可夠土的,追人只知道砸玫瑰嗎,當是在演偶像劇呢。

只不過花是無辜的,深紅的卡羅拉玫瑰每一朵都開得漂亮,紮成一捧,豔麗得晃眼。

岑南關上車門,狹窄的車內,玫瑰的香氣溫柔纏綿,他把花輕輕放進了梁沐秋懷裏。

他一看梁沐秋充滿疑惑的表情,知道這人是早就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什麽話。

他頓了頓,喉嚨裏有點幹澀,“你忘了嗎,我出國的時候,你來機場送我。你跟我說,等我回來,要記得給你帶玫瑰。”

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去就是漫長的分別。

梁沐秋把他送到機場,雖然舍不得,卻也沒抱着他號啕大哭,只是吸了吸鼻子,把頭埋在他懷裏不肯出來。

這時候恰巧旁邊也有一對情侶,女生趴在男生懷裏哭得眼淚汪汪,說今年情人節,你都不陪我過了,男生手忙腳亂地哄,說他還是會送玫瑰。

梁沐秋這小學人精聽見了,扭頭看了兩眼,又轉過來,堅定道,“我也要。等你回來,也得給我送玫瑰,要大的。”

他吻了吻梁沐秋的臉側,說,“好,回來後讓我天天送都行。”

可後來玫瑰都過了花期,他一直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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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秋怔怔地望着那束玫瑰。

他早就忘了他跟岑南撒過這嬌,要過一束玫瑰,時間太長了,他又刻意去遺忘,總有些細節會被消磨。

可岑南還記得。

他聽見岑南說。

“我欠了你許多事情,也欠了你好多日子,過去的七年我沒法彌補,但之後每一天,每時每分,我都不會再讓你找不到我。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我也都會辦到。”

“玫瑰花送遲了,我也來遲了,但你還願意要我,我真的很高興。”

他隐隐聽出了不對勁,一擡頭,發現岑南眼眶紅了。

他們重逢的時候,岑南沒哭,昨晚按着他不放,莽撞地吻着他的時候,岑南沒哭,今早他好不容易松口,說要給岑南一個機會,他也沒哭。

可現在,在這個閉塞安靜的車內,岑南卻紅了眼。

因為一束遲來的玫瑰,終于有了主人。

他像一直無堅不摧的蚌,終于裂開了一道細縫,露出裏面柔軟的軟肉。

梁沐秋心頭空了一瞬,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他說是不吃岑南白蓮花那一套,自以為心如磐石。

但在這半明半暗的車內,岑南這樣眼帶淚意地望着他,他明知道對方不是什麽好東西,卻還是逃脫不得,昏頭轉向地一頭栽進去。

他擡起手,粗暴地替岑南擦了擦眼角,故作冷靜,“哭什麽,誰說我願意要你了,別随便給自己擡咖。你現在還在考察期,頂多是有個追求資格,随時會下崗。”

他抿了抿唇,望見岑南被打濕的睫毛,又道,“你要是哪天成了我正房,再哭也不遲。”

岑南啞然失笑。

他按住梁沐秋的手,在溫熱的掌心落下一吻,臉上濕漉漉的淚痕都沾了上去。

“那我可得努力了,”他笑了下,倒是很會放低身段,“還求梁先生垂憐,正不正房的無所謂,只要我一個就行。”

簡直不要臉。

國外的大學別的沒教會岑南,如何當狐貍精倒是進修了個徹底。

梁沐秋暗罵一聲,把手給抽了回來。

“少廢話,開車,”梁沐秋抱着玫瑰指示道,“你還準不準備睡覺了,你不睡覺我還睡呢。”

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了,往常這個點,岑南已經該去律所了。

他不由皺起眉。

岑南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重新發動起車,慢悠悠道,“我今天在家辦公。”

梁沐秋狐疑地看他,心想,這厮莫不是為了堵他,才特意不去律所的吧。

但他也懶得問。

岑南有病也不是第一天了。

他低頭望了望懷裏的玫瑰,如今正是玫瑰的花期,花朵柔軟如絹緞,一大捧,擠擠挨挨靠在一起,像絢爛的夏日。

作者有話說:

岑南:已婚人士,莫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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