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豹子,真歪

第2章 第二章 母豹子,真歪。

凱撒銜起幼崽想走,然而低下頭,卻覺得無從下口。

他到底是頭公的美洲豹,半年前剛從母親那裏淨身出戶,目前還沒當過爹,當然不會叼孩子。

凱撒盯着那蔫嗒嗒的幼崽看了兩秒,學着小時候,母親叼自己那樣,試圖去咬對方的頸脖。

然而他張口下去,卻發覺自己的牙太大太鋒利,仿佛下一秒就能壓碎對方的頭顱。連成年的獵物都禁不起他一口,更別說幼崽的喉管脆弱纖細,他稍微不留神就血濺當場了。

于是凱撒換了個姿勢。

不行。

好像不對。

這樣呢?

好像也不對。

凱撒迷茫了。

幼崽的後頸究竟怎麽叼?

凱撒琢磨了半天不知道怎麽下嘴。

母親以前是怎麽叼他的來着?

他來回踱步,糾結半晌,最後幹脆囫囵地将小狗的整個身子都含在嘴裏。

凱撒覺得自己真是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卻殊不知他這舉動落到其他動物的眼裏,尤其是有思維方式的人類眼裏究竟是多麽恐怖的一個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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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攝像機裏觀察到這一幕的攝影小哥心驚膽戰地叫醒攝制組的其他人員:“那只阿拉斯加要被吃掉了!!”

其他人聽見這話一瞬間夢都醒了,鯉魚打挺地翻坐起身,紛紛湊到鏡頭前來關切:“阿拉斯加被吃了嗎!”

他們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凱撒就當儈子手把幼崽處刑了。然而等了半晌,不遠處的美洲豹又把幼崽放下了來。

雖然不知道凱撒為什麽把幼崽咬進嘴裏又不吃,一幫人仍然不免松了口氣。

凱撒原本是想着既然幼崽頭小,幹脆就銜面積比較大的身體,他咬合的動作再放輕點就沒有問題。

然而凱撒試了試,卻發覺這樣有點讓豹難以呼吸,只能把幼崽又吐出來。

凱撒蹲坐在幼崽面前,舔舔爪子,把黏在舌頭上的毛發梳下來。雖然是野生動物,但凱撒是只愛幹淨的美洲豹,何況被糊了滿嘴毛的感覺也确實難受。

唔,不得不說小東西體量不大但毛是真的多。

又多又厚。

此時的幼崽趴在地上,顫巍巍地掀起眼簾,烏溜溜的眼睛楚楚地看着凱撒,這模樣不論是誰看了都一定會忍不住動一番恻隐之心。

可惜凱撒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裏。

他還在想怎麽把這崽子弄到樹上去,好讓今晚能睡個安穩覺。

這麽耗着也不是辦法,凱撒只能張口對着幼崽的後頸又試了幾次,小心且生疏。

好在阿拉斯加被弄痛了知道嚎,凱撒也不至于跟個無頭蒼蠅似的。

不慎把對方後頸毛都弄掉幾簇之後,凱撒總算發現,叼孩子只能叼後頸皮,而且不能用犬齒,否則容易死孩子。

嗯,凱撒心裏默默地記了一筆,在終于成功叼住幼崽的後頸之後,一舉跳回樹上。

經過豹父多次的叼孩子實踐,小阿拉斯加可以說是“飽受摧殘”,他渾身濕淋淋的,毛發被口水糊住,簇成一團一團的,仿佛紮着羊角辮,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凱撒見不慣他毛翹得亂七八糟的樣子,想了想,反正他身上都有自己的口水了,于是幹脆低頭替小狗舔起了毛,讓自己的信息素遍布幼崽的全身,掩蓋掉對方身上那股他不喜歡的陌生的氣味。

不一會兒,小團子身上就像抹了發膠一般油光水滑。

草原的樹不比熱帶雨林裏面的粗壯參天,凱撒只能把幼崽放在自己前肢的臂彎裏,将腦袋擱在小團子的身上,以防它晚上不小心從樹上掉下去。

攝制組的人驚訝于凱撒的舉動——這潘塔納爾濕地的領主居然會哺育幼崽!

要知道動物界的雄性從來都是流水的父親,鐵打的娘。

拔吊無情,爽完就跑。

要問他父愛是什麽?只能說爹不知道。

雖說雄性哺育幼崽的事情不是沒有,但也幾乎一只手就數得過來,而他們往往也只會哺育自己的孩子。

畢竟沒有任何雄性會甘願自當綠帽俠。

凱撒就比較厲害了,他想哺育的崽別說不是親生,甚至不是一個物種。

人們起初猜測凱撒是在把阿拉斯加當作儲備糧喂養,但從付出與回報的角度來看,好像又沒有這個必要。

于是人們只能将這件事歸結于凱撒的特殊。

動物界總會有那麽些出類拔萃的奇葩,凱撒就是其中一朵。他的體型要比尋常的雄性美洲豹高出半個肩胛骨,這也使得他更加精壯強大,可以說是天生的獵手。

嗯,特殊的豹豹也一定有特殊的癖好。

因為阿拉斯加幼崽看起來軟綿綿的,像天空落下的一塊雲,所以攝制組的人幹脆給小團子取了個名字,叫克勞德。

當然,凱撒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克勞德叫克勞德,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凱撒。

夜色漸濃,連高高的月也沉睡過去,一切都默契噤聲,直到次日清晨的陽光重新催醒整個潘塔納爾濕地。

每一次晝與夜的交替都是生存的信號。

凱撒昨天獵到一只成年的凱門鱷,那頭鱷魚生前長得精壯肥美,足夠凱撒兩天的口糧,是故他今天不需要再出去捕獵。

被風幹一晚的肉沒有新殺的那麽可口,但凱撒并不挑食,他蹲在枝頭咬着鱷魚的肋骨磨牙,剔下上面最後一點血肉。

興許是察覺到沒了溫暖的避風港,幼崽一瞬間清醒過來,坐在原地着急地左顧右盼,最後總算看見站在高枝上的美洲豹。

聽見背後噫嗚嗚噫地叫喚,凱撒回頭望了克勞德一眼。

作為兩個全然不同的物種,凱撒當然聽不懂克勞德在叫什麽,不過這崽子打從昨天進入他眼皮子底下開始就沒吃東西,現在多半是餓了。

他并不介意分這小東西一點獵物。

于是凱撒讓了讓身,晃晃腦袋,示意克勞德跳到自己這邊來。

克勞德磕磕絆絆地站起來,朝凱撒邁開自己的小爪子。可是這樹太高,他踩在樹幹上,搖搖晃晃地站不穩,看起來大有風吹就倒的架勢。

凱撒見狀頓時陷入沉思。

在樹上進食對幼崽來說是不是困難了點?

可是再難也得學啊!

凱撒理所當然地想,他以前也是這樣的。

美洲豹站在枝頭,朝克勞德叫了一聲:“嗷嗚。”快過來。

克勞德看着那對他來說摔下去就足以粉身碎骨的“懸崖”瑟瑟發抖,他過不去,只能焦灼地在原地踏步,一邊用自己幼犬的奶音呼喚對面冷漠無情的豹父。

漸漸的,凱撒察覺到自己似乎确實是在強崽所難,只好妥協咬着一截骨頭,把剩下的肉拖到克勞德的面前。

“嗷嗚。”吃吧。

他蹲在他面前,誰知克勞德卻不聞不問,依舊沖他嗷嗷地叫個不停。

凱撒見狀匪夷所思。

不樂意吃?

會不會是嫌食物不夠新鮮?

凱撒嗅了嗅面前的食物,并沒有發覺肉質有什麽問題——

何況這鱷魚肉明明只放了一晚上。

凱撒本來也餓着肚子,眼下聞到食物的味道忍不住又吃了兩口,他嚼着嘴裏撕下的肉塊,覺得克勞德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等會兒。

凱撒忽然想起來,野豬好像是不吃鱷魚肉的。

至少在凱撒的記憶裏,潘塔納爾濕地的野豬從未捕食過河流裏的凱門鱷。

反過來的情況倒是不少。

凱撒看着面前的崽子,眯起眼睛,用鼻子不忿地嗤了嗤聲——

幼崽真是麻煩。

想是這麽想,但凱撒還是起身,慢慢地朝河流走去。

既然克勞德不吃鱷魚肉,凱撒只有去水裏給他挑食的小豬抓條新鮮的魚擺擺。

看見凱撒出現在岸邊的時候,河流裏嬉戲的水獺們紛紛吓得當即鑽回了水下,他們驚慌的模樣驚到水底打盹的鱷魚,一瞬間所有動物都察覺到了危險。

他怎麽又回來了!

不講武德,之前三天兩頭才來上一回,今天居然這麽快就跑來殺回馬槍!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一群動物躲在水裏提心吊膽,好在凱撒下來一圈,很快就銜着自己剛捉到的大魚游回了岸上。

凱撒把魚丢到克勞德面前,低叫着催促:“嗷嗚。”

新鮮的,快吃吧。

他看着面前的小東西低頭,本以為他終于肯進食了,誰知克勞德低頭嗅過,還是無動于衷。

凱撒:“……”

魚也不吃。

你餓死算了。

凱撒才懶得管,反正又不是他的崽。

幼崽挑食不吃飯,多半是欠的,餓兩頓就好了。

凱撒悠悠地邁開步子,幹脆在草原上找了一塊露出地面的石硗曬太陽。

今天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凱撒惬意地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就地打起盹來。

克勞德嘤嘤嗚嗚地跑過來找他。

可憐的克勞德已經快餓暈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喝奶!

凱撒又不管飯。

年幼的毛孩子還沒有辨別雌雄的能力,委屈的修狗想了半天都沒想通為什麽媽媽不給自己喂奶。

沒辦法,克勞德只能自力更生,他邁着自己的短腿,步履蹒跚地爬上凱撒卧躺的岩石,湊到凱撒的懷裏,準備嘬奶奶。

幼崽的本能很快讓他找到位置,準确無誤地張口含住了那株芽。

為了吃奶,幼崽的吮吸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半夢半醒的凱撒瞬間睡意全無,直接被疼清醒了,他下意識蹬腿踹了他一腳,将膽大包天的崽子踢了開。

毛絨團子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臉上的表情迷迷瞪瞪的,有點像沒睡醒,茫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小子搞偷襲。

凱撒龇牙咧嘴地訓斥了克勞德一頓。

克勞德歪着狗頭,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甩動,他似乎很努力地在聽,但完全聽不懂凱撒在說什麽。

凱撒:“……”算了。

不過這一遭他也明白了,克勞德還在沒有斷奶的年紀,不怪他喂什麽都不吃。

可是他能怎麽辦?

他又不是母的。

何況就算是雌性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奶。

凱撒沒辦法,剛剛被崽子吵醒,眼下是睡不着了,只能先背起自己撿來的便宜兒子去巡查領地。

不管怎麽樣,班總是要上的。

否則保不齊什麽時候又竄出個不知死活的跑來他的領地。

唔。

凱撒想了想,或許,他在巡查領地的同時,還可以去找附近的母豹子探讨一下育兒經。

凱撒在領地的邊界線四處嗅了嗅,不會錯,是雌性的味道。

确定之後,凱撒就大步流星地邁了進去。

大貓的領地向來都是不容侵犯的,就算對方是異性也不例外,何況凱撒跟她們并沒有伴侶關系,眼下幾個月前那頭懷孕的雌性美洲豹還生産了。

動物界的許多雄性為了保證自己的繁衍,會毫不留情地殺死其他雄性的孩子,迫使雌性快速進入發情期。

這對任何一個正在撫育幼崽的雌性來說都是不可忍受的。

所以往往這個時候,雌性就會拼死反抗,或者帶着幼崽出走,逃到雄性找不到的地方,開始自己的流浪生活。

雌性為了護崽,警惕性跟攻擊力都會上升不止一個檔次,但顯然,凱撒還沒有吃過這方面的虧。

剛被雌性胖揍過一頓的凱撒舔舔爪子,擡起前肢揉了揉被撞疼的臉。

嘶。

母豹子,真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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