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他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
美。女。
在踏進這扇門之前，金毛犬一直以為等着自己的會是一條長相漂亮、溫柔可人的小母狗。
即便成年的阿拉斯加雪橇犬的體格會比他大，又或者因為流浪過、身上狼狽點也沒關系。
紳士的金毛有的是包容與耐心。
可缪爾怎麽也沒想到，這裏面待着的居然是頭紋身大花臂，血氣方剛，壯得能單殺一頭牛的兄貴豹。
金毛犬覺得，一定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他得再來一次。
缪爾閉上眼睛，躲到磚牆後面做足心理建設之後，這才又重新探出腦袋。
“？”
外面那狗狗祟祟的身影讓凱撒不禁疑惑地歪起了頭。
看見凱撒歪頭的缪爾頓時更驚悚了。
“……！”還是那頭美洲豹！
發現眼前不是幻覺的金毛犬害怕得不行。
怎麽會這樣？難道是他找錯地方了？
可克勞德身上的氣味就是打這邊兒來的啊！
“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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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骨骼清脆的裂響拉回金毛的思緒。
缪爾擡起頭，只見美洲豹如同手藝精湛的解剖師，慢條斯理地将大塊兒難嚼的羊肋拆分瓦解，剔筋斷骨易如折花。
缪爾作為一只狗，當然知道食物上殘留的骨渣會磨嘴硌舌。可大貓舔着肋骨，好像連一點痛覺都沒有，臉上波瀾不驚。
缪爾整條狗就那麽呆若木雞地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金毛打從說完第一句話以後就遲遲沒有動靜，凱撒拆完肋排，懶得繼續跟他浪費時間，便主動發問：“有事？”
“沒沒沒……沒事！”美洲豹毫無征兆地出聲，缪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他回過神來，又跟美洲豹打哈哈，“不好意思，我可能找錯人了！”
金毛犬放下嘴裏的花：“這個……就當歉禮吧。”
仿佛大貓下一秒就有可能斷他的氣似的，缪爾一字不歇地說完，也不等凱撒回話，在美洲豹的注視下撤出段安全距離之後拔腿就跑。
金毛犬：“對不起！打擾了！”
凱撒：“……”
莫名其妙。
凱撒漫不經心地用爪下那截羊肋磨着牙，全然沒有把那只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金毛犬放在心上。
毫發無傷地從獸園區跑出來之後，缪爾才發現自己竟然四腳發抖。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美洲豹，畢竟跟對方的食物鏈不在一個層級，稍有不慎就是那羊肋排的下場……
想到自己竟然在裏面跟猛獸單獨待了那麽久，缪爾難免有些後怕。
只是……他不應該找錯地方啊？
難道是他嗅覺出問題了？
正當金毛犬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缪爾忽然聽見腳邊傳來一聲奶呼呼的叫喚。
“缪爾叔叔。”
缪爾循聲看過去，克勞德正乖巧地坐在他面前，狗崽的身量矮小，大型的金毛犬需要低頭才能看見他。
小狗仰視着他問：“缪爾叔叔你怎麽在這兒啊？”
缪爾的舌頭打了結：“呃，我……沒事。”
收拾好被美洲豹驚得七上八下的心緒，金毛犬臉上又挂起那副溫良和善的笑容。
他低頭蹭了蹭克勞德的腦袋：“小家夥，你怎麽來了？”
克勞德理所當然地：“我來找麻麻啊。”
“對了。”克勞德問缪爾，“你不是也來找麻麻了嗎？怎麽樣？有沒有見到他？”
“沒有。”缪爾搖搖頭，如實相告說，“她可能不在這裏，你還是去別的地方……”
他想告訴克勞德“你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可還沒等金毛犬把話還沒說完，幼小的狗崽就被旁的東西引去了注意。
他不知看到了什麽，眼前驟然一亮。
下一秒，缪爾就看見狗崽撒着歡兒沖獸籠裏的美洲豹奔了過去。
“麻麻——”
聽見克勞德嘴裏叫喚的稱呼，缪爾整條狗都僵住了。
他是不是耳朵也出問題了？
小狗剛剛叫那頭雄性的美洲豹……
……媽……媽？
饒是金毛尋回犬的智力再高，他腦子此時也多少有些不夠用了。
缪爾不明白，克勞德怎麽會把一個性別不對，連物種都不同的雄性美洲豹當母親！
他看了眼在獸園裏曬太陽的凱撒。
那家夥，一看就是在草原上殺過很多年的魚，是個心比刀尖還冷的，冷酷無情的殺手。
還有大花臂。
兇神惡煞的。怎麽看都不像個好豹。
見克勞德這副模樣，金毛心裏忍不住有了一個猜測——
這小狗……怕不是被美洲豹給詐騙了吧？
見奶狗還傻乎乎地打算往猛獸園的方向去，金毛當機立斷，叼住了小狗的後頸：“你等會兒！”
克勞德頃刻就被金毛提得四腳離地。
他跑不動步，只能在半空撲騰起來，掙紮地叫道：“缪爾叔叔你幹什麽呀！快放開我！”
缪爾質疑：“你确定裏面那個是你媽媽？”
克勞德：“對啊。”
狗崽的表情疑惑，像是不理解他為什麽會這麽問。
缪爾把小狗放下來：“你先別急着走，跟我把話說清楚。”
小狗呆呆的：“怎麽了叔叔？”
沒等金毛開腔，克勞德卻忽然想起之前缪爾問他的問題，便興起地問道：“對了叔叔，我麻麻長得漂亮麽？”
提起母親，小狗又開始兩眼放光。
缪爾：“……”
見小狗一臉殷切地等待着自己的評價，溫柔的金毛不忍傷害克勞德的期盼，開始斟酌地回答道：“你的這個……呃……”
姑且稱之為媽媽吧，既然克勞德這麽叫他。
缪爾：“你的這個媽媽啊，他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
“汪汪——”嗯嗯！
小狗愉快地搖着尾巴，看起來很期待他的下文。
“他真的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
克勞德：“汪！”嗯嗯！
金毛：“……”編不下去了。
缪爾語竭詞窮，何況對美洲豹也實在是揀不出什麽好聽的來。
他“那種”了半天，最後幹脆岔開話題：“小團子，你就沒發現你這個媽媽有哪裏不對嗎？”
哪裏不對？
小狗頓住了。
缪爾循循善誘，想引發小狗的思考：“你覺得你跟他，長得像嗎？”
從來沒有照過鏡子的小狗，對自己的模樣不甚清楚。
克勞德一臉茫然。
缪爾見狀，頓時更心疼狗崽了。
果然是察覺到不像了吧！
可憐的小狗被美洲豹騙得好慘！
“沒關系。”缪爾十分同情地給了克勞德一個安慰的擁抱，“我在大城市認識幾只警犬叔叔跟警犬阿姨，我讓他們幫你找媽媽好不好？”
“為什麽這麽說？”克勞德堪堪回過味來，表情很是不解，“他就是我麻麻啊。”
“什麽？”缪爾一愣。
發覺小狗的思想很危險，金毛立刻矯正道：“不！你聽我說，裏面那個不是你媽媽！那是頭——”
“你胡說！”小狗聽不得這些話，頓時跟金毛犬起了争執，“他就是我麻麻！”
狗崽有理有據地跟他争辯：“如果他不是我麻麻，那他之前幹嘛給我喂奶喝！”
對方不過只言片語，缪爾就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瞬息間遭受了莫大的沖擊。
雄性！美洲豹！喂奶！
你果然是被詐騙了吧小狗！！他是公的怎麽會有奶喂給你啊！！
缪爾回頭狠狠地剜了裏面的美洲豹一眼。
死變态！
雄裝雌拐騙小孩兒也就算了，居然還假裝有奶诓崽喝！
突然被瞪的凱撒：“？”
這地方的狗都怎麽回事，一個兩個都用這種記恨的眼神看他。
真夠煩的。
凱撒懶得計較，他視若無睹地移過目光。
眼不見為淨。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要是克勞德有手的話，現在大概已經開始捂耳朵了。
他也的确開始捂耳朵了。
只是克勞德前肢不夠長，摸不到自己的耳朵。
毛茸茸的狗崽趴在地上耍賴，金毛苦口婆心勸了許久，可是小狗仍然固執己見，金毛也拿他沒辦法。
缪爾：“……”算了。
缪爾放棄了，就當傻狗有傻福吧。或許蒙在鼓裏對克勞德比較好，就是不知道克勞德醒悟那天會不會瘋掉。
—
凱撒在哨區待了整整一個星期。
這些天，不少動物學家跟獸醫都來觀察他的情況，托凱撒的福，哨區拿到了一些很珍貴的科學數據。
今天是他們準備放歸凱撒的日子。
貨車開到草原，美洲豹身手矯健地迅速地逃出了囚困他的籠子。
重獲自由的凱撒只想快點回歸那片屬于他自己的天地。
然而不過幾米的距離，美洲豹就驚覺到有哪裏不對——那一直纏着自己的小狗沒跟上來。
美洲豹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克勞德。
小狗被人類抱在懷裏。
盡管掙紮厲害，人類卻并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經過這次的事，攝制組其實也有在反思，阿拉斯加畢竟是人類馴養的寵物，不該暴露在野蠻的大自然裏。
這很危險。
如果只是為了一個新奇的節目，而讓一只小狗白白斷送生命的話，更是殘忍。
所以大家最近都在考慮是不是該讓小狗回歸人類社會。
看見凱撒回頭，克勞德再也按捺不住，強行掙脫組員的胳膊，從人類的腿上跳了下去，跟上美洲豹的腳步。
“別去。”
背後有誰在叫他，克勞德腳下一頓，卻仍然繼續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缪爾不明白：“你為什麽要信任一頭美洲豹？”
克勞德不為所動。
缪爾警告：“他會殺了你，把你啃得骨頭渣都不剩的，笨蛋。”
他或許是個笨蛋吧。
克勞德這麽想着，他并沒有覺得金毛犬這句話有哪裏不妥，可這話無疑觸怒了凱撒。
他惡狠狠地回頭：“我不介意先咬斷你的喉管。”
凱撒突然回身，吓得攝制組的人不約而同地震悚，護林員拿着麻.醉.槍的手更是一緊，生怕這只大貓會突然對他們不測。
好在這時候克勞德解圍。
他咬住美洲豹的尾巴，扯了扯：“麻麻，我們走吧。”
知道對方本質也是為他好，克勞德歉意地看了金毛犬一眼：“再見，缪爾叔叔。”
克勞德不介意，凱撒也不好再追究。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并肩而行，逐漸消失在叢林的深處。
收音小哥看了一眼周圍的同事，戰戰兢兢地問：“咱們還要把狗抓回來嗎？”
學者：“……由他們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