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禁術

第11章 第十一章 禁術

溫知寒的手中拿着一瓶傷藥的藥粉,蓋子剛剛打開。

他身上的繃帶已經被水浸濕,全都拆了下來,露出腹部粉紅色的刀傷,經過靈泉水的浸泡,那處傷口早已不再流血,皮肉無需縫線,就有了愈合的趨勢。

原本用靈力和靈藥處理,也需要十幾天看不見的傷口,這下恐怕只要七天就能不影響活動了。

他剛準備将藥粉倒出來,就聽到徒兒在叫他。

“怎麽了?”

溫知寒回頭,看到沈縱正站在泉水邊緣,小腿還沒在水中,似是想說什麽。

從剛才開始吹拂的風忽然停了。

沈縱微微蹙眉,隐去眼底的懊惱,轉口道,“……沒什麽。”

方才的一時沖動像是錯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見他吞吞吐吐不再說話,溫知寒也只是笑了笑。

突然異常襲擊人的兇獸也好,隐約的寒燈果痕跡也好,他并非毫無察覺,但依然選擇了在陳非絕面前隐瞞了一切。

原因很簡單。

……他不能讓任何人以任何罪名帶走沈縱。

陳非絕并不是什麽品行不端的人,只是脾氣炸了點,但在原著中,他也會成為圍剿沈縱的一員。

也許是誤會,也許人們都不知道沈縱的無奈,但在那一瞬間,溫知寒已經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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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徒弟的欲言又止,他只是一笑而過,裝作無事發生,“還有幾個時辰太陽才落山,陳……陳仙尊的事你不必在意,”

“……是。”

沈縱背過身去,卻瞧見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倒影中的他揚起一抹詭異的笑,眼底是如惡鬼般的暗紅色。

明明已經竭力壓制了,又有靈泉相助,他的心魔卻還是更頻繁地複發了。

【殺了他……你在猶豫什麽?】

【你知道他該死。】

【就因為他給了你一點甜頭……你就變得軟弱了?】

不……不是的。

他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似乎有什麽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心魔幹擾,尖銳的疼痛就像是又細又長的針突然刺入腦海,比後背傷口的隐痛更甚,讓沈縱險些痛呼出聲。

他深深喘了一口氣,捂着腦袋低頭,扶着靈泉旁的石頭才沒在水中滑倒。

“阿淵?!”

不遠處,溫知寒立刻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心底一慌,連給自己換藥也顧不得了,迅速跑了過來,

“怎麽了?哪裏疼了?”

沈縱連忙閃躲,不想讓他發現自己有了心魔,捂着眼睛彎腰避開,

“沒事。”

“快讓我看看。”

溫知寒關心則亂,連他故意躲閃抗拒的動作也顧不上了,直接抓着他的手臂拽開,“是……是眼睛裏進東西了嗎?”

“……嗯。”

沈縱只好裝作是眼睛不适,感覺到心魔又平複了下去,緩緩睜開眼睛,搖搖頭,

“已經沒事了。”

“真的?可是……”

可是你剛才看起來明明很痛苦。

溫知寒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但仔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除了有些進水之外,确實沒有別的問題。

他只好暫時不再追問。

沈縱側過頭,看向一旁,神情微愣。

溫知寒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的藥瓶靜靜地倒在雪地上,是方才他着急過來時,失手碰掉的。

現在藥粉已經灑出了大半,和粉末似的白雪混在一起。

他以為沈縱是在擔憂,毫不在意地說道,“沒事,雲舟上還有,我回去再換藥吧。”

“……”

沈縱沒有再說話。

若是他再主動提出,希望能幫師尊處理傷口,或是幹脆說自己身上還有傷藥可以用,就能再下一次的毒了。

很簡單,不一定會被發現,幾句話、一點小動作的功夫而已。

但他忽然懶得張口了,只是點頭沉默。

“你在這裏多休息會兒。”

溫知寒又交代了幾句,便提上衣服,穿戴好後轉身走遠了。

但他并沒有直接回到雲舟等候,而是中途換了方向,轉道去了臨近的一個偏僻山峰。

這也是玄玉蒼境內,但這處山峰沒有靈泉,山體高聳而陡峭,常年都少有人去打理。

也正是因此,在原著中的某個劇情裏,這座山發生了雪崩,将途經此地的沈縱一行人埋在了雪下。

他們都是修為不高的弟子,遇到雪崩這樣的大災禍,也只是比普通凡人能堅持更久。

那時,恰好有修為較高的修者路過此地,救起了其中一人,并詢問了其他遇難者還有多少。

然後除了沈縱之外的七人都獲救了,唯獨沒有人提到沈縱。

他被排擠了。

溫知寒不記得那些人為何要排擠沈縱,也許是因為嫉妒他的天賦,也許是因為同為築基期,沈縱卻比他們年輕了幾十歲,也許是因為看準了他沒有師尊的庇護看重、欺負了也沒有代價。

他只記得年輕的沈縱被壓在厚重的白雪下面,渾身冰冷,聽到了遠處似有人聲、想要呼救,想伸出一只手來告訴別人自己在這裏,聲音卻太小無人發覺。

如果不在太陽落山前自救,他就會白白凍死在這裏。

沈縱竭力運轉起全部靈力來禦寒,在絕境的逼迫之下竟然頓悟,突破了築基中期,進階到了築基後期的境界,靠着突然爆發的靈力,才沖開了身上的積雪。

此時,溫知寒來到這座山峰面前,望着眼前一望無際的白雪,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

在那之前,他會先找到這裏會發生雪崩的根源。

【離人樹】。

一種常年被白雪覆蓋,根系可遍布整個山峰,樹枝部分卻很矮小,和成年人一樣高,常常會化作人形的靈樹,因為孤僻、不喜歡人,所以嘗嘗會故意扮作幹屍吓跑行人。

原著中會出現雪崩,就是因為驚醒了雪中的這棵樹,它動了起來,根系在地下震顫引起雪崩。

雪崩之後,沈縱得救的第一時間不是逃跑,而是去搜尋同行者的下落,想把其它人也救出來。

也正是因為此次化險為夷,那離人樹在五百年來第一次主動向人開口搭話,勸說沈縱棄道修魔。

【你倒是心地善良,自己險些死了還想着救人,但他們早就得救離開了,根本沒人提到要救你一把。】

【只要你肯修魔,我便将自己五百年的功力傳與你,還替你弄死那幾個人。】

沈縱沒有聽信離人樹的勸說,只是反問道,“我對修魔沒有興趣,既然你想幫我,不如幫我另外一件事。”

于是,離人樹将一個能召喚亡者的禁術傳授給了沈縱。

……

這棵樹根系太發達,若是不除掉全部的樹根,就不會死去,更無法避免雪崩的出現。

溫知寒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和這棵樹談談。

起碼,不能讓沈縱再接觸這種害人的禁術。

……

另一邊,在确認溫知寒離開之後,沈縱也沒有在靈泉中多留戀。

他從泉水中離開,感覺身上的不适已經緩解了大半,穿戴好之後朝着山下走去。

他原本想直接離開這裏,用靈泉做借口,找一處隐秘的地方修煉,恢複些許實力。

要想快速提升修為境界的話,還可以再捉幾個無人在意的魔物殺死,奪珍寶,煉化魔丹。

這樣做多少有些邪門歪道,但他原本就帶了心魔一起重生,日後也早晚要修魔,不需要考慮太多副作用。

但還沒到山腳,沈縱就忽然腳下一絆,趔趄了一下。

回頭看去,竟是一根不知從何而來,蜿蜒盤錯的醜陋樹根。

沈縱裝作沒發現,掉頭就走,并不想理會它。

【別走,你不想變厲害嗎?】

【我替你弄死你那讨厭的師尊,作為交換,你幹脆拜我為師,我教你修魔——】

“滾。”

話音還沒落地,便聽得長劍嗡鳴聲,鋒利修長的劍身已深深刺入那樹根,幾乎将其斬斷。

似乎是知道這樣殺不死它,沈縱的手腕又微微一轉,似是要給那一節樹根剝皮似的,向上挑開一道長長的豁口。

噗呲一聲,棕色樹根的汁液噴濺而出,竟是鮮豔的紅色。

【啊!你這混小子!!不知好歹的家夥——】

不待沈縱再做什麽,那表皮粗糙的根莖已經如同蟒蛇般靈活地鑽入土地深處。

“希望你記住,能殺死他的人,只有我。”

沈縱陰沉沉地說着,仿佛能瞧見樹根的活動路徑般,再次一劍深深刺入土地,不知是傷到了樹根的哪個部位,就又有赤紅色染紅了泥土與白雪,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你難道沒有想要實現的心願嗎?!你……我好心幫你,你怎麽這樣暴力!】

【既然不想我替你報仇殺人,也不要修魔,那你總有那麽一兩個想複活的亡魂吧?總有迫切想知道的秘密吧?】

【這麽好的天賦啊,這麽好的根骨,非要去當什麽仙修簡直是浪費、浪費啊!!】

“哦,是你啊。”

沈縱像是這才想起來突然跟他搭話的是什麽物種,輕笑了一聲,竟是擡起頭來,朝着另一個方向望去,仿佛透過雲霧看到了它的本體,

“離人樹,我差點把你給忘了……”

傳聞中只有有緣人或是倒大黴的人才能遇到,會扮作人形,卻不怎麽通人性的一種精怪,大部分人不知道這種孤僻樹精的本領,但沈縱卻曾聽它誇下海口,說自己活得足夠久,天下就沒有它不知道的秘法。

當初,就是這個喜歡扮人樣、說人話的樹給了他希望,傳授給了他能召喚亡者的禁術。

他曾以為,只要修成了這種禁術,就能證明師尊是被奪舍的,就能喚回師尊故去的神魂。

……但因為最後一無所獲,他很快就把這次奇遇抛在腦後了。

現在想來,這棵樹雖然腦子不好使,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這樣吧,我确實有個心願。”

沈縱破有耐心地用附近的白雪擦拭了劍身,将其重新收攏入鞘後,緩緩說道,

“我答應你的條件,但我要的,是能讓人假死脫身的秘法。”

【你要用假死來逃離你師尊的掌控?】

“不,恰恰相反。”

沈縱微笑着說道,“我要讓世人都堅信溫知寒已經死了,死得徹徹底底,無論搜魂還是蔔算都找不到他活着的痕跡。”

【……?】

“離人樹,你能辦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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