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場大戲
第27章 一場大戲
再至招繡樓,秦艽說不清楚是怎樣的心情,或許是那張紙條上的字讓秦艽不安,此刻的招繡樓在他眼中仿佛就是一個張着嘴會吃人的怪物,那些精美錦緞亦像鮮血一般紅得詭異刺目。
“招繡樓,藏血案,十一九,芳魂斷。”
這十二個字的前六個字很好理解,但芳魂……誰是那個芳魂,又會如何斷?
秦艽感覺後背都有些發涼,肖年章調遣衙役去了,秦艽先進了招繡樓。
他注意看了一下,今日的招繡樓可謂是纖塵不染,一樓櫃臺前的鮮花也再次換新,而未等他細看,荀溪便搖着扇子到了秦艽面前。
“這不是昨天的小公子嗎?”今日的荀溪着了一身榴花紅的樗蒲紋妝花緞長裙,風鬟霧鬓,豔麗絕倫。
秦艽看了一眼荀溪的發髻,又想到了那根斷簪,“荀溪姑娘,在下有事……”
秦艽開口,而他話沒說完,便感覺後腦傳來一陣鈍痛!
“呃……”秦艽悶哼一聲,随後整個人緩緩向後倒去。
“小公子,今日我請你們看出大戲。”
女子的聲音逐漸朦胧,荀溪的容貌緩緩在秦艽眼前模糊,昏迷前秦艽後知後覺地發現,今日的招繡樓不僅纖塵不染,還寂靜空蕩,人聲全無。
————
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映照着一泓溫泉,熱氣蒸出袅袅白煙,山間吹進晚風,撩動謝奈額前碎發。
此處是翎南軍駐地北邊的一處天然溫泉,溫泉左側有一棵紅楓樹,許是因為挨着溫泉暖和,所以這株紅楓的葉子格外鮮豔漂亮。
夜風輕送,一樹紅楓葉搖曳着落到溫泉池中,其中一枚楓葉飄飄地落到了謝奈半敞開的胸口上。
謝奈擡手拾起楓葉,動作間白色裏衣被扯得更開,隐約可見他肌理分明的身材和左胸肋骨下那道駭人的傷疤。
那是一道約有成年人小臂長的傷疤,幾乎從左到右橫貫謝奈整個胸骨,傷疤呈深紅色,幾乎是像溝壑一樣凹進了謝奈原本的皮膚內。
熱氣将謝奈面容籠罩的模糊,手執濕漉漉的紅楓葉,謝奈腦中驀然閃過秦艽的臉。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紅楓玉佩。
謝奈手裏把玩着那片紅楓葉,突然,他以紅楓做筆,手腕微動。
——“小九。”
片刻後,青石板上模模糊糊的出現了兩個字。
謝奈不知想到了什麽,半晌沒動作,青石板原本就有些微斜,遂沒一會兒原本模糊的“水字”,就徹底溶成一團,一如從未存在過。
在青石板不遠處還放置有一個木質托盤,托盤底部鋪有柔軟的錦緞,一個绀青色的镯子置于其上。
溫泉水緩緩流動,突然,沉在水裏的謝奈臉色微變,一股熟悉的刺骨冰寒從左胸骨下方的舊傷蔓延而出,只片刻謝奈就面色慘白,冷汗涔涔。
一手捂住胸骨下方舊傷,一手抓過托盤上的镯子,謝奈猛地整個人沉入溫泉中。
這個溫泉池子不大,謝奈在其中沉了一會兒,原本缭繞的熱氣,便似被寒冰凝結了一樣慢慢沒了蹤跡。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謝奈從水中起身,原本漂浮在他身邊的紅楓葉,變得更加豔紅了,若細看的話,楓葉上還沾着一些薄薄的冰淩寒霜。
謝奈手中绀青色的镯子上也沾了些白霜,他摩挲着那個镯子,眼中情緒莫名。
“咕咕咕!”
突然,一只金翎信鴿撲扇着翅膀出現,謝奈一伸手,信鴿便乖巧地落在了他掌心。
是駱北的來信。
一般謝奈在溫湯療養時,身邊侍衛只會在周邊保護,并不會近身伺候,除非是有急事他們才會放出金翎信鴿報信。
謝奈取下短箋展開,上書:“刺史府來報,秦府失火,秦小公子招繡樓內失蹤,且尚有其他南州兇案案情待報,請王爺速歸。”
秦艽失蹤了?
謝奈目光倏爾淩厲,接着大跨步出了溫泉池。
翎南軍營地此時肖岳已經焦急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王爺!”在看到謝奈出現後,他急忙沖了上去。
謝奈聲音冰冷:“邊走邊說。”
肖岳:“是!”
肖岳追上謝奈同他禀報斷簪傳信和秦艽失蹤的事,謝奈越聽臉色越沉,駱北駱月二人緊緊跟在自家主子身後,臉色亦是難看。
這一切确實來的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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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冷、疼痛、乏力。
這是秦艽昏迷不知多久後醒來的第一感覺。
“這是哪兒?”
秦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此刻他正處在一間極盡奢華的房內,手腳被縛,嘴裏也被塞了一團軟布,屋內正前方一扇巨大的紅木嵌螺钿人物紋屏風将他身形完全遮擋。
秦艽掙紮着坐了起來。
後腦還殘留着被打暈的鈍痛感,他使力欲要掙開繩索,卻發現身上乏力得很。
他被下了迷藥。
失去了身體控制權的秦艽心中一涼,接着他又想到昏迷前見到的荀溪,心中不禁疑窦叢生。
為什麽她要打暈自己?
秦艽一想事情就頭痛欲裂,他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只感覺此刻自己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正前方的人物紋屏風擋住了視線,秦艽慢慢往前挪試圖要繞過屏風,看清更多房內情形。
待艱難挪到屏風前時,秦艽愣了。
偌大的房內布滿紅綢鮮花,不遠處紅紗漫漫的雕花床上撒滿了花生和紅棗,還有燃燒了一半的喜燭和牆上鮮紅的“囍”字明晃晃地告訴秦艽——這居然是間婚房。
同時秦艽還注意到,自己面前這扇人物紋屏風上畫的居然是春宮圖,渾身赤裸的男女以各種姿勢糾纏在一起,繪圖的畫匠很仔細,甚至生動地畫出了男女動情時的面容姿态。
“真是要命。”
秦艽面紅耳赤地轉開臉。而他這一轉臉卻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的位置非常隐蔽,可以說他幾乎是被暗藏在了這個婚房的角落。秦艽能看到房內全景,但房內的人卻難以發現他。
秦艽突然想起了荀溪那句話:“今日,請你們看出大戲。”他頓感脊背生涼,毛骨悚然。
大戲,什麽大戲?芳魂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