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夫人 溫柔賢惠越夫人
第22章 如夫人 溫柔賢惠越夫人
柳昭儀一病不起, 一連幾日不能見人,之後?更是直接重病,藥石無醫。
皇後?擔心?打擾到節日喜慶, 因而将事情壓下, 未曾宣揚,卻禀告給了章和帝。
章和帝聽聞愛妃病了, 卻沒提半句要?去柳昭儀宮中?探病的意思,只?揮揮手道:“尚在年節,醫官緊缺, 愛妃這病的不是時候啊,罷了,多送些藥材去愛妃宮中?, 希望愛妃能盡快康複。”
“老六病了, 愛妃也?病了, 看來這時節正易生病。”
張忠海立即在旁邊道:“奴婢已經請姚老禦醫進宮, 就住在宮中?, 以便陛下随時傳喚。”
章和帝面上當即帶上了笑容, 滿意地看了張忠海一眼, “朕就知道,你辦事向來周到體貼。”
章和帝感慨愛妃兒子,哪裏?是在關心?他們的病情, 而是擔心?自己的安危。
“老禦醫年紀也?大了, 讓底下人照顧周到些, 切勿短缺了什?麽, 既是年節,給老禦醫包個大點的紅封。”
“陛下愛惜老臣,傳出去也?是君臣佳話。”
“哈哈。”章和帝喜歡這樣的佳話, 順手也?給張忠海賞了東西。
藥材賞是賞了,但天子的龍氣似乎并沒有庇佑到他的愛妃,在幾日掙紮後?,柳昭儀還?是病故了。
章和帝哀惋了幾日,便又去其他愛妃宮裏?撫慰心?靈,只?給柳昭儀追封了個貴妃,至此,章和帝追封的貴妃又多了一位,實在是爛大街,已經無人在意了。
不僅如此,還?讓如今正在位的某位貴妃心?中?膈應,與一青樓女?子同?位份,只?讓她覺得貴妃兩個字髒了。
柳昭儀剛走,章和帝就将自己新寵的愛妃封為?昭儀,一切都與從前并無兩樣。
在這般祥和喜樂的景象下,明鏡宮死了個宮女?,東宮少了幾個人,并未在宮中?激起半點水花。
Advertisement
五皇子進宮時,正碰上宮女?将廢紙簍裏?的廢紙燒個幹淨。
他看了眼那?些被揉成一團的紙張,便知道文貴妃心?情很糟糕。
“母妃,兒子今日來與您報喜。”
文貴妃秀美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怒意的痕跡,但冷淡的語氣還?是能瞧出她心?中?未散去的不愉,“何喜之有?”
“蕙蘭昨日剛給您又添了個孫子。”
文貴妃眉眼舒展,“不錯,辛苦她了,稍後?多帶些東西,算是本宮的給孩子的見面禮。”
若說這兒媳婦哪裏?最讓她滿意,除了家世和聰慧,便是這肚子,成婚幾年,便給她生了三個孫子,一個孫女?。
見貴妃臉色好些,五皇子方才繼續道:“其實,今日還?有一件事,想?讓母妃拿個主意。”
貴妃見他面上有心?虛之色,心?中?警惕起來:“什?麽事?”
“年前兒子原本看中?一個人,想?讓對方和孟九思打擂臺,若是能讓孟九思名聲受損,也?有利于凝聚手下文人,可惜計劃還?沒成功,那?人便被崔行儉給搶走了,如今那?人住在崔行儉家中?,總有驚人詩作傳出,已傳出不少名聲。”
可崔行儉是太子的人,若是那?人為?太子所得,雖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後?果?,但拒絕了他的人投在了太子名下,傳出去不僅他名聲不好聽,還?顯得太子壓他一頭。
文貴妃面色不變,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看向五皇子的眼中?卻帶着警醒與不滿,“不能用的人,就該先行毀掉,從一開始,你就該牢牢将那?人把控在手中?。”
“母妃說的是,是兒子疏忽了,那?母妃,你的意思是?”五皇子态度恭敬問。
文貴妃提筆在紙上寫了個靜字,“放心?吧,太子很快就沒功夫與你争那?點名聲了。”
*
崔府
暗室
李少凡一把抓住給他送飯的那?只?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瘋狂求救:“我要?見你主子!讓我見見你家主子!”
那?只?手想?掙脫開,可拼盡全力的李少凡又哪裏?是那?麽輕易就能甩開的。
“求求了!求求了!我寫不出來了!真的寫不出來了!”
此時的李少凡哪裏?還?有年前那?意氣風發,視萬物為?刍狗,自命不凡的主角模樣,身上的衣服穿了那?麽久,早就又髒又臭,長時間?未曾梳洗,他此時蓬頭垢面,若是走出去,說不得要?被當成流浪的乞丐。
然而當他抓住那?人的手腕,卻又好像成了賭坊輸光了錢,家財散盡,欠下巨債的瘋狂賭徒,臉上盡是走投無路的瘋狂和絕望,痛哭流涕,聲淚俱下,只?為?乞求他人施舍。
然而送飯那?人就是個聾啞人,任由他哭天搶地也?無動于衷,等李少凡哭累了就甩開手走了。
李少凡癱在地上。
兩個月前,他還?在銷金窟裏?醉生夢死,在被衆人的吹捧聲包圍環繞,那?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兩個月,自己竟然會落到如此下場。
不,何須兩個月,從醒來後?,他被迫天天寫詩,不,應該說是默寫。
不僅要?寫,每天寫的還?不許比前一天少,一天沒寫,又或是比前一天寫的少,那?就一天不許吃飯。
李少凡反抗過,但他不寫的結果?就是餓着,一天兩天尚且能堅持,三天五天他就撐不住了,意識到那?姓崔的是真的能眼睜睜看着他餓死,自己在對方眼中?并沒有那?麽重要?後?,李少凡就屈服了,乖乖聽話寫詩。
然而再多的詩詞也?有寫完的那?一天,李少凡是真怕自己寫不出來後就會被對方給悄無聲息地處理?掉,畢竟在他被關的這段時間?,雖然定期有人來給他送飯,倒恭桶,但其他什?麽洗澡沐浴換衣服是半點沒有,俨然一副養豬的模樣,養豬養到最後?,只?有被殺一種結果?。
李少凡這段時間?膽戰心?驚,心?中?不知道後?悔了多少次,當初幹嘛裝什?麽清高?,幹嘛要?什?麽名聲,若是投到五皇子名下,又或是進了朝陽公主後?院,哪裏?會落到這麽個魔鬼手中?。
現在就是後悔,既害怕又後?悔。
*
新年年初,便是祭天祭祖。
當日難得放晴,張忠海伺候章和帝穿衣時便拍馬屁道:“想?來天地也?知陛下恩澤四海,特地在今日放晴,以示贊賞。”
章和帝雖然沒幹什?麽好事,但也?是當真覺得自己乃天子,身負龍氣國運,便是什?麽也?不做,他也?能澤被蒼生,因而張忠海的這份吹捧,他毫不客氣的收下了。
天子乘坐禦辇來到祭壇上,太子作為?儲君,也?随在其後?。
禮官唱表祭文,天子上前敬香。
香剛插上,衆人卻忽聽一道巨響自天上傳來。
轟隆——!
在場官員齊齊變了臉色,當然,臉色最差的還?屬章和帝。
然而祭天儀式還?沒結束,此時走人豈不是更難看。
只?是這祭天他徹底沒了來時的心?情,只?想?盡快結束。
接下來是百官一起敬告天地祈福萬民,然而此時百官噤若寒蟬,一時竟無人先開口。
章和帝臉色難看,怒道:“還?愣着幹什?麽,給朕繼續!”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轟隆巨響從天地傳來。
心?情劇烈起伏,章和帝轉身時,只?覺得眼前一花,腳下不穩,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一個不穩,竟從祭臺上摔了下去。
“父皇!父皇!”
“陛下!快!快來人!”
“傳禦醫——!”
場面頓時亂了。
天子無德,惹怒天地,天地降下雷罰。
章和帝剛剛在禦醫的治療下醒來,收到的就是這樣的消息,差點沒又被氣暈一次。
他剛想?從床上坐起來,就感覺到後?腦勺一陣劇痛,當日他從祭臺上摔下來時十分不巧,腦袋磕在了臺階上,這也?是他醒來後?覺得頭暈頭痛想?要?嘔吐的原因。
“陛下,您終于醒了。”皇後?一臉劫後?餘生,随後?湊上前滿目關懷,“禦醫說了,您暫時最好不要?起身挪動。”
“這是剛熬好的藥,臣妾喂您。”
皇後?殷切關懷,讓章和帝臉色不再那?麽緊繃。
“張忠海呢?”
“陛下,奴婢在這兒!”張忠海匆匆趕來,“見過陛下、皇後?娘娘。”
“奴婢剛收到大理?寺傳來的消息,欽天監的黃監正,剛剛撞死在牢裏?。”
死前還?罵了章和帝不少話,文人罵人那?是不帶一個髒字,但是能将人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從祖宗十八代到子子孫孫罵得無地自容。
他們是不敢将那?些話一五一十呈給章和帝,但僅僅是只?言片語,也?足以将章和帝氣得要?再暈一次。
都不必查,大理?寺直接定罪,給這次事故找好了罪魁禍首,章和帝卻還?不肯放過,欽天監但凡有品級的官員,紛紛被降罪,死的死,貶的貶,一夜之間?,欽天監成了個随便一個小司歷博士都能做主的空殼子,最高?品級只?剩一個正八品。
朝中?竟無人阻止。
章和帝顯然在氣頭上,誰也?不敢去觸對方黴頭。
若是一不小心?丢了命,死了也?就是白?死了。
但這氣是出了,事情的後?續卻還?不好處理?。
晴空降雷,可是在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下,所有人都能瞧見。
時人未必人人信神佛,卻必定相信上天,如今民間?流言四起,紛紛指責定是天子無德,方才會觸怒上天。
流言愈演愈烈,一時竟難以壓下。
不僅如此,朝中?也?議論紛紛。
這可不是章和帝靠撒潑耍賴能蒙混過關的。
*
寧懸明原本在房中?看看書,外面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寧懸明開門,卻見是越青君披着一件雪白?狐裘站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寧懸明面上一笑,讓開位置讓人進來。
越青君邊進來邊道:“幾日未見,看來懸明并不想?念我,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寧懸明抿了抿唇,似笑非笑看他:“你這麽說,我都沒将你拒之門外,已經是情深義?重。”
越青君裝模作樣:“看來我還?得多謝懸明大度。”
對視一眼,笑出聲來,越青君以袖掩唇輕咳一聲,“好了,今日來,我有正事要?與你說。”
寧懸明擔心?他又病了,趕忙将人請進屋裏?。
“我這兒不比你府上,你且将就将就。”寧懸明用熱水給越青君泡了壺茶,茶葉還?是之前越青君送的。
“既然知道不比我府上,為?何不多留些時日?”越青君剛病好得差不多,寧懸明就告辭了,迫不及待的模樣,任他如何挽留,寧懸明也?不曾動搖。
寧懸明瞥他一眼,“皇宮條件更好,我為?何不進宮住?”是不想?嗎?
越青君不說話了,低着頭看着眼前的茶水,卻又因為?燙,尚且不能入口,他也?只?低頭守着,不曾擡頭看寧懸明。
見狀,寧懸明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輕咳兩聲轉移話題,“你說有正事,是什?麽事?”
越青君擡眸,也?順勢接話道:“懸明可還?記得上回我送你的禮物?”
寧懸明點頭,他當然記得,怎會不記得。
不僅記得禮物,還?記得送禮當日,某人煙火月下的情态。
眼眸微轉,不動聲色問:“可是與它有關?”
越青君假裝沒注意到寧懸明方才一瞬間?的神色,“原本想?送你的還?在宮中?,只?是如今,宮中?的那?些,我想?用了。”
遲遲沒等到後?續,擡眸一看,卻見越青君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自己,寧懸明一臉莫名,“你的東西,想?用便用,問我做甚?”
越青君看着他,半晌,方才垂下眉眼,“本就是要?送你的,當然是你的東西。”
“原來懸明并不這樣覺得。”他笑了笑,分明是尋常微笑,然而不知為?何,放在此時,竟好似帶了幾分失落。
寧懸明眨了下眼睛,抿唇一笑道:“下次你将東西擡進我院子裏?,我保證誰來都不許碰。”
越青君還?看着他。
寧懸明咬了下唇:“你這就不對了,我總不能在你還?沒送的時候,就去你家把東西搶過來。”
越青君面露詫異,随後?失笑:“我何曾有此意,不過是見懸明笑得好看,多看了幾眼罷了。”
寧懸明總覺得,越青君要?是再這麽來幾次,他很快就要?變成不歡迎客人上門的無禮之人了。
他面無表情地板着臉,就不信這樣越青君還?能覺得他笑得好看。
這麽喜歡看別人笑,怎麽不去看別人,是京城的小娘子不美嗎?
既說完了事,寧懸明便沒再留客,臨走時,越青君忽然回頭對寧懸明道:“雖然這次禮物沒有了,但下回我會送你更好的,比上次的還?要?美。”
寧懸明雙手背在身後?,“我什?麽也?不缺。”
越青君瞥他一眼:“屋裏?的茶好喝嗎?”
寧懸明:“……”
越青君視線落在寧懸明身上的冬衣上:“身上的新衣可還?合身?”
寧懸明:“……”
越青君眨了眨眼睛看他:“上次你說喜歡的冬菜,我也?讓人給你留了幾捆,下午便讓人送來。”
寧懸明:“……哦,多謝。”
越青君笑盈盈看着他,明明什?麽也?沒說,卻也?什?麽都說了。
因為?有我,你才什?麽都不缺。
別說了,越說越像妻子主持家事,夫君回來張口便是你在忙什?麽,有什?麽需要?忙的,家裏?不是什?麽都有嗎。
寧懸明向來對生活沒太多要?求,因而直到此時方才後?知後?覺,相識以來,自己的衣食住行竟似乎都要?被越青君包辦了。
心?中?思緒紛雜,卻又不想?表露在外,只?好維持面無表情,假裝被室外寒風給凍住了。
将他這模樣盡收眼底,越青君面上笑容未減,眼中?皆是他,“懸明不必放在心?上,你是我珍愛之人,自然想?将什?麽東西都送予你,并非為?你,而是滿足我的欲望,我的想?法。”
“便是為?讓我歡悅,請你不要?客氣。”
寧懸明……寧懸明還?能說什?麽呢?
送走越青君,寧懸明望着對方離開的方向,不知過了多久,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
要?命!
真要?命!
再給寧懸明一次機會,他絕對要?将想?去院子裏?送禮物的越青君按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