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抵禦複國指南(十四)
“到了。”駱青涯指着一個地方,朝白墨非邀功,“這山洞外面正好有顆矮樹,馬匹便可以系在這裏。”
白墨非沖他點頭,然後系上缰繩,拿過駱青涯手裏的火把就朝山洞中走去。
還是這樣沒反應。
駱青涯看着他的背影想。
他跟在白墨非後面進入山洞,火把已經被白墨非固定在了岩壁上,山洞裏呈現溫暖的橙黃色。而白墨非本人已經選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靠在了山洞的岩壁上。
駱青涯本想在聊幾句,見白墨非這般也就作罷。他走到白墨非旁邊,想要彎腰去吹吹地上的東西,當他半彎着身子的時候,從懷裏劃出了東西,磕在地上發出響聲。
白墨非睜開一只眼睛,看清了地上的東西,道:“你的?”
駱青涯以為他誤解自己用着東西,忙拾起胭脂盒,解釋道:“是帶給我妹妹的,我不用這。”
“萬溪佳靈鋪的?”
駱青涯剛坐在地上,就被白墨非的話問的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娘生前也喜歡這家鋪子的胭脂。”白墨非啞着嗓子,低着頭。
“……”駱青涯張口無言,他還記得白墨非昨晚的話。他看不清白墨非的表情,但直覺告訴他對方此刻正苦着臉。他不留痕跡的朝白墨非那邊挪了挪,輕聲問道:“願不願意告訴我,那時你幾歲了。”
白墨非幾乎是在駱青涯說完的瞬間轉過頭看他的。他此刻明亮異常的眸子帶着震驚的表情,将駱青涯迷惑地說不出話來。
白墨非盯了駱青涯許久,才說道:“六歲,我那年六歲。”
駱青涯靜靜地等着白墨非的下文。
“我的父親死在了我六歲生日賀宴上,”白墨非将自己的藏蒼劍攥的死緊,“我的母親死在了逃亡的雪夜裏,鮮血濺了我一臉,止也止不住,而我,竟然只知道苦!”
白墨非一使勁,竟将劍身生生插入背後的岩壁。
駱青涯看着白墨非痛苦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他另一只手,卻在碰到白墨非手的瞬間,被白墨非狠狠瞪了一眼。
“不要介意好嗎?我只是,想幫你分擔一些。”駱青涯見白墨非的表情慢慢緩和,大膽的拉過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白墨非的手涼涼的,觸感很好。
白墨非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駱青涯就着這個動作又向白墨非那邊移了許多,一時間兩人竟肩膀貼着肩膀的坐着。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火把的光芒越來越暗。
白墨非竟然有些睡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願意将兒時的事說給駱青涯聽,他只知道這個人在身邊他很安心。
好舒服。
慢慢的,白墨非閉着眼睛,身體下滑,腦袋搭在了駱青涯的肩膀上睡着了。
駱青涯聽到耳邊均勻的呼吸聲,他轉頭去看,卻不巧嘴唇在白墨非的額前劃過,他愣了一下,臉頰微微發燙,連帶着落在脖頸間的熱氣也讓他覺得瘙癢難耐。
好想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好想以後都想今天一樣和他親密接觸。
月落西山,日出東方。暖暖的陽光透過樹葉,鑽進駱青涯和白墨非贊居的山洞,給兩人打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這兩個人腦袋抵着腦袋,相互依偎着入睡。
“恩……”
駱青涯漸漸轉醒,擡起沉重的眼皮,入眼便是模糊的殘像,半晌過後才恢複清明。右肩的酸痛提醒着他昨晚并非做夢,他慢慢将白墨非的腦袋挪開,讓他靠着岩壁繼續睡。
“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駱青涯伸手将白墨非額前的的頭發撫到一旁,然後靜靜地看着他。
白墨非的睫毛微顫,似是要轉醒。駱青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麽蠢事,他迅速後退站在洞口,做出眺望遠方的動作。
“你幹什麽呢?”
白墨非剛醒來,就看見駱青涯站在山洞口,拿爪子不停地搔着自己的腦袋,好似有什麽煩心事。
駱青涯被白墨非的聲音驚到,吓得一個踉跄撞在了旁邊的岩壁上,“啊——”
白墨非想要上前,卻在最後收住了腳步。
“好疼。”駱青涯揉着自己的後腰。
白墨非動了動嘴,道:“水袋裏的水不多了,簡單洗漱之後,我們還是上山吧。”
“我知道了。”駱青涯揉腰,哭喪着臉。
兩人緊緊巴巴地洗漱之後,從馬背上将行李拿下,施展輕功上山去尋方魚。
駱青涯知曉白墨非毫無內力,所以上山途中屢次故意放慢腳步,自認不留痕跡地等着白墨非。
“駱青涯。”白墨非喚他。
駱青涯回頭去看他,腳下也不自己放慢了些許。“什麽事?”
“你總這樣我會認為你瞧不起我。”
駱青涯一愣,“我,沒有瞧不起你啊。”該不會被發現了吧?駱青涯在心裏細細分析自己方才的所有動作。
白墨非瞥了眼駱青涯,腳下步伐加快,直甩出駱青涯幾人的距離,道:“你以為我追不上你?”
“我這不是擔心你內力全無,吃不緊嗎。”駱青涯莫名有種被訓話的感覺。
“行了。快些走吧,我心裏急。”
駱青涯點頭,“好。”
山路雖然難走,但架不住白墨非和駱青涯輕功無雙,他二人兜兜轉轉,終于按着吳不救的簡易地圖找到了方魚的住所。
這是建立在山間的木屋群,由大小相似形狀各異的五六間木屋建造在一起構成,木屋的門上個挂了一塊匾,匾上并無字樣,只是雕刻着繁複的花紋。
駱青涯還在打量這木屋群,白墨非就已經挑了一間木屋,站在門口,拱手道:“晚輩白墨非,得‘妙手回春’吳前輩指點,前來尋找方魚方前輩。”
“白墨非,方魚前輩還指不定……”在不在這裏。
駱青涯的話還未說完,木屋後面就飛身出現一名男子,駱青涯朝旁側走了幾步,正面看不到木屋後面的樣子,此刻站在旁側的他在看清的瞬間瞪大了眼珠子。
這木屋後面竟是懸崖!
莫不是這人是從懸崖底下施展輕功上來的?
那人一襲青衣,長發被一淡藍簪子所束。他足間輕點,最終在兩人面前站立。
“敢問前輩可是方魚。”白墨非問。
“我便是方魚。”那人負手而立,聲音溫潤。
駱青涯心裏吃驚道,竟然這麽年輕,吳不救明明那般年紀了。
不過吃驚歸吃驚,正事還是不能忘的。
駱青涯拱手,正色道:“晚輩駱青涯。實不相瞞,我倆這次前來是有事相求。”他看了看白墨非,繼續說:“白墨非前些日子中了梅龍教的千功散,內力全失,聽吳前輩說您有法子解毒,故而特來求見。”
方魚轉頭,用審視的眼光打量駱青涯,然後勾起一個怪異的笑。“你便是那駱青涯。”
“前輩,知道我?”駱青涯愣愣地問。
“我雖然深居毒黃谷,可消息并不閉塞。”方魚道:“駱少俠這兩年在江湖上也算有名。”
“都是虛誇的話,那裏信的。”
方魚大笑一聲,道:“你倆進屋說罷。”
“啊?”
駱青涯轉着眼睛去尋白墨非,這個方魚除卻年紀輕的可怕外,說話也是跳脫的緊。
“怎麽?那千功散不想解了。”見駱青涯和白墨非沒有跟上,方魚又補了一句,然後翹着嘴角晃進了屋裏。
二人聞言一喜,緊跟着方魚進了他那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