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抵禦複國指南(十五)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那幾間建在一起的木屋從內部相通,以他們所在的這間木屋為樞紐,分別分為卧房廚房之類。
方魚招呼他們坐下,自己則轉着去了廚房。再出來時,手裏端着茶壺和茶杯。翠綠的茶葉旋轉着飄在水面上,散發出陣陣香氣。
“我這裏鮮少有人來,喝的茶也是我自己喜歡的,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許是經得方魚同意,白墨非此刻似乎一刻也等不了,“還希望方前輩快些進入正題才好。”
方魚一聽,露出了個理解的表情,坐在了凳子上,“是我不好,白少俠心急着恢複內力,我倒是給疏忽了。”
白墨非抱拳瞪了一眼方魚,道“記起來了就好。”
“白墨非。”駱青涯急得用手肘去戳白墨非。
這家夥怎麽在這個時候給他自己使絆子,萬一惹惱了方魚不給他解藥可怎麽辦!
方魚也不介意,依舊微笑着坐在原地,“我給你倒茶可不是體諒你一路上來辛苦了。解藥就在茶裏,喝不喝你自己看着辦。”
話說到這份上,白墨非也只得喝下面前的這杯茶,不過他似乎怒火中燒,灌酒似的一杯全下肚,看的喜好品茶的方魚心疼得緊。
“那我……”駱青涯聽見方魚說茶裏有解藥,這端在手裏的茶,瞬間就不知道是該喝還是不該喝。
方魚當然知曉駱青涯的猶豫,他說:“駱少俠這杯裏只是普通的茶水,無妨。”
這句話,成功讓駱青涯将心放到了肚子裏,他呷了一口茶,贊嘆道:“方前輩果然厲害,這茶當真清香醇厚。”
“既然這樣,駱少俠多喝些。”方魚扯着笑,語調怪異。
駱青涯道:“都道是方魚性情古怪,如今一看,反倒平易近人。”
方魚提着茶壺為駱青涯滿上一杯茶,道:“古不古怪只是他人看法,與我何幹。”
“方前輩說的是。”
一口接一口,不一會兒,駱青涯就已經一壺茶下肚。腦袋亂成一團漿糊,意識開始模糊。他撐着桌子甩了甩腦袋,似乎想要讓腦子清楚些,可終究徒勞無功。
駱青涯晃着腦袋呢喃道:“這茶好是好,可怎麽像酒似的,後勁這麽大……”
咚的一聲,駱青涯倒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被打翻,杯子裏的水迅速在桌上暈開,浸濕了一旁白墨非的衣袖。
方魚看着昏迷的駱青涯,将手伸過去,屢了屢他的頭發,道:“我方魚特制的蒙汗藥,後勁當然大的很。”
白墨非皺眉,道:“你方魚可厲害的很啊,故意糗我是吧?”
“哎呦我的小少爺啊,那裏是糗你,我只不過想多跟這位人質少俠說說話,下次再談話時他可就是您的階下囚了。況且,”方魚笑看白墨非,“你就不覺得這人也有趣的緊。”
“他有不有趣,與我何幹。”白墨非的目光落在了駱青涯的臉上,他說:“左右不過是個死,浪費時間。”
“不會吧?”方魚表情誇張,張大了嘴嗔怪道:“那您還浪費時間和他一道來找我,這一路上是不是該無聊死了?”
“方魚!”
見白墨非怒了,方魚立即示弱道:“行行,我方魚再厲害不照樣逃不過你們梅家和李家。”
白墨非瞪了眼方魚,看了眼駱青涯,道:“捆起來,找間屋子鎖着。”
“沒問題,交給我你……”放心。
方魚剛想拍胸脯保證,木屋的門就被人推開,方魚就着擡手捶胸的滑稽動作轉頭看向來人。
啊,是秦鳴這個小倒黴蛋啊。
“少主。”秦鳴一進門,見駱青涯倒在桌上,就知道他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他沖白墨非說道:“已經确定了,兵符所在地被駱林的夫人縫合在了駱青涯的衣物裏,只要找到了那東西,兵符指日可待。”
白墨非點頭,“駱青涯的衣物就在那包袱裏,你去仔細搜查。”
“是。”秦鳴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終是作罷。他拿了駱青涯的包袱,将裏面的東西全數倒了出來,一件一件仔細的看着。
“你還有話說?”白墨非看到了秦鳴張嘴的動作,問道。
秦鳴手上一邊動作,一邊說:“沒什麽。”
白墨非看着秦鳴,“那舅舅他……”
秦鳴手裏的動作頓了下,“教主已經和齊武趕往杭州。江陽的小插曲,還望少主不要計較。”
提到梅長齡,白墨非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我知曉舅舅的心意,此番,不照樣将天無劍拿了回來。”
白墨非坐在原地,将天無劍從劍鞘裏一點一點地拉出來,拿着天無劍反複打量。他雖然說過不在意,可其實心裏還是在意這天無劍的。父母死後,除了這天無劍,留給他的就只有仇恨。
這屬于他的劍終于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了。
白墨非撫摸着天無劍劍身,當年刻上去的天無二字清晰可見,他用手指指腹摩擦着那紋路,仔細感受。突然,白墨非眼尖地看見了劍柄上的紋路。他将劍柄轉了過來,仔細辨認着。
青……涯。
劍柄上雕刻的正是駱青涯的名字。
又是這駱青涯。
白墨非将天無劍攥的死緊,他手指指節發白,大拇指死死的摳着劍柄上刻着的青涯二字。
從今天開始,他将舍棄白墨非的身份,重新成為李天無。他的目的,就只有複國!
白墨非目光暗了暗,道“我想确認舅舅何時能到杭州。我可不想處心積慮最終什麽都沒有罷了。”
“快馬加鞭,最多五日。”秦鳴一愣,複又回答道。
“那便最好。”
白墨非用手遮住眼睛,嘴角扯着,笑容猙獰。
方魚早已經駱青涯捆好拉出去關了起來,此刻他回來看到的就是白墨非這癫狂一般的模樣。他看了白墨非一眼,又盯着秦鳴看了許久,最終一邊搖頭嘆氣,一邊收拾桌上的狼藉。
“那駱青涯的包袱裏可有發現蹤跡?”方魚問。
秦鳴搖頭,“沒有。”
聽見這話,白墨非驀地收住了笑意,冷着聲音,道:“什麽都沒有發現?”
“他的東西本來就少,找起來容易。”秦鳴将手裏的東西往旁側一甩,“确實尋不到絲毫線索。”
白墨非冷着臉一言不發,似是在思考什麽。
“奇怪啊。”方魚摸着下巴,眼神落在白墨非臉上,“莫不是在他穿着的那身衣服上?”
古裏古怪,沒安好心。
秦鳴這麽想着,就聽見白墨非說了一句。
“那你……算了。”
白墨非起身,詢問了方魚駱青涯的地點,便離開了。
方魚在白墨非背後沖秦鳴擠眉弄眼,先是指了指白墨非,然後又指着秦鳴,薄唇輕啓,無聲地說了一句話。然後自顧自的坐在桌旁,留秦鳴一人盯着白墨非的背影出神。
這人,遲早也和你一樣。
秦鳴突然輕笑一聲,朝方魚搖頭,做了個口型。
他,與我不同。
方魚也沖他笑,“那麽說,我就與你倆更不相同了。”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