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君子無賴(七)

幾個人簡直不能相信。上一秒被人所救,下一秒竟然就狠下心對那人下黑手,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啊——”

一聲尖叫将衆人的視線拉回到了站在門檻前的薛晴雨身上。

薛晴雨見薛晴雲和楊式都沒有事,所以她打算出來看看外面的情況,怎料竟然一眼就看見江轍遠脖子冒血臉色慘白的樣子。小姑娘再怎麽頑皮也不曾見過這副陣仗。

“晴雨快進屋去!”

薛永良對着薛晴雨喊了一句,不知道是怕那人傷害薛晴雨還是不想讓薛晴雨看見這情景。

薛晴雨早就被吓傻了,那還知道還嘴,悻悻的進到屋裏,完了還不忘将屋門帶上。

辜子期聽着門栓被帶上的聲音頭一次覺得這姑娘聰明了。

這廂薛晴雨剛進屋去,那邊江轍遠就被那人一把掀倒在地。只聽一聲重重的悶響,江轍遠摔的不輕。

薛永良見這人沖過來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

這人似乎被薛永良之前的掃堂腿氣的不輕,一上來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個标準的掃堂腿沖着薛永良過去,薛永良不像他之前被分散了注意力自然輕松躲過。

只見薛永良單腳點地借力躍起在空中朝他劈下一掌,這人身手全然不似之前在茶肆旁追趕江轍遠時的步法身形淩亂。他下盤壓低上身微傾躲過薛永良的攻擊順勢一圈打向薛永良的腹部,薛永良在空中躲閃不急眼看就要被打中,辜子期以青辰的刀鞘抵擋那人的拳風。

那人攻擊未果,退出老遠拾得斐散元當時砸中他小腿的劍鞘,一劍鞘作劍與辜子期和薛永良一戰。

三人不分上下,可見此人武功不差,斐散元喊了一聲然後也加入了戰鬥。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即使這人可以與辜子期和薛永良二人戰個平手,可現在加了一個斐散元。斐散元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那人見見落入下風。四人激戰,斐散元自己的劍已入鞘,最終拿下那人的是辜子期的青辰。

青辰抵着那人的脖子,然後薛永良順勢将他的雙臂鉗制住 。

“不要……”

混亂間,斐散元只覺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褲腿,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江轍遠已經爬出好遠,此刻他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褲腿上。

“不要……我大哥他……”

江轍遠氣息微弱的說玩這些話終于撐不住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江兄!”

斐散元看着倒在地上的江轍遠又看看被薛永良和辜子期捉住的人,無奈下對薛永良說:“江兄似乎與這人有因緣,不知薛堡主能不能先将他關押等我問清江兄在做處置?”

薛永良不是沒有聽見江轍遠的話,他想了一下的,道:“既然人已經抓到,處置也不急在一時,那就等等吧。”

薛永良為怕這人逃跑親自帶着薛晴明将人關押在他們薛家堡的地牢裏。同時他也派薛平請了大夫幫江轍遠看看。

于是,江轍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間幹淨華麗的屋子裏——這是薛家的客房。

這裏不似自己在薛家住的下人房間,江轍遠覺察到這些就決定出去看看,怎麽知道他一起來就覺得身上那個疼,尤其脖子上疼的緊。江轍遠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一圈厚厚的繃帶纏在自己的脖子上。

“呵,看來一時半會死不了。”他頗為諷刺的說。

江轍遠穿是那個外衣和鞋子推門出來。這裏還是薛家堡,只是他從下人房間裏搬了出來。突然他想到那日受傷之後的事情。他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薛家的前廳。

他有些擔心,薛堡主不會再他睡着的時候已經把他的哥哥……

“堡主!”

江轍遠急急忙忙跑了過去卻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一個個都是紅光滿面的。

“江兄,你醒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辜子期。

“辜大俠,斐大俠,堡主。”江轍遠一一打招呼。

“身體怎麽樣?”薛永良問。

“好多了,多謝堡主。”江轍遠實在無法理解,為何他就睡了一覺怎麽這些人都好像變了。

“堡主,你們……”

“江兄你是想問為何我們都這麽高興?”斐散元很善解人意的問了。

江轍遠點頭。

薛永良摸着胡子笑而不語。

“如今薛家堡不在有小孩無辜死亡是一喜,”辜子期神秘兮兮的說:“薛家堡少主早前覓得的良妻已經決定年後完婚又是一喜。自然高興。”

江轍遠至聽着在沒有孩子死亡之後就沒有心思聽了。

“堡主,我大哥他……”

薛永良一聽他這話才會想起來,“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你昏倒前說的我都記得,你大哥現在在地牢無事,我就想聽聽你和他的故事。”

薛永良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堡主願意聽我真是不知如何感謝。”江轍遠坐了下來,滿目回憶惆悵,“我們家本來在薛家堡的邊界處,一個四口人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十年,大哥江名遠是個武癡,大嫂賢惠漂亮。本來可以和和睦睦渡過這一輩子,奈何突生大難。

我大哥在大嫂懷有身孕期間幾乎幾乎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一家人歡歡喜喜的等到了大嫂臨盆的那天晚上。當晚雷雨交加,大哥坐在大嫂臨盆的對面一間房裏一邊打坐修煉武功一邊緩解自己緊張的心情。一家人和穩婆忙活了大半個晚上,大嫂終于生了。

可生下來這孩子不哭也不鬧,穩婆生怕這孩子有個什麽事情,于是她在孩子小手小腳上又拍又打,可這孩子依舊沒有個聲響。穩婆探了下孩子的鼻息,竟發現這孩子是個死胎。

慢慢的,孩子從娘胎裏帶來的溫度也漸漸消失,整個人冰的不像樣子。

一家人都下悲傷不能自已。

不多時候就聽見大哥淩亂的腳步聲離開了屋外,還來他在他們提前準備的嬰兒房裏待了整整三天三夜,再出來時他已經是如今這副樣子了,他早在大嫂臨盆那晚走火入魔了!他發起瘋來誰都不認識,一個勁的殺人,但似乎唯獨喜歡小孩子有不少小孩逃過一劫,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變得只對小孩子下手了!

那一晚是我此生都無法忘記的。那一晚大哥雙眼泛紅頭發淩亂的闖入一家人吃飯的地方,他親手将自己的妻子、父母、弟弟送上了黃泉路,可惜了,我竟然在肋骨被打斷暈死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

說着江轍遠眼裏竟然出現了死意。

“我那時是想要就晴雲少爺的。所以我才去的……”江轍遠擡頭,“我知道大哥他罪孽深重,但是……但是我身為他唯一的弟弟,我不能讓他死在我的面前!我也知道大哥他早在一年前的那個夜晚就該去陪着爹娘了……”

辜子期發現江轍遠的眼裏竟然有淚水在打轉。

“堡主,我想讓我大哥在我爹娘的墳前上路。”

“好,我答應你。”

幾日後,江轍遠的傷基本沒什麽大礙了,薛永良帶着幾人一起壓着江名遠到了江轍遠後來給他們家人裏的墳冢前。

這幾天裏薛家堡已經明顯的變化了。薛永良在大夥面前說那專殺孩子的殺人魔已經被他殺死,自此以後大家大可放心。不出意外,人們幾乎是歡呼這迎接這個殺人魔的死亡,家裏孩子出事的甚至回家燒個香告訴自己的孩子仇人已經死了。

相較與人們的高興,江轍遠這邊就顯得尤為凄涼。

江轍遠蹲在被麻繩綁着的江名遠的旁邊,“大哥,這就讓你去見大嫂和爹娘……還有你那沒見過時間美好的兒子。”

江轍遠跪在将是夫婦的墳前,将帶來的貢品一一擺放整齊,然後将他帶來的酒撒在墳前。

“爹,娘,孩兒來了。大哥罪孽深重,這就讓你們在那邊把他打醒吧。”然後他又給他的爹娘和他的大嫂燒了許多紙錢,“大嫂,爹,娘,你們在那邊不用擔心錢,喜歡吃什麽就買,要是不夠了就給我脫個夢好讓我知道。”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江轍遠從地上起來對着薛永良點頭。

薛永良給了江名遠一杯毒酒給他留了全屍。

江轍遠拿起鋤頭在他們的墳旁邊開始挖地,一鏟土一鏟土的挖,即使他已經累的滿頭是汗了。這是他大哥的罪。

看着江轍遠累的滿頭大汗,斐散元和辜子期也忍不住去幫他一把。三個人開始并不快,但時間一長就表現的尤為明顯,不一會就弄好了。

江轍遠還不急給他大哥江名遠準備一個棺木,但是他轉念一想,沒有棺木就當是回歸大地,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想他大哥能留一個全屍已經不錯了。

一切弄好了,江轍遠的墓碑也豎了起來,江轍遠準備離開卻被薛永良叫住了。

“轍遠?”薛永良看着他,“可以這麽叫你吧?”

“可以。”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繼續留在我薛家堡。”薛永良問。

聽着薛永良的話,江轍遠一下子愣住了,“您,還願意讓我繼續留在薛家?”

“為什麽不願意?傷人的又不是你,而且你在薛家幹的也不錯。”

“堡主……”江轍遠背對着薛永良,要知道他的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我願意,我願意繼續留在薛家。”

一旁的辜子期和斐散元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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