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魏芷,保安的電話,說又有人找你。”小蔡不耐煩地将聽筒放在四個隔間工位上的橫梁上。

對面的庫存會計朝她投來八卦的眼神,就連玻璃門內的財務經理也悄悄擡起了頭。

魏芷接起電話,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喂?”

她的第一反應是魏家又有人因為聯系不上她,親自上門來找。

但比那更加糟糕。

“好,我馬上來。”

她挂斷電話,故作鎮定地走出辦公室,腳步在離開同事視線範圍的一瞬間加快了。魏芷一路快走,來到畫廊大門外。幾個穿着廉價白襯衣和黑西褲,襯衫短袖下卻有大面積紋身的男人被畫廊保安攔在石墩子外,看見魏芷出門,立即想要走來,卻再一次被身形高大的保安攔下。

為首那名男人緊皺眉頭看了眼比他高一個頭不止的譚孟彥,憤憤地偏頭往地上唾了一口。

“魏芷是吧?知道我們為什麽來吧?”他一腳踩在石墩子上,面露兇氣,“我們是平臺委托的第三方催收公司,你最近怎麽不接電話?是不打算還款了嗎?”

盡管周圍沒有更多的人,魏芷還是不由地感到心被抓緊了。季琪琨就在畫廊二樓辦公室,他們在這裏每多待一秒,她就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魏芷的餘光注意到譚孟彥沉默地走開了,只留下一個寬闊的背影。

“還款日期還沒到,你們到這裏是做什麽?”她冷聲問。

男人從兜裏摸出一包煙,抽了一根出來點燃,吊兒郎當地叼在嘴裏,眯着眼看着魏芷。

“我說了啊,你不接電話是個什麽意思?平臺很擔心啊。”

“我會按時還款的,但如果你們繼續在我工作的地方鬧事,讓我丢了工作,即便我想還,也還不上了。這對你們的工作也無益吧?”

“鬧事?我們好好地站在這裏,哪裏鬧事了?”

男人朝身後的同夥嘻嘻哈哈了一下,然後伸手向魏芷肩頭摸來。

“妹妹,你說話很不客氣啊,你可別忘了,你才是欠錢的那方啊——啊啊啊!”

男人慘叫起來,伸出的右手折成一個古怪的角度。

不知何時出現在魏芷身前的譚孟彥牢牢捏住男人的手,将那雙因疼痛而蜷成小雞爪的手用力甩開。

“不要在我們公司鬧事。”他低沉的嗓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懾。

雖然魏芷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她看到了那些催收人員眼中的畏懼。

為首的男人後退了兩大步,踉跄的步伐撞開了他的同伴。他衡量了一下把事情鬧大的後果,外強中幹地朝譚孟彥身後的魏芷一瞪眼,惡狠狠道:

“你要是敢逾期不還,我們就找你的家人同事幫你還!走!”

眼看着催收人員悻悻離去後,魏芷才對依然擋在面前的譚孟彥說:“……謝謝你,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譚孟彥轉過身來,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垂眼看着比他矮上許多的魏芷,冷冷道:“沒什麽。”

“剛剛這些人來找我的事……你彙報給季總了嗎?”

“需要彙報嗎?”他依然面無表情。

魏芷笑了起來:“能幫我保密嗎?”

“我沒那麽多事。”

譚孟彥壓下深藍色的保安帽檐,轉身離開了。

催收人員來過之後的一整天,魏芷都有些提心吊膽,但好在一切如常,季琪琨并未發現早上發生在畫廊門口的小插曲。

時間,很快來到周日。

季琪琨帶着魏芷登門拜訪季家的主事人,季鐘永。季鐘永并不滿意季琪琨挑選的結婚對象,魏芷在前幾次見面中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但這次為了提前婚期,她必須再次取得季鐘永的認可。

季鐘永住在江都市東邊的一處半山坡上,那裏有江都最大也是最貴的別墅群。

添越停進自家車庫後,季琪琨帶着她走進了傭人先一步打開的大門。

一樓只有迎接的幾個傭人,他們的室內拖鞋已經擺放整齊,魏芷剛一脫下皮鞋,就有傭人連忙收走。

跟着螺旋狀的紅木樓梯走上二樓後,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敞開着門的看護房,一個瘦弱的人影躺在床上,身穿花色真絲上衣的女人握着床上的手,背對門而坐。兩只重疊在一起的手,都是蒼白的。

“你去陪陪伯媽,我去書房找伯父。”季琪琨停下腳步,拍了拍魏芷的肩,然後獨自走向前方的書房。

如果說季鐘永還考慮到季琪琨的心情,在表面上維持了對魏芷的禮貌,那麽他的妻子習蔓菁,就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她不喜歡季琪琨,當然也不喜歡季琪琨帶回來的女人。

季琪琨之前安慰她時,說過:“和你沒關系,伯媽一直都不喜歡我,她總覺得我搶了哥哥的位置。”

魏芷走到看護房門前,在門扉上輕輕敲了幾下。

“伯母,我是魏芷。我來看看季騰。”

習蔓菁視若未聞,握着季騰的手,一字不發。

魏芷早已習慣這種待遇,她走進看護房,将提前準備好的鮮花放在了床頭櫃上。潔白無瑕的看護房裏因為這束鮮花,多了絲窗外的清新氣息。

習蔓菁不搭理她,已經躺了十四年的季騰當然也沒法搭理她。說是“陪陪伯母”,但魏芷能做的也不過是坐在床邊發呆,如果運氣好碰上每兩個小時需要翻身一次的機會,她才能幫着護士起身活動活動。

季騰比季琪琨大上兩歲,是季鐘永唯一的親生孩子。他本來含着金湯匙出生,如今卻只能毫無知覺地躺在病床上,一切都勞煩他人動手。

全面萎縮的肌肉讓他看上去瘦骨嶙峋,面容也比季琪琨蒼老得多。在他最燦爛的年華,他都是躺在這張病床上度過。

他連悲傷都無法感受,這或許是他唯二的幸運。另一幸運,就是哪怕他餘生都不能醒來,他的父母也有足夠的實力照料他的一生。

在季騰之前,魏芷從沒接觸過植物人。她以為照料一個植物人,就是照顧他的一日三餐,大小排便。但實際上,季騰二十四小時不能離人,看護房裏的護士随時待命,每兩個小時就要給他翻身一次,光流食喂養,一天也有五六次。更別提随時可能的咳痰,都需要人及時清理。

如果季騰生在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他的家庭能夠支撐如此重擔嗎?

不過,如果他真的出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說不定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命運無法捉摸,悲劇随時都可能降臨。正因為如此,魏芷才更要抓緊她能夠抓緊的一切機會。

魏芷正和習蔓菁一起對着季騰發呆的時候,謝天謝地,季琪琨從書房回來了。

“伯母,我帶小芷去我從前的房間看看。”

習蔓菁頭也不回,但終于有了反應。

她嘴唇未張,僅從喉嚨裏發出冷淡含糊的一聲。

季琪琨朝她笑着招手,她松了口氣,朝習蔓菁問候了一句,起身走出了看護房。

孩子們的房間在三樓,這回兩人沒有走樓梯,直接乘電梯上了三樓。季騰的房間早已上鎖,只剩下季琪琨的房間,門把一擰就開了。

雖然季琪琨已經搬出去很久,但看得出來這裏一直有在打掃,桌面和床上一塵不染。

魏芷在床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房間裏的裝飾和擺設,目光在一張三人合影上停留了片刻。

“伯母脾氣不好,沒給你氣受吧?”季琪琨在她身邊坐下。

“不至于,伯母只是不愛說話。”

“那就好。”他說,“自從季騰出事以後,伯母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也只能委屈你多忍忍。”

魏芷乖順應答後,他笑了笑:“我去給你倒杯水。”

季琪琨離開後,房間裏只剩下魏芷一人。她起身走向書桌,拿起了角落裏的那張相框。

中間的那個小孩一看就是季琪琨幾歲時的樣子,兩旁的男女應該是他的父母,三人手牽着牽手在動物園的虎籠前留下合影。

相片是插在相框中的,魏芷忍不住抽了出來。她把照片翻到背面,發現背面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季謙蔚于1991年,江都動物園。”

走廊裏響起由遠至近的腳步聲,魏芷連忙将照片插回相框,重新放回桌上後,門在她身後猛地開了。

“你回來了。”魏芷故作鎮定地轉身,看向季琪琨。

季琪琨手中端着一杯清水,目光在她身後的相框上掃過,笑着走了進來。

“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你書架上的書,想不到你竟然還會對法律感興趣。”魏芷神色尋常地拿起從書架上抽出的書。

“我爸出事之後我才看的,當時天真地想要做律師把我爸救出來……這種天真,你小時候應該也有吧?”季琪琨将水杯遞給魏芷。

“的确。”魏芷接過水杯,“……誰都有這樣的時候。”

“提前婚期的事情,我剛剛已經和伯父提了提,我看他的樣子并不反對。”

“他沒有明确答複嗎?”

“他說吃了飯有話要對我們說,應該是準備那個時候再答複吧。”

季琪琨神色如常,魏芷心裏卻打起了鼓。究竟什麽事現在不能說,要等到大家吃完飯了再說?這種閘刀懸在頭頂卻一時半會落不下來的感覺,是最折磨人的。

以季鐘永之前對她不冷不熱的态度,魏芷很難想象那是閘刀以外的東西。

沒過一會,傭人恭敬地敲響了房門,提醒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季琪琨和她乘電梯回到一樓,又過了一會,季鐘永和習蔓菁才姍姍來遲。兩夫妻都是沒什麽表情的人,至少在魏芷面前如此。她只能自說自話地問候了一番。

出人意料地是,季鐘永這次對她微笑了。

“小芷,坐吧。”

季鐘永和大多數肥肚禿頂的成功男人不同,魏芷沒見他在家中喝過酒,聽說在應酬桌上,也是點到即止。或許如此,他雖然不像季琪琨那樣擁有線條流暢的薄肌,但他身形清瘦,端正的五官也沒有因煙酒的浸泡而變得兇神惡煞。

季琪琨說,伯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堅持去公司處理事務。

他應該是一個非常有自制力,對自我有嚴格要求的男人。

季家的餐桌永遠是安靜的,和總是飄揚着不切實際幻想和抖音熱門配樂的魏家餐桌不同。魏芷第一次來的時候,還因為搞不清楚面前為什麽要放兩雙筷子而鬧出笑話。

季家雖然在江都市小有名氣,但真正在本省嶄露頭角,卻是在2005年之後。那一年,季家在本市最大的競争對手高家因內鬥四分五裂,時任家主的季鐘永趁虛而入,窮追猛打。如今的江都市,已經是季家一家獨大。

雖然比不上香港豪門,但季家也是本省鼎鼎有名的大戶,魏芷最擔心的,就是季鐘永私下查出什麽,無論是她父母的負債,還是她的負債。每一個都是巨雷。

雖說查征信需要本人前往或者簽字委托,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對季鐘永來說想必不是難題。

她揣測着飯後季鐘永會對她說什麽,連飯菜的味道都吃不出來了。

終于,沉默的一頓飯結束。季鐘永從餐桌前站了起來,對同樣放下筷子的季琪琨和魏芷說:“你們兩個,到書房來。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習蔓菁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似的,游魂一般獨自走上樓梯,應該是又回看護房去了。

懷着忐忑的心情,魏芷跟着兩個季家人走入電梯。

三人站穩後,季鐘永在按板上按下二樓,玻璃門緩緩關閉。魏芷看見餐廳裏幾個傭人正在有條不紊地收拾他們飯後的殘局。

随着電梯緩緩上升,她們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你們為什麽突然想要提前婚期?”季鐘永忽然問道。

季琪琨不慌不忙,笑着回道:“我和小芷都等不及成為對方真正的家人了。新的婚期我也找大師看過了,是個吉日。”

季鐘永并未回話。二樓到了,他率先邁出了打開的玻璃門。

寬闊的書房裏有一扇橫窗,玻璃外是綠意盎然的樹景,一只不知名的灰色鳥雀在樹枝上雀躍。夏風吹過,青翠的樹葉紛紛搖曳。

綠色的茶葉在熱水中漸漸舒展了蜷縮的身體,縷縷清香随着熱氣的騰發逐漸擴散在空氣中。

即便沒有喝茶的心情,魏芷還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是今年的碧螺春吧?真是好茶。”她贊嘆道。

“人到中年,也沒有別的什麽興趣。喝茶,算是為數不多的消遣。”季鐘永笑道,“以前琪琨還小的時候,為了我專門去學習怎麽泡茶。你還記得這回事麽?”

“當然。”季琪琨面上也露出了笑意,“我還記得第一次泡的茶太澀,但伯父還是全給喝光了。”

“一晃眼你都要娶妻生子了。”季鐘永感慨道,“我也老了。”

“您可一點都看不出老。”魏芷終于找到插話機會,打趣道。

“心已經老啦。”季鐘永擺了擺手,“我叫你們過來,就是想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季鐘永的目光落在了魏芷的臉上。

“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請人去調查了你家的背景。”

魏芷聽到了閘刀落下的風聲。

季鐘永起身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

他走了回來,抽出紙袋裏的一沓文件放到魏芷面前。

“這是一個做長輩的苦心,希望你能夠理解。”

最上一張有着征信中心的标志,加粗标題“個人信用報告”幾個字,讓魏芷的身體因為緊張和恐懼而變得麻木。

她竭力維持着面上的平靜,握在一起的手心卻早已滲出了冷汗。身旁的季琪琨似乎察覺了什麽,眼神轉向了她。

她必須要保持冷靜。

“琪琨是您看着長大的,您有這種心情,我當然理解。”

季鐘永點了點頭,在她對面坐下,繼續說道:

“季琪琨雖然是我弟弟的孩子,但自他來到我家後,我一直将他看作親生兒子。季騰出事後,我也決定讓琪琨來繼承我的事業,因而,我總是勸誡他在選擇妻子一事上要格外嚴肅。”

“在我爺爺那一代,我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貧苦農民,雖然現在家族有了些成績,但我始終認為我們還是普通人。我從沒想過要犧牲自己的孩子去聯姻,也用不着門當戶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家世清白,為人正直。”

魏芷等待着她最害怕的話從季鐘永口中說出。但他沒有。

“我之前對你有些不滿,也是因為聽琪琨說,你家中父母的感情不太和睦。也許是我太老派了吧,總覺得父母的相處模式也會影響下一代。”

“不過,只要琪琨喜歡,我這個老頭子也沒什麽好挑剔的。你們家裏雖然複雜了點,但還好也是個本分人家。”

季鐘永向後靠在皮質的黑色沙發上,平靜道:“結婚是你們自己的事,大辦還是小辦,什麽時候辦。你們自己決定吧。”

季琪琨笑了,握住了魏芷放在膝上的手。

“謝謝伯父。”

“小芷啊,我還有些話想要交代琪琨。”季鐘永說。

魏芷識趣地站了起來:“那我去看看伯母需不需幫忙。啊——這個我能帶走嗎?”她笑道,“我也想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麽呢。”

季鐘永輕易答應了。

魏芷拿着文件和牛皮紙袋走出了書房,輕輕關上了房門。

二樓走廊裏空無一人,習蔓菁和護士在看護房暫時沒有外出的跡象。魏芷停在書房門口,将耳朵貼向房門。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真的因為喜歡,才想和魏芷結婚嗎?”

“伯父,我怎麽會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

“不是因為我說,只有你結婚徹底定下來了,我才會答應你進公司接手業務?”

門內傳來了季琪琨的笑聲,那特有的低沉、緩慢,充斥着游刃有餘的哂笑。

“……如果我說不受這個影響,伯父也不會信的。就像伯父說的那樣,我的确該結婚定下來了。魏芷,是我選中的人。她的背景是很差,但她聽話,聰明,只有我可以依賴。我認為這就夠了。”

季鐘永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魏芷也只聽見了斷斷續續的句子。

“不會再有……那種事發生了吧?如果你進入公司之後,再……媒體不會放過你的,就算只是捕風捉影,也會讓公司的股價……而且,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我明白的,伯父。”

魏芷擔心他們随時可能結束談話,悄然無聲地離開了書房。

看護房裏,習蔓菁依然對着病床上的季騰沉默不語。魏芷也無視她的存在,從牛皮紙袋裏拿出她家的資料逐一看了起來。

魏杉和王琳的征信已經因為亂七八糟的網貸逾期而壞掉了,魏來雖然沒說過,但魏芷猜測他也在暗中借網貸來維持大手大腳的生活開銷。至于她,雖然至今沒有逾期過,但征信上一定留下了記錄。

然而,她手中的四份征信報告顯示,四人都沒有貸款記錄。

就連銀行流水,也是中規中矩,沒有任何還款記錄。

頭上的閘刀不見了,但似乎有比那更陰冷的寒風籠罩了魏芷。

看護房內一片死寂,白得刺眼的牆壁與天花板仿佛在吞噬着僅存的溫暖。中央空調持續不斷吹出的寒氣如同無形的幽靈,悄然游蕩于每一寸空間之中。

習蔓菁定定地注視着病床上的獨子,精心保養的面龐依然像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她起身将季騰過長的鬓發別至耳後,後者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喉嚨裏無意識地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那種奇怪的,像是某種未開化的生物的咕哝聲吸引了魏芷的注意力。

她擡頭的時候,習蔓菁正單手握在病床圍欄上,靜靜地俯視着季騰,蒼白而沒有活氣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這樣冰冷的氛圍下,那笑容卻透露出一絲不自然乃至毛骨悚然的感覺。

滴答,滴答。

牆上的挂鐘機械地走動着,每一聲都清晰可聞,就像極北之地洞穴深處,冰淩尖端上水珠墜落的聲音。時間在此刻變得格外沉重,每一次響動都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無形的裂痕。

滴答。

習蔓菁轉過頭來,直直地望向魏芷。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就像是被凍結在永恒之中的面具。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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