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魏芷本以為,至少工位背後的針孔攝像頭是季琪琨安裝的。
她猜錯的不止這一件事。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監視她的人是無冤無仇的譚孟彥。在一個月前,他們甚至沒有幾次交談。
剩下的GPS定位器呢?
是一人所為,還是另有其人?
監視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魏芷好像走入了一片分不清方向的迷霧,冰冷又黏膩的霧氣像劇毒的蛇攀附在她身上,慢慢纏住她的脖頸。
這片霧氣是現在才有的嗎?
還是從一開始就存在,只是此刻才被她發覺?
下班後,季琪琨晚上還有應酬,魏芷以忘記更改收貨地址,快遞又寄到魏家附近的快遞站為由,獨自去了那條她銘刻在生命裏的街道。
快遞站裏依然是快遞堆積成山的樣子,看店的人懶洋洋地坐在櫃臺後看手機,哪怕有人取走快遞,他也頭都不擡。
如果有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往她的假包裏放定位器,只可能會在快遞站。
快遞站管理松懈,拿取包裹不經核對,就算拿錯了,一句話也能拿回來重新入庫。
魏芷走到櫃臺前,問:“你好,我有個包裹沒有找到,想查一下監控。”
“快遞都在那兒,找不到就是沒有。”男人不耐煩地說,目光依然落在手機屏幕上。
“我确實沒有找到,我能看下監控嗎?我自己看就行,不勞煩你。”
“不行。”男人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拜托你了,這個快遞裏的東西對我真的很重要。請你通融通融——”
魏芷遞出一張百元紙幣。
男人的目光終于從手機上移開了,他一副不情不願地樣子收下了那一百元,打開了桌上那臺老掉牙的筆記本電腦。
他打開監控,将電腦推給魏芷。
“你自己看吧。”
快遞站裏空間狹小,魏芷站在櫃臺邊,彎着腰操作時間和進度條。一開始,男人懷着幾分好奇和她一起看,指導她如何操作,沒過十分鐘,男人就打了個哈欠,躺回自己的椅子上繼續玩手機。
魏芷聚精會神地檢查着她去拿快遞之前的監控。
快遞進出庫都有記錄,魏芷查了自己買包的快遞單號,不出意外,每個快遞都有多次進出。她專門去找最後一次出庫之前的進出時間,放到監控上進行核對,很快,一個可疑人士就被她鎖定了。
一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人,每次都穿着可以遮擋面部的帶帽外套或者連帽衫,當快遞員送來魏芷的快遞,他就會不請自來,默默拿走她的快遞,然後在半天之內,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歸還。
“你記得這個人嗎?”魏芷把監控畫面給看店的男人看。
“啊,他啊——他老是拿錯快遞,每次重新入庫都要花我不少時間。怎麽,你的快遞是被他拿了?”男人說。
“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嗎?”
“男人,長得很高,很壯——”
魏芷拿出今天上班時用手機偷拍的譚孟彥的照片,和季琪琨的照片一起給他看。
“是這兩人之一嗎?”
“……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男人一下警惕起來。
魏芷又拿出一張百元大鈔塞進他手裏。
“是這二人之一嗎?”
男人握着手裏的錢,目光在兩張照片上轉了一圈,最後肯定地指向其中之一。
“是他。”
男人手指着譚孟彥的照片。
“你确定?”
“我當然确定啊,每次都拿錯快遞,我煩他煩得要死,他長那麽壯那麽吓人,我也不敢說什麽。但那張臉,早就被我記住了——”
魏芷收起手機:“謝謝。”
她轉身走出了快遞站。
譚孟彥為什麽要煞費苦心地監視她?
二十三個帶錄音的GPS定位器,一個針對工位電腦屏幕的針孔攝像頭,他如此處心積慮,到底想要什麽?
畫廊創立之初,她就來應聘了財務會計的職位,譚孟彥也是差不多那時來到畫廊就職保安的。
在那之前,她根本不認識譚孟彥,她想不出任何值得他這麽做的原因。
魏芷懷着滿腹疑窦打開了季琪琨家的大門,玄關處季琪琨的皮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精神也從松散立即轉為了警惕。
她走入家門,果不其然在一眼到底的客廳沙發上看見了季琪琨。他坐在松軟的淺灰色沙發上,絲質的襯衫在他瘦削的後背上拉出一條優美的線條,穿着黑色西褲的兩條長腿懶洋洋地交疊在一起,膝蓋上放着左手,手腕上一枚金色帶鑽的腕表在明亮的白熾燈下折射出冷冰冰的光芒。
“琪琨,你沒去應酬?”魏芷鎮定地換鞋走進客廳,首先露出微笑。
季琪琨把正在看的手機鎖屏之後放在茶幾上,站起身說道:
“想了想,還是沒去。你媽媽剛走沒多久,這時候我應該多陪陪你。”
“……我已經沒事了。”魏芷說,“我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你的工作。”
“你的快遞呢?”
魏芷心裏猛地一跳——譚孟彥監視她的事情奪走了她的全部心神,她竟然忘記了為此做應付季琪琨的準備。
“盒子我拆了當場就扔了。”她飛快地在腦中組織謊言,“東西在這,買的唇膏。”
她從包裏拿出一只唇膏,那是她上個月買的,已經用過幾次,但她相信季琪琨看不出使用痕跡。
季琪琨接過她手裏的唇膏,擰開看了一眼,然後還給了魏芷。
“你最近的精神狀态很不好,我很擔心你。”他語重心長地看着魏芷。
“我沒有……”
“你總是在走神,你知道嗎?”季琪琨說,“工作上你也不在狀态,不僅我一個人注意到了這一點,就連你的同事也在抱怨。”
魏芷一愣。
她是經常想事情入神,但她絕沒到工作中走神的程度。至于抱怨,小蔡和財務會計是有可能抱怨,即便她沒有影響工作。
但真的有人抱怨了嗎?
答案也只有季琪琨才知道。
“雖然我一直以來瞞着你,不想影響你的心情,但這樣下去确實不是辦法。”季琪琨按住她的肩膀兩端,耐心而專注地對她說,“其實我們的關系,已經在工作中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很多人都說……我公私不分,你的同事們也有很大的意見。你應該多少也有察覺吧?”
“……那我應該怎麽辦?”
“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你要辭退我?”
“誰能辭退老板娘?”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指腹在魏芷的臉頰上輕輕撫過,眼中有柔情萬丈,“只是這段時間暫時休息而已,雖然你說辦不辦婚禮都行,但前前後後還是有很多事需要你親自做決定。等我們結婚之後,我也差不多進集團工作了,到時候畫廊也是要賣掉的,等我安排好集團裏的事,你就來集團上班。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他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微笑,在她唇上輕輕吻了吻。
“晚上吃什麽?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季琪琨的話語代表着這個話題的結束,木已成舟。
魏芷垂下眼,乖順地走向開放式廚房的中島。
“魏芷,是我選中的人。她的背景是很差,但她聽話,聰明,只有我可以依賴。”
窗外,城市的喧嚣逐漸沉寂于無邊的黑暗之中,夜幕如同一塊被墨水浸透的綢布,深邃而沉重,不見半點光芒。遠處的霓虹燈在黑夜中掙紮着閃爍,像是瀕死之際的螢火蟲,在無盡的暗夜裏發出微弱的螢光。
她從未忘記自己被選中的原因,在一切結束之前,她都會如他所願。
月光沿着高樓的邊緣流淌,在萬家燈火之中,有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翁秀越坐在一張鋪着蕾絲四件套的床上,僅憑窗外微弱的月光,翻看着手中梅滿的舊手機。
她還穿着白天去庭審時所穿的西裝裙,臉上花了的妝容像是似哭似笑的鬼臉。
就在今天,漫長的訴訟随着法官的落錘宣告落幕。
“本庭在此宣布,由于證據不足,原告的訴訟請求不能成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本庭判決原告敗訴,并承擔相應的訴訟費用。”
她坐在原告席上,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殺害了自己女兒的人渣,站起來向法官鞠了一躬,那張感激中夾雜着一絲愧疚的表情,足以勝過所有演員。
他在被告律師的陪同下,遲疑地走到她的面前。她用盡全部理智壓制情感,才讓自己一動不動。
“翁阿姨,梅滿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本想把這條命賠給你,但這次庭審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為了讓你洩憤就認下這份罪責,我的家人也會受到傷害。”
“翁阿姨……放下你對無辜之人發洩的怒火吧,不要讓法律成為你報私仇的工具,這才是梅滿想看到的。”
“你不要提我女兒的名字!”
理智在這一刻被情感推翻,翁秀越猛地站了起來,雙手用力抓向對面的季琪琨,被身邊早有準備的原告律師拉住,一直觀望着這裏的安保人員也立即圍了上來。
“你怎麽有臉提我女兒的名字?!你殺了她,就算你不承認,就算所有人都不承認——我也知道你殺了她!”
“因為我是她的母親!我知道,是你——殺了我的女兒!”
翁秀越淚如雨下,撕心裂肺地叫道。那近乎尖叫的聲音,穿透了法院高聳的屋頂。
“翁阿姨,你要冷靜——”
有許多雙手抓住了她的身體,她已分不清哪一只是他的手。她像一只被打撈上船的魚,在甲板和漁網中徒勞無功地掙紮。
嘈雜中,她聽到他戲谑的聲音在耳邊悄悄響起,那低如呢喃的細語,如夏夜中突如其來的響雷,将她整個心靈一同粉碎。
“是我殺的,那又怎樣?”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但就算二審,也看不到絲毫希望。
數千張散落在地上的聊天記錄複印件,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單薄的月光從窗外爬進,撫摸着紙張上一滴滴淚水泡出的皺褶。
黑白的文字,記錄着最鮮紅的殘酷。
主人:“你去網上看看,誰會相信你騎車就能把□□給騎沒的?”
小貓:“可是在你之前,我真的沒有交過男朋友啊。”
主人:“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都是你一面之詞。我願意相信你,但我的痛苦又有誰來彌補?”
小貓:“你希望我怎麽彌補你?”
主人:“你欠我的,這輩子都給不了我。這永遠是我心上的一根刺。”
小貓:“你別生氣了……”
主人:“見面再說吧。”
……
主人:“每次一想起你,我就又幸福又痛苦。我多希望你也能明白這種感受。”
小貓:“我也很愛你,這種又幸福又痛苦的感覺,我也有。”
主人:“不,你根本不懂。如果你懂的話,你就不會讓真正深愛你的人成為一個可憐鬼。”
小貓:“難道那層膜就那麽重要嗎?”
主人:“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你敢發毒誓說你根本不在乎那層膜嗎?”
……
主人:“你為什麽和導師走那麽近?”
小貓:“什麽時候?”
主人:“我都看見了,你還狡辯?”
小貓:“我想問他關于專業上的問題。最多五分鐘就走了。”
主人:“和時間沒有關系。你答應過我,不和我以外的男人說話。”
小貓:“那我有問題要問導師怎麽辦?”
主人:“你想問什麽,告訴我。我幫你去問。”
小貓:“這樣不是很麻煩嗎……”
主人:“你是我獨占的小貓,你的一切都屬于我,不許和我說不。”
小貓:“……好吧。”
……
小貓:“我最近很心煩。”
麗麗:“怎麽啦,又是因為會長?”
小貓:“我想和他分手,但他不同意。”
麗麗:“你瘋了吧,會長那麽優秀,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小貓:“他私底下的控制欲很強……”
麗麗:“多有魅力啊,我也好想男朋友管着我。”
麗麗:“而且人無完人,會長那麽完美,控制欲強點怎麽了?他要不愛你,他才不管你做什麽呢。”
小貓:“真的是這樣嗎……”
……
安琪:“他是七十年代的人嗎?怎麽還有人吵架動手的?你沒受傷吧?”
小貓:“還好,臉很快就消腫了。”
安琪:“你老實告訴我,那些奇怪的電話,是不是也是他逼你打的?”
小貓:“是……”
安琪:“真沒看出來他簡直是個變态!你快點跟他分手吧!”
小貓:“我今晚就說。”
……
安琪:“怎麽樣了?”
小貓:“他自殺了,我現在去找他。”
安琪:“你傻啊,肯定是他騙你的!”
安琪:“別去!”
安琪:“你人呢?”
安琪:“梅滿!”
……
小貓:“媽媽!”
媽媽:“在。”
小貓:“我有個好朋友,想和她男朋友分手,但她男朋友提分手就自殺。這種情況怎麽辦才好?”
媽媽:“離這種人遠點,好好學習。”
……
主人:“我想要你去紋身,就紋J’s Cat。”
小貓:“我媽不準我紋身……”
主人:“你是誰的小貓?”
小貓:“你的。”
主人:“那你去紋,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
……
小貓:“以前我以為自己很堅強,不會為已經做過的事情後悔,但我現在好後悔。”
麗麗:“什麽事?”
小貓:“我不該去學騎自行車的,如果當時沒有騎車,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我覺得好對不起他。”
……
主人:“晚上我給你拍照,我帶了相機。”
小貓:“拍什麽?”
主人:“拍你。”
小貓:“我不想拍……”
主人:“你不愛我?”
小貓:“這和愛不愛沒關系,我怕被人看見……”
主人:“放心吧,我會保存好的。你還不信我?”
……
小貓:“你又打我了。”
主人:“對不起,我也是一時失去理智。”
小貓:“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分手吧。”
主人:“我錯了,小貓,不要抛下我。”
小貓:“分手吧。”
主人:“我在你宿舍樓下,下來。”
……
小貓:“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求你讓我走吧……”
主人:“你不愛我了嗎?”
小貓:“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愛你。”
主人:“你這樣傷害我,還想分手一走了之?”
主人:“我愛你,小貓。”
主人:“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主人:“我會改的,相信我。你是我唯一的小貓啊。”
……
主人:“好,我可以和你分手。”
小貓:“真的?”
主人:“我也累了。我留不住你,只能放手,但我有個條件。”
小貓:“什麽條件?”
主人:“你把你最珍貴的東西遺矢了,我什麽都沒有,你不覺得這太不公平了嗎?”
小貓:“你想要什麽?”
主人:“你懷上我的孩子,再去打掉。拿打胎證明來,我就和你分手。”
小貓:“這不可能……”
主人:“那就去醫院結紮,把輸卵管作為紀念留給我。”
主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出來了,你其實不想和我分手。”
主人:“承認吧,你這輩子都離不開我。”
主人:“離開主人的小貓,根本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現在的你,離了我還能活下去嗎?”
主人:“認清現實吧,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
翁秀越按下微信收藏裏的一條語音條,海水般令人窒息的沉默流淌在墳墓般寂靜的房間裏。
半晌後,語音條裏才傳出那個男人的聲音。
“說話。”
纖細的,精致的,像魚線般冰冷鋒利的聲音。
“對不起……”
梅滿哽咽的聲音響了起來。
“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還不夠。”
一陣沉默後,随着一遍遍道歉響起的,還有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
“離了我,你就是人見人厭的垃圾,像你這樣的爛人,只有我才願意愛你。”
“對我的愛,你應該感恩戴德。”
整整六十秒的語音條,有五十秒的時間,都是梅滿反複不斷的道歉和自扇耳光。翁秀越把舊手機抱在懷中,慢慢蜷縮起身體,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她第一次聽到這個音頻時的難以置信。
她無法接受這個對季琪琨唯命是從的女孩,是她呵護了二十二年的掌中明珠。
她怎麽也想不通,開朗愛笑的女兒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難道真的是那些人說的,這一切是她的女兒自讨苦吃,咎由自取?
不,分明是季琪琨逼死了她。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只因他沒有親自動手,兩人也非家庭成員,成功鑽入法律陰影中的季琪琨就不必受到任何懲罰。
梅滿的清白和正義呢?
連法律都無法依靠的話,還能依靠什麽?
從今天起,她陷入了永夜。
翁秀越抱着女兒的舊手機,發出了野獸般的哭嚎。
敗訴的第二天,她超出所有人的預料,準時踏入了公司的大門。
一路都有人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視若未見,擡頭挺胸。六厘米的高跟鞋清脆響亮地走進大廈,像是給所有想看她笑話的人一記耳光。
在更衣室換工服的時候,她聽到了門外隐約的談話聲。
“……不愧是金牌銷售,你看情緒多穩定啊。”
“就是,哪兒看得出來死了女兒。”
“我要是自己的孩子死了,我可沒心思像她一樣每天畫全妝,穿得漂漂亮亮的出門。”
“一點也看不出傷心的樣子……”
“搞不好就是想借熱度敲一筆賠償,畢竟男方是那個季鐘永的侄子——”
交談聲戛然而止,因為換好工服的翁秀越冷着臉走了出來。
竊竊私語的兩人尴尬地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翁秀越正要離開,總經理看見她,匆匆走了過來。
“你在這兒啊,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我是不會曠工的。”翁秀越僵硬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工作一向負責嘛——只不過,現在的情況下,你還是回去多休息一段時間的好。這件事鬧得挺大,之前你頻繁請假,你看我也都準了,就是體諒你嘛……”
“我知道,我以後不會請假了。”
“不是這麽個事……現在你敗訴了,這個,對我們公司影響也不是很好。有的電話都打到公司來了——”經理面露難色,“經歷了這麽大的事,你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對大家都好。”
翁秀越木然地站在原地。
經理嘆了口氣,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早上九點,通常是她在辦公室處理工作的時候。
現在的她,卻只能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游蕩。
她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在街頭,不知道真正通往救贖的路在何方。
翁秀越在路邊一條長椅上随便坐了下來,她呆呆地看着從眼前經過的大學生們。有許多女孩,都像她的梅滿那樣青春美麗,她們的人生還很漫長,而她女兒的一生已經結束。
就在她坐着的這一刻,梅滿正孤獨一人躺在地下,一點一點地腐爛。
而兇手,則逍遙快活,不受任何懲罰。
她的眼淚沖花了眼線,宛如黑色的河流,肆無忌憚地流淌在顫抖的臉上。
她被未來抛棄了。
在這一刻,她清楚地認知到,她和她的女兒一樣,都是被困住的逝者。
直到季琪琨受到懲罰,她的時間才會再一次流動。
否則,她将永遠,永遠,永遠活在那不見天日的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