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落之後店和你都歸我

第11章  日落之後店和你都歸我

默不作聲的姜淮聽此,不經意間往姜早的身旁挪了一步,看向何斯嶼,反問道:“你的人?”

何斯嶼模淩兩可的話容易讓人産生誤會,姜成怡也當他是姜早在這小破縣城找的脾氣極差的男友,她趾高氣揚地瞪了何斯嶼一眼,也不忘嘲諷姜早。

“這麽說,你就是姜早的男朋友咯,穿的人模狗樣的可一定要對我們的姜早好一點。”她搶回手機,退後了幾步就把姜早往何斯嶼身邊推,“醜小鴨和窮小子實在是太配了,這樣,我給你們拍一張照片,等我回北城了就拿給以前的朋友看,他們一定會很意外。”

說完,她扭頭看向姜淮,“哥,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們很配?”

姜淮默不作聲,眼中流轉着淩厲。

昔日的千金拼死努力了一年,最後還是屈身于八線縣城,确實會讓那群看戲的人感到意外。

姜早一直處于狀況外,等姜成怡再次舉起手機對着自己,她才想着要上前把手機搶過來。

只不過慢了一步,同樣慢半拍的還有姜淮。

“我們配不配你管得着嗎?”何斯嶼這次沒有上前搶,而是漫不經心地把姜成怡的手機拍落在地,“倒是你,你要真想拍猴子就出門左拐去動物園拍,順便給自己辦理一個入住證,又或者對着鏡子自拍一張也行。”

聞言,姜早莫名被戳中了笑點,回想起姜成怡剛來姜家那段時間一直在讨好家裏人甚至為了和那些世家名媛打成一團不斷嘩衆取寵,這麽想來确實挺像猴子的。

仔細一看,她的五官也有點小家子氣。

姜早用餘光掃了一眼罵了人還面無表情的何斯嶼,心中又多了一個形容他的詞語:毒舌。

姜成怡惱羞成怒地跺了跺腳,“你!你知道我的手機多少錢嗎,弄壞了你就算把店裏的花都賣了都不一定買得起!還有,你罵誰是猴子呢。”

“更像了。”何斯嶼抖了抖肩膀,還特嫌棄的帶着姜早往左挪了一步,陡然俯身湊在她耳旁,“打電話給動物園的人,問問他們收不收發了瘋的呆猴。”

他聲音大得有些掩耳盜鈴。

姜早這回是真的忍不住笑出聲,她稍稍仰頭正好撞上何斯嶼似笑非笑的眉眼,他懶懶地挑了眉毛,如清風拂過田野驚起一陣綠油油的漣漪。

姜早聽到了悅耳的風鈴聲,是從心裏傳來的。

姜成怡噎了一下,怒目圓睜地看着兩人,不再打算維持淑女形象,抓着姜早的衣服就拉拉扯扯。

“你笑什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穿着廉價的地攤貨,妝也不化,還頂着一頭雞窩,你以為你很好看嗎?”

姜早也不堪示弱,扭轉手臂,忽的抓住姜成怡的手腕,一下子占了上風,“當然,而且不止我這麽認為。”

這句話在何斯嶼聽來很是自戀,但偏偏姜成怡知道以前有多少人敗在姜早的石榴裙下,她一時被她的坦誠弄得語塞。

一城攻不破就攻另一座,顏值比不上就比身家,姜成怡又自信道:“就算你長的比我好看,但那又怎樣,你永遠也過不回以前的好日子,找的男人也只能是這種吊兒郎當沒有一絲禮貌的窮酸農村人,而我,你瞧不起的人如今擁有着你想擁有的一切,包括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最疼你的爺爺。”

“夠了!”姜淮輕輕收了收拳頭,久違地出聲,語氣冷若冰霜,“還嫌自己不夠丢人嗎?”

接下來的話被堵在嗓子裏,姜成怡愣了幾秒,片刻後又換上溫婉模樣,拉着姜淮的手,“哥……”

“對不起……是我給姜家丢臉了。”

姜淮甩手離開,把姜成怡吓得掉了眼淚,她撿起手機抽泣着離開,離開前還警告了姜早一句我跟你沒完。

從姜淮開口起姜早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她的印象裏,姜淮的情緒一直很穩定,為人處事很是親和沉穩,沒怎麽生過氣。

可是在那個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姜家,情緒穩定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他內心藏着千萬只嗷嗷待脯的狼獸,随時可以将人吃幹抹盡。

等人走遠了,姜早才回過神來,嘆着氣回頭,剛好看見何斯嶼拿着廣告牌若有所思。

他瞥了眼插滿鮮花的酒櫃,“我的酒被你拿去送人了?”

她愣住,剛要解釋又聽到,“你知道這些酒多少錢一瓶嗎,就往外送?”,他抄起桌子上插滿紅玫瑰的花瓶就往外走,手一揚就将其丢了出去。

“啪——”

清脆的瓷器細碎聲響徹整條街。

何斯嶼轉身回到店裏,白皙的臉龐瞬間烏雲密布,他又将魔爪伸向無盡可憐的桔梗,姜早側身擋在他面前,怒聲道:“你別動我的花!”

“你送了我的酒,還把我裝修好的酒吧弄成這鬼樣子,我為什麽不能動你的花!”他也提高了聲音,好似剛剛的好心只是他大人有大量。

她又提高了分貝,場面頓時有些像兩個幼稚的小學生在吵架,“我送的是梅阿婆泡的青玫酒,你的酒還完好無損地擺在酒櫃上。還有,我只是在白天的時候賣賣花,晚上的時候你大可以重新把這弄成酒吧。”

姜早生怕何斯嶼不信,拉着他往裏走了幾步。

何斯嶼被帶到吧臺旁,視角的改變讓他看清鮮花身後的酒瓶,原來她只是在瓶身綁上了鮮花,這樣客人進來看到的只有鮮花。

她覺得他的無理取鬧就該讓梅阿婆來治理,所以一退再退,“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落日歸山,天際遺留的一片橙紅将一束金燦燦的陽光照進花店,太陽上輩子一定是個貪酒之人,這才導致一日之中的最後一道光還貪婪地趴在酒櫃上不肯走。

衆多花朵中何斯嶼偏偏對最底層的向日葵移不開眼,或許是因為那裏多了一道光吧。

或是天賜的,或是自帶的。

他重新看向她,“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說過什麽了?”

姜早突然想起幾天前他說過以後的工作她得聽他的安排,她答應了。

他無非就是想在工作上為難她,又不是沒見過風雨,她側身站在他面前,“晚上的時候我也可以留在店裏幫忙。”

何斯嶼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後還是妥協了,“那以後,日出之後這個店歸你,日落之後你和店都歸我。”

*

一時的口嗨換來一整晚的折磨。

酒吧愈發擠滿了人,為了防止一些喝醉酒的客人跑到二樓撒野,何斯嶼讓人在樓梯口堵上了一張木板,這讓受不了煙味的姜早只能躲進廁所裏,戴着耳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

這一呆就是一個小時,這間廁所被何斯嶼改造成兩間隔間,也虧有這個改造,不然此刻廁所外肯定排滿了想要解決三急的東倒西歪的男男女女。

在切歌的間隙,姜早聽到了敲門聲。

何斯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還想在裏面蹲多久,還是說下午包子吃多了,現出原形了,豬剛鬣。”

“你再繼續蹲着不出來,屎殼郎路過你都得大吃一斤。”

不就是下午的時候一下子往嘴裏塞了兩個餃子被他看見了嗎,有必要罵她是豬剛鬣?

更可惡的是他不僅罵她是豬還罵她是糞球!

要不是白天的時候親眼目睹他罵姜成怡是猴子,她真的會以為他是在針對自己。

“何斯嶼,你最好半夜的時候不要舔自己的嘴唇。”她朝外面喊道,“我怕你被毒死。”

說完,姜早猛地站起來,因為蹲的時間太久了,打開門的瞬間發抖的雙腿突然一軟,她整個人被迫向前撲去。

正好撞進何斯嶼的懷裏。

因為兩人的占位是一上一下,所以姜早撞上去的時候她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慌亂之中扯掉他的衛衣帽,心跳加速的電光閃石之間她好像感覺到有東西從領口滑進她的衣服裏。

左耳的聲音仿若被人按了減音鍵,廁所外的嗨歌和水龍頭淋漓不盡的聲音都減半,唯一正常的是玉器有節奏地敲打着鼓面的聲音,是他的心跳聲。

過了半響,他意識到了不對勁,推開姜早後拔腿離開。

姜早愣住,因為她穿的是緊身的襯衫所以手一伸就在胸口處拿出掉落進去的東西。

還沒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去而複返的何斯嶼就将它搶走,還頂着陰沉的臉刮了她一眼。

“能不能幹,不能幹幹脆找個男人嫁了,但可千萬不要找窮小子,因為你會被你的朋友瞧不起。”

找個男人嫁了吧,當代最狠毒的咒罵。

他的毒舌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了,姜早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揮出拳頭打在他醜惡的嘴臉上,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只是在內心撕他個百八十回。

“誰說我不能幹了!”

她仰着下巴從他身邊插肩而過,可這份自信在回到大廳,面對客人的搭讪時又洩了氣。

“小姐姐,一起喝一杯啊。”

一位瘦瘦高高的客人自然地搭着她的肩膀,想把她往自己的座位上帶,看樣子已經喝的大了。

姜早掙紮着往後退,卻還是因為力量的懸殊被帶到了人群中央。

突然有一種不安感油然而生,腦海中也蹦出了不屬于她的記憶,同樣喧鬧的酒吧,被灌醉再被帶走,但這些又好像她真的經歷過,因為後來的暴雨夜和發高燒跟前面那段情景銜接得很完美。

姜早在被帶回姜家的那個暴雨夜發了場高燒,高燒不退導致她忘記了很多東西,她只記得第二天有一個小男孩沖到她的房間告訴她,以後他就是她的哥哥了,他會永遠保護她。

她是在酒吧裏被拐走的,所以冥冥之中她總是那麽害怕踏進類似酒吧的烏煙瘴氣的地方。

“放開她。”

何斯嶼一出來就看見姜早被別扭地禁锢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定睛一看才發現她那緊身的白色襯衣之下居然是黑色的包臀裙。

——“今晚我一定要穿成那樣嗎?”

難怪她下午會這麽問,她以為他喊她做陪酒小姐。

何斯嶼搖搖頭,走了過去。

手臂突然受到一股力量,天地旋動間,姜早被帶到了另一個人的懷裏,直到淡淡的松木味道撲在鼻尖,天頂的燈化成酒瓶傾倒而下,此時的她滴酒未沾卻醉意卷卷。

頭頂傳來一陣低笑,“哥們兒,現在是法治社會,她也不是那種人,你要是實在硬得難受就在牆壁上鑿個洞,解決解決。”

姜早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被當成了陪酒小姐,還被自己誤會過的人撞破,雙頰立馬浮上燙雲,拔腿就往屋外跑。

打開門,還沒走幾步,她就和晚風撞了個滿懷,和春風一同撞入懷的還有一個溫暖的擁抱。

她對這個擁抱的紳士度,還有從四面八方包裹上來的味道很是熟悉,比對何斯嶼的還要熟悉。

只有姜淮才會在情緒崩潰的邊緣依舊保持着自以為是的清醒,但她意外的是,他居然允許喝醉的自己出現在外面。

他在她耳邊呼了口帶有濃郁酒味的熱氣,說,“小早,你怎麽跑那麽遠,我都找不到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姜淮,你喝醉了,快放開我。”她皺眉淡聲。

“姜淮……姜淮……”他收緊手臂,但也只允許自己更貼近了一寸,“小早,你知道我為了能讓你喊我一聲姜淮努力了多久嗎?”

姜早不再推搡,徹底愣在原地,“多久?”

他咽了咽口水,“七年。”

所有的離開都是蓄謀已久,被推開也是,所以他告訴她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姜早自嘲地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該說一句蒼天不負有心人?”

說着,在掙紮間她和他調換了位置,她掀開眼眸時渾身一激靈,視線透過玻璃門越過形形色色的人定在酒吧裏的何斯嶼身上。

隔得不是很遠,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又重新戴好帽子,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不斷地往嘴裏送煙。

他沒有擡頭,所以姜早不确定他有沒有看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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