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Chapter 14

封銘一下子就露出失落的神情。

“是我唐突了。”他黯然道。

也是，這樣的環境下，誰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呢？

少年容貌精致美好，鄰家弟弟般的純良。他低頭面露失望之色，輕易就能喚起他人的同情，從而改變主意。

可惜梁亦飛唯謝哥馬首是瞻，陳慧慧身為被救人沒有發言權，謝遲安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該配合封銘演出的三人演視而不見。

封銘拿樂譜擋住臉，掩去眼底躍躍欲試的興奮。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嚣着殺死這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他想看到少年清冷眼眸裏萬年不變的平靜被打破，露出絕望恐懼的神色。那一定漂亮極了。

那也一定會是他最完美的藝術品。

真是太有挑戰性了呢。

日頭漸漸西沉，謝遲安支起一條腿，胳膊肘枕在扶手上，撐着腦袋，有點昏昏欲睡。

梁亦飛把門關上鎖好，和陳慧慧一起艱難地熬時間。他們沒謝遲安這麽心大，這時候還睡得下去，更別提屋子裏還有一個陌生人的存在。

雖然那少年看起來人畜無害。

但謝哥外表看起來也是毫無威脅啊！還不是戰鬥力爆表？

他們在這緊張兮兮，一看封銘，這位也趴琴蓋上睡得毫無防備。

……難道顏值高和膽子大是成正比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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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熠輝躲在垃圾箱後胡亂吃完面包，就又偷偷溜回了小超市。

他不知道鄧老師現在在哪裏，想來想去，也只能先回這裏找。

一路上東躲西藏，謹慎小心，生怕被人盯上。

好在最後還是平安抵達。

小超市周圍已經沒什麽人，童熠輝四下張望，貓着腰走了進去。

那扇倉庫門可以看出被人用力砸過，門板上留有深刻的痕跡，但還是頑強地堅守在那裏紋絲不動。

完勝校內一群豆腐渣工程。

鄧老師不在這裏。

童熠輝失望地打算離開，外面突然傳來談話的聲音。

有人進來了。

童熠輝忙蹲下身躲在一個貨架後，借那些淩亂的大箱子擋住自己。

進來的人是副校長和王老師。

王老師是高三年級的教導主任，童熠輝不認識。但三天兩頭在國旗下講話的副校長的聲音，童熠輝還是熟悉的。

“你真把鑰匙拿來了？”

“拿來了，在我身上呢。”

“先說好，待會兒門開了，裏面的東西給我一半。”

“知道了知道了，這都說幾遍了？”

“我還是擔心你家那口子。你把她那份給我了，她能就這麽算了？不來找我搶？”

“你放心好了，她沒法找你算賬。”

“什麽意思？”

副校長左顧右盼，壓低聲音：“她啊，死了。”

“死了？！”女人的音調猛地拔高，“她怎麽死的？”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童熠輝透過貨架縫隙緊緊注視二人，随着兩人的走動也蹲着身子慢慢挪動。眼見他們就要走到這邊的貨架，童熠輝迅速微微起身，貓腰竄到另一個貨架底下。

下一秒，一雙高跟鞋停在童熠輝原本待着的地方。

差一點就被發現。

童熠輝心撲通撲通直跳。他逼自己冷靜下來，才開始思考他們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死了？誰死了？他們提到鑰匙，女人說是你家那口子，難道是——

童熠輝忽地瞪大雙眸。

“噓你輕點聲！”副校長趕緊去捂王老師的嘴。

“怕什麽？這裏又沒有別人。”王老師嘟囔道。

童熠輝把身子又悄悄往後退了些。

他現在腦子有點亂。

“死就死呗，現在學校裏死人還少麽？這話可是你說的。”王老師看副校長陰郁的臉色，唬了一跳，“你臉色怎麽難看成這個樣子？難道……難道鄧麗娟是你殺的？”

“你閉嘴！”副校長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還不是你撺掇我去搶鑰匙，這下我失手把那婆娘從樓梯上推下去摔死了！要是到了外頭追究起來，你也有責任。咱們現在可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還算聰明，沒有承認自己是故意殺人，隐瞞了鄧老師第一次沒死後又被他扯着頭發生生撞死的事情。

“搶？我是叫你去偷去騙，誰知道你還能把人給弄死！我告訴你啊這事兒跟我可沒關系。”王老師立馬撇清責任。

“你想置身事外？行啊，有本事別吃東西。”

“你這王八蛋你跟老娘睡覺的時候——什麽聲音？”

原是童熠輝驚慌之下不慎讓貨架上的一盒牙膏掉在地上，被發現了動靜。

童熠輝捂住嘴，爬起來一把撞開小超市後門就奪路狂奔。

寒風刮過，割得臉上生疼。

那雙星眸裏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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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遲安醒來的時候看到黑板旁挂着的鐘，已經五點多了。外面的天空已經陰翳下來。

高三學習時間緊迫，每個教室裏都有時鐘，連音樂教室都配備了一個。

謝遲安不是很明白意義何在。

畢竟高三連音樂課都沒有。這間音樂教室向來都是擺設。

謝遲安再一轉頭，就見梁亦飛和周慧慧兩雙眼睛齊刷刷盯着他。

謝遲安有點茫然：“看我做什麽？”

梁亦飛小聲道：“不看你，我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啊。”

不是誰都敢像這二位一樣睡得昏迷不醒的。

謝遲安順勢看了眼鋼琴那邊，封銘趴在琴蓋上睡得很安詳。

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睡一下午有點酸，謝遲安起來活動身子。

那邊封銘似有所感，也醒了過來。

“幾點了？”他好像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問了一句。

陳慧慧順口答了句：“五點二十。”

“啊？”封銘輕喃，“該吃晚飯了……”

他這麽一說，在場的肚子都有點餓。

謝遲安還好，他食量不大，下午才吃了個面包，這會兒并不是很餓。

梁亦飛飯量是謝遲安兩倍不止，這會兒就有點腹中空空。陳慧慧則是摸了摸肚子，她午飯都沒吃，早飯還是昨天剩下的……

梁亦飛兜裏還有點食物，但當着封銘的面，他不敢随便拿出來。

誰知道他看了會有什麽想法？這會兒子食物就是命，經不起考驗。

梁亦飛保持了一份防人之心。

那邊三人誰也沒接話。封銘從鋼琴底下拿上來一個黑色單肩挎包，拉開拉鏈，掏出來幾塊小蛋糕，毫不避諱地放到琴蓋上。

他還擡頭問三人：“你們要嗎？”

梁亦飛瞬間羞愧，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陳慧慧眼裏有些渴望。她确實餓了。

謝遲安問：“給我們了，你自己還夠麽？”

“夠啊。”封銘給他們看了看裝了滿滿一袋小蛋糕的挎包，“夠吃好久了。”

梁亦飛咋舌：“這麽多？”

“是啊。我喜歡小蛋糕。”封銘咬一口松松軟軟的蛋糕咽下，“又懶得經常跑超市，所以每周一都會直接買一大堆常備着。”

陳慧慧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封銘喜歡吃甜食，尤其是蛋糕。這不是秘密。

是9班女生傳出的內部消息，然後同人文裏封銘的設定立刻就多上一條吃貨屬性。喜歡甜食的陽光美少年，戳中不少女生的萌點。

謝遲安走過來，半點也不客氣地拿走三塊蛋糕：“謝了。”

他走回去，丢給梁亦飛和陳慧慧一人一塊。

梁亦飛有點不好意思，怎麽能白拿人家的呢。

封銘見謝遲安拿走蛋糕，笑容真摯，眼帶期盼：“拿走了我的蛋糕，是不是可以順帶捎上我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梁亦飛開始幫封銘說話：“謝哥，你要不……就再帶上一個？”

謝遲安坐回椅子上慢吞吞吃着蛋糕：“行。”

帶在身邊看着，總比放出去禍害別人好。

謝遲安這次答應得意外爽快，把梁亦飛都整愣了。

難道謝哥也被一塊小蛋糕收買了？

窗外天色漸漸暗沉。

音樂教室裏一絲光線都看不見。

謝遲安白天睡了一覺，夜裏腦子還很清醒。封銘也是一樣的情況。

梁亦飛和陳慧慧腦袋一點一點的，有點支撐不住。

在這樣的黑暗與靜谧裏，時間的流動變得無知無覺起來。

時針指向九點。

廣播的聲音再次響起。

“第二天游戲結束。目前存活人數，1776人。”

……今天死了208人。

比昨天的24人增長了将近10倍。

周二，在人們還沒有餓到極致的情況下，僅僅是靠外界的一點刺激，就造成了大規模的殺戮。

等到明天，人們會更加饑餓，再加上三天時限的威脅，會有更多人去突破底線。

梁亦飛和陳慧慧原本還有些睡意，聽到這廣播登時就清醒了。

208人……

才一天。就死了這麽多人。

那明天呢？明天之後呢？

太絕望了。

這個數據真是太讓人絕望了。

陳慧慧咬緊牙關，竭力抑制哭音。

梁亦飛眼神呆滞，宛如一個傻子。

以上這兩人的反應，是目前學校裏絕大多數人的反應。

以下這兩位，是個例。

黑暗裏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謝遲安跟沒聽到廣播似的，支着下巴，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雖然腦子還很清醒，但是良好的生物鐘在督促他睡覺。

封銘隐在黑暗裏的面容露出一絲失望。

是的，失望。

才208人啊……光是他和司徒月就貢獻了許多呢。

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