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轉椅上的黑發少年語氣淺淡,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對面的人。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惡魔說的是手染鮮血的自己,還是眼前的封銘。
封銘笑容微頓,很快接過話茬:“也是,最大的惡魔,當然是主辦方。”
謝遲安極淡地勾了勾唇角,輕輕阖上眼,似乎默認了封銘的說法。
封銘那一瞬間眸色漸深。
謝遲安是在懷疑他了?
說起來一直跟在謝遲安身邊也不是辦法。謝遲安始終在提防着他,他也抽不出時間去鏟除其他敵人。
看來是得換個策略。
謝遲安是想在這間屋子裏好好休息上兩個小時的,但顯然有人不給他這個機會。
僅僅過了十五分鐘,樓道裏傳來一陣大呼小叫。
有急促的腳步聲跑近,在嘗試打開幾個門都失敗後,有人對着謝遲安所待的這間辦公室瘋狂拍門:“救命!開開門!我知道裏面有人,我不會傷害你——啊!!!”
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應該是後面的人追了上來。
隔着一扇門,立着兩個人。
謝遲安慢慢從轉椅上站起來。如果不出意外,那個殺人兇手現在就站在門外。
這間辦公室的窗戶是封死的,後面可能是一堵牆,沒有退路。
門外,長發少女握着剪刀,靜靜伫立。
司徒月對着那扇門凝視許久,轉身走向二樓。
二樓樓梯處橫着一具男屍,致命傷在脖頸處,疑似被菜刀之類的兇器所殺。手腕處有骨折痕跡,鮮血流了一地。
司徒月微微歪頭,沒有選擇走樓梯,直接從扶手上翻了過去。
實訓樓一樓大門口瞬間湧進來許多人。因為教學樓那邊出現一個瘋子。
現在這個情況,人人都是瘋子。可瘋子中的瘋子,還是有叫人恐懼的本事。
吳盛雄在教學樓大開殺戒,致使大多數人不得不轉移陣地,前往實訓樓。但大部隊一相遇,少不得又是一陣血腥博弈。
外面的厮殺不知持續多久,反正房間裏聽得一清二楚的謝遲安是睡不下去。
連個午覺都不讓人安生。
等厮殺聲結束,外面重歸寂靜,兩個小時也差不多快要過去。
謝遲安不知道現在出去外面還有沒有人,有多少人。能從混戰裏活下來的,都差不到哪去。
封銘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隙,從門縫往外瞥上一眼,立刻就把門關上。
“遲安,外面好多人。”他緊張道。
大門口橫七豎八躺着一地屍體,還有十幾名學生是站着的。每個人都暗藏殺氣,又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好像都一致決定不再動手。
毫無疑問,這時候走出去極有可能變成衆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
兩小時快到了,他們不能再待在這間屋子裏。但無論是要上二樓還是離開實訓樓,都要經過這幫人眼皮子底下。
這十幾個人與之前謝遲安單挑的那二十幾名男生水準完全不一樣。這些人個個都是沾過人命,身經百戰。別說打不打得贏,就算贏了,謝遲安回教學樓後再跟吳盛雄對上……
畫面太美。
謝遲安從來都是做好最壞的打算,那樣才不會有所失望,現實才能夠有點期待。
謝遲安說:“沒辦法,打出去。”
“遲安!”封銘按住謝遲安想要開門的手,“讓我出去吧。”
謝遲安一頓。
封銘繼續道:“我去引開他們。”
謝遲安總算正眼看他:“你想上天?”
“……遲安。”封銘淺淺一笑,“這一路我一直沒能幫上什麽忙,你那麽厲害,我跟着你也是拖後腿。現在讓我來幫你一回吧。我雖然不擅長打架,但跑步還是可以的。要是他們被我引開了,你就安全了。”
“你救過我一回,已經幫大忙了。”謝遲安糾正。
封銘搖頭,面容堅定:“相信我,我一定能活下來,然後回來找你。”那一刻,少年眼裏的忐忑被勇氣取代,閃閃發亮。
謝遲安:“……”
“随你的便。”謝遲安做了個請的姿勢。
封銘:“……”你倒是配合一下,不求生死決別怆然淚下,好歹露出一點感動不舍的表情好不好?我陪你演了兩天的戲,能不能給點基本的尊重!
封銘深吸一口氣:“那,我走了?”
“慢走不……不是。”謝遲安改口,“跑快點,別被他們抓住了。”
封銘:“……”其實你想說的是慢走不送吧?
封銘把戲做足,開門前還做了一番心理準備,然後一把推開門瞬間沖出大門。
速度太快,像一陣龍卷風。
在場的十幾個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麽人跑了出去。
衆人:“???”
剛剛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誰先反應過來,下意識喊了一聲“追”,人群就一窩蜂似的追了出去。
等到跑出去後才意識到,他們沒必要追啊?
他們在那你死我活打半天,好不容易宣布休戰各自休養生息又互相提防,突然沖出個人往外面跑了,第一反應可不就是追麽?
憑什麽他們在這要死要活的,那人可以置身事外溜之大吉?
這麽一想心理又不平衡起來,于是剛剛還劍拔弩張的諸位,齊心協力去追那個風一樣的男子。
必須弄死他!
可沒想到,等他們喊着“站住”追上去時,那小子居然主動不跑了,停在一棵樹下等着他們。
這可稀奇。喊了那麽多年“站住”,第一次見真有人停下的。
樹下少年容貌俊美,笑容溫暖,聲音悅耳,眼底涼薄。見到他們不僅沒有害怕瑟縮,反而帶着一股躍躍欲試。
封銘舉起水果刀,笑得十分好看:“歡迎各位來到,我的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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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遲安見那些人真的瞬間走了個精光,沉默一瞬,有點懷疑這些幸存者的平均智商。
這麽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的嗎?
他從門後走出來,繞過地上的屍體,走上二樓。
他之前是發現了那對早上見到的男女的身影的。只是對方暫時沒有招惹他,他也就當做沒看見。
能讓別人搞定的還是讓別人來做吧,謝遲安不是很想沾血。
多難清理啊。
謝遲安看見菜刀男擋路的屍體,身手利落地翻越扶手,踩上幹淨的樓梯。
樓上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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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計算機教室。
葉澤灏和葉澤語蹲在一排計算機後面,靠着電腦桌恢複體力。
葉澤語有氣無力道:“哥,我好渴,我想喝水……”
葉澤灏苦笑。怎麽辦呢?他也渴啊。
又餓又渴。
他們還算好的,這幾天補充過一點食物。外面多的是水米未進的,支撐不住的早已死去,堪稱餓殍遍地。
“再忍忍。”葉澤灏輕擁住她,“小語,再忍忍。”他也不知道能忍到什麽時候,因為連他自己都快要忍受不了。
頭昏眼花,山窮水盡。
“吱呀——”
計算機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兄妹倆立刻戒備起來,撿起地上的棒球棍緊握在手中。
那人繞過前面幾排計算機,走到最後一排。
葉澤灏和葉澤語清楚地看見那是一名女生。
長發及腰,容貌姣好。
二對一,而且他們這邊還有一個男生,看似占盡優勢,但誰也沒有放松警惕。
他們兩個已經不剩多少體力,但女生明顯狀态要比他們好上許多。能夠在當下環境不愁吃喝的,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葉澤灏站起身,把葉澤語護在身後,用棒球棍指着司徒月,厲聲道:“別過來!”
司徒月置若罔聞,仍舊是慢慢靠近。
葉澤灏目光一沉,就要揮動棒球棒,木質棒球棍打死人的可能性不大,至少能把人打退。
司徒月身形輕靈敏捷地避開,同時一擊将葉澤灏擊倒在地,掏出剪刀就對葉澤語的心髒紮了下去!
葉澤灏瞳孔一縮,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把葉澤語推開,司徒月的剪刀便狠狠紮進他的大腿。
“啊!”葉澤灏痛呼一聲。
司徒月抽出剪刀,似乎很不滿意紮錯目标,更不滿意這個讓她紮錯目标的人。
于是她更改目标,索性要殺死這個礙事的男生。
“哥哥!”葉澤語眼眶一紅,舉起棒球棍沖了過來,“你滾開!別動他!”
司徒月察覺到身後傳來的勁風,側身一閃,躲開攻擊。葉澤語擋在葉澤灏面前,憤恨地盯着司徒月:“我不許你動他!”
“不動他?那就動你咯。”司徒月不在意道。
葉澤灏大腿血流不止,動一下都鑽心的疼,他驚懼道:“小語,回來!”
“哥哥,我也能保護你的。”葉澤語寸步不讓。
“真是讓人感動的兄妹情啊。”司徒月笑了笑,“你們年紀差不多,是雙胞胎嗎?既然一同出生,那就也死在一起吧。”
她正打算動手,卻忽而動作一頓,像察覺到什麽,轉頭看了一眼門口。
司徒月勾唇:“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機會。”說完就跳上電腦桌,竟然直接從三樓的窗戶跳了下去。
司徒月踩着外牆的風箱,跳到最近的那棵樹上,迅速離開。
葉澤語沒心思關注司徒月為什麽離開,她慌忙跑到葉澤灏身邊,眼淚止不住地落下:“怎麽辦怎麽辦,你流了好多血!”
葉澤灏因為痛苦擰起眉頭,嘴上道:“小語,把我的血喝了。”
葉澤語一怔:“什麽?”
“你不是口渴麽?快點喝。這麽多血,不能浪費了。”葉澤灏勉強笑道。
葉澤語帶着哭腔喊:“怎麽可能啊!我怎麽可能喝你的……血……”
“這是止血藥。”清冷的少年音響起,兩人一愣,紛紛擡頭望去。
五官清隽俊逸的少年站在那裏,眉目冷淡。
是早上見過的那名男生,也是之前輕而易舉殺死菜刀男的人。
“不想死趕緊用。”謝遲安把藥瓶留下,附帶一瓶礦泉水,“血的味道并不好喝。”
他說完就離開了計算機室。
止血藥是他昨天在校醫室裏随手拿的,一天時間,足夠他研究出那些藥的大致效用。
謝遲安待在走廊上有點出神。
都第四天了,謝遲安也不是那麽善心大發的人。
為什麽要幫那對兄妹呢?
大概……是他們拼命保護對方的樣子,似曾相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