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Chapter 29

雖說謝遲安早已鎖好了門,但如今的門幾乎形同虛設。絕境之下不少人都被開發出各種潛能。暴力拆門砸門踹門暫且不提,這位想要偷襲的仁兄顯然是掌握了撬鎖技能,借着廣播聲音的掩護悄無聲息溜進來,看見教室裏坐着個人影,就想偷偷溜到他身後先下手為強。

然而謝遲安五感敏銳,半點也不受廣播影響。

謝遲安拿出手機開機,此刻顯示時間為9:01,還剩下最後一點電量。他這幾天為了省電,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只在晚上有必要的時候開一下照明。

淡淡的屏幕光亮照在偷襲者的臉上,是一名賊眉鼠眼的男生,手裏還緊握着把謝遲安的同款鐵錘——學校消防櫥窗旁都會放一把,游戲開始後全部被人取走當成武器。

如果謝遲安沒有反應及時,男生的這把鐵錘大概就會敲到謝遲安的後腦勺上,直接送他去見閻王。

很可惜,反被謝遲安錘爆。

謝遲安剛剛那一次反擊并沒有讓男生喪命,還有微弱的呼吸。但謝遲安并沒有饒他一命的想法,于是毫不猶豫地第二次舉起鐵錘。

事後謝遲安看着屍體,或者說看着屍體手上的鐵錘,沉思兩秒。

鐵錘他已經有一把,再多帶就很累贅。謝遲安想了想,把那把鐵錘塞進男屍背後的衣服裏。

這樣只要沒人閑得去翻人家的屍體,應該就不會收獲這一把武器。

做完這一切,謝遲安手機電量告罄,自動關機。他被光照得蒼白的整張臉瞬間暗了下去。

謝遲安重新在童熠輝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完全不管倒在腳下的屍體,甚至連一步都懶得移。

他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休息。

一夜過去。

-

葉澤語這一夜根本沒有睡安穩,廣播沒響她就醒了,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立刻連最後一點倦意都一掃而空。

當然只是精神上的倦意。她強逼自己打起精神,而身體已經發出體力不支的危險信號。還沒出發就渾身乏力,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饑餓帶來的虛弱,已經不是僅靠睡眠就能恢複好的。葉澤語前幾天吃過的食物,僅僅能保證她不成為餓死大軍中的一員。

葉澤語沒有手表,無法判斷現在的确切時間。廣播還沒響起,證明還不到六點,而看天的亮度,五點應該是有了的。

葉澤灏還沒有醒。葉澤語不忍吵醒他,默不作聲地上前攙起他的手臂,把他背起來。

但她一觸碰他,葉澤灏就醒了。他本來就不敢完全放松。

“小語。”葉澤灏還有些睡意朦胧,“現在幾點了?”

“大概有五點多了吧。”葉澤語也不知道是五點幾十分,時間還很充裕,“我們現在就出發。”

六點廣播響起之前,在外面活動的人應該會很少。葉澤語想趁着人少時趕緊到達南校區。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到了極限,反正以她和哥哥現在的情況,碰見誰都讨不了好。

出門前,葉澤語奢侈地灌了一大口礦泉水。清冽的水流劃過喉嚨,補充一點聊勝于無的體力,為接下來的一路做準備。

葉澤語背着葉澤灏,擰開儲物室的門把。

清晨六點以前的校園,果然沒有什麽活人。随處可見的都是屍體,有的殘肢斷臂,有的血肉淋漓,有的身體腐爛,有的面目猙獰。

葉澤語背緊了葉澤灏。

瀕臨極限的嬌小女生背着比她還重十幾斤的男生,在屍山血海中艱難前行。

每一步,都無比沉重,無比艱辛。

葉澤灏只能不停給妹妹打氣:“小語,加油,堅持住……”

語言的力量是奇妙的。惡語傷人可以将一個人逼入絕境,贊美鼓勵則可以使人絕處逢生。

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卻是從未有過的遙遠。

人到極限後,別說五百米,五米都是難如登天。沙漠裏不知有多少人,就渴死在綠洲的不遠處。

葉澤語一踏進南校區,剛把葉澤灏放下,就累得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笑起來:“我們到了。哥,我們到了!我們可以一起活下來了!”她最擔心的就是有腿傷的葉澤灏來不及趕到安全區。

葉澤灏輕輕一笑:“嗯,小語很厲害。”

兩人趕來這兒花費了不少時間,下一秒廣播就響了。

“今日安全區,大操場。”

……

兩人的笑容,同時凝固。

-

謝遲安對今天的安全區略微意外。

按照慣性思維,昨天安全區是北校區,今天就應當是南校區才是。學校裏總共就分兩個校區,位于兩校區之間的寝室樓、小超市、食堂之類的,也更加靠近南邊一點。大概是照顧高三學生學習時間緊,這些建築都比較靠近高三教學樓。

沒想到卻選了最北邊的大操場……

大操場就在北校區的北邊,離得很近,他從一樓走過去不到一分鐘。

大操場有周長四百米的跑道,整體面積還算大,但一百多人聚集在操場上簡直一目了然。主辦方這是打算讓他們今日就決出最終勝負?

謝遲安第一個出了門。

其他人都還需要觀望一會兒,或者還沒反應過來。謝遲安便選擇搶占先機,一秒鐘都沒猶豫。

他就在一樓,本來離大操場也最近,自然是越早去越好。

大操場空曠的很,他是第一個到的。跑道和草坪上自然少不了屍首。國旗臺是大操場唯一的掩體,上面還零落着校長的血塊,和凝固成暗紅色的血跡。

謝遲安随手把含有高濃度高錳酸鉀的礦泉水放到一個既不隐蔽也沒那麽顯眼的地方,自身走進國旗臺下面的小房間裏。

這下不用他出手,自會有一幫人為了搶奪“葡萄汁”争得頭破血流,完美杜絕結盟的可能。

不一會兒,操場就進來了第二個人,他張望一圈,見操場看起來沒人自己像是第一個到的——他不信有人動作比他還快——也打算第一時間躲進國旗臺下的房間裏。

只要是看見操場無人的人,第一反應都是躲進唯一的掩體中藏好。可正是因此,唯一的掩體才是最顯眼的。只有此處能藏人,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這條對謝遲安沒用。來一個他幹一個,來兩個他殺一雙。

只要別車輪戰,一切好說。

絕世武林高手也經不住千軍萬馬的耗。

這位倒黴的第二個抵達的男生剛進小房間,就毫無防備地被藏在門後的謝遲安抹了脖子。

謝遲安收回美工刀,點漆般的眼眸沉靜地看着男生倒下。

他靜靜觀望。

第三人與第四人是前後腳來的,他們互相戒備,一時誰也沒有靠近國旗臺下的小房間。

陸陸續續的,人越來越多,各個戒備着,又誰都沒有動手,像是要等人來齊了再說。也因為人多,反而沒人再光顧國旗臺下的小房間,反正衆目睽睽也瞞不過誰,輕舉妄動還成靶子……

謝遲安暗中觀察,他看到了司徒月,還看到了手臂纏着繃帶一身血跡的封銘。

但封銘那身血跡并不紮眼,到場的哪個不是一身血跡?謝遲安自己的襯衫都沒清理幹淨。

封銘紮眼的是就算沾滿血跡他也該死的好看……

因為面龐過于白淨柔弱,封銘并沒有被那些高大男生放在眼裏。同樣的,女生也不是被他們重視的對象。

封銘樂得裝弱看戲,自覺走到角落降低存在感。

司徒月冷漠地站在另一邊。

都第五天了,有些人居然還不懂“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活到第五天的女生很少,但留下來的個個都是狠角色。

永遠不要輕視任何一個敵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就要七點。

謝遲安一個個觀察過去,每來一個,他都會數一下人數。昨晚播報存活102人,除去被他錘死的,還有剛被他用美工刀割喉的,還有100人。

迄今為止,算上他自己,操場一共進來98人。

那對兄妹還沒有來。

謝遲安清楚兄妹中的男生腿受了傷,行動困難,但北校區和大操場這麽近,沒道理一小時了也沒趕到。

別說是因為受傷怕被殺而不敢來,被殺也比被處決炸成血塊好……這進來的97名幸存者裏,沒有負傷的可是寥寥無幾,只在于傷勢輕重的區別。謝遲安自己背上還有一道疤呢。

除非……謝遲安想到一種可能,那對兄妹擔心腿傷無法及時趕到,于是決定提前出發,由于慣性思維,去了方向完全相反的南校區。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等到六點五十九分五十秒時,操場的綠色鐵絲網外終于有個身影姍姍來遲。

那是一名女生,人們驚訝地發現她身上還背着一個男生。

這時候還帶着累贅,這得是真愛吧?有人唏噓,但也沒打算施以援手。有人不屑,覺得女生簡直沒腦子。

葉澤語體力早已耗盡,全憑意志力在支撐。她離操場大門只有二十米距離了,只要在這十秒內走完這二十米——

就可以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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