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Chapter 30

葉澤語在聽到廣播宣布的安全區後,一瞬間差點崩潰。

她提前一小時出發,費盡千辛萬苦,耗盡所有體力,好不容易抵達南校區,以為逃過一劫——到頭來告訴她,她走反了,要原路返回?!

葉澤語一剎那是真的想把所有髒話全罵出來。

可她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她沒時間耽擱。葉澤語把礦泉水給葉澤灏:“哥,多喝點。咱們拼了。”

龍鳳胎的默契讓葉澤灏頃刻間懂了她的意思,葉澤灏接過礦泉水,仰脖喝了瓶子裏的三分之一。葉澤語把剩下的三分之二一飲而盡,然後把空瓶子潇灑一扔。

這是要背水一戰。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葉澤語一背起葉澤灏,整個人就無力地倒了下去,葉澤灏也從她背上滑落。

她脫力了。

“休息會兒吧,這樣不行的。”葉澤灏心疼道。

“沒時間了……”她說,“我一定可以帶你一起活下去的。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

“你這樣暈倒在半路上才是要命!”葉澤灏急道,“要麽停下來好好休息五分鐘,要麽你幹脆就別管我!”

葉澤語沉默片刻:“好,五分鐘。”

她數着秒,五分鐘一到,就背起葉澤灏——其實還不到五分鐘,她到後面已經數亂了。

她的确是沒力氣了,她也想狂奔,可實際上只是在慢挪。葉澤灏幾次想讓她放他下來自己走,事實是他一沾地就疼得渾身冷汗。

葉澤語是真的快撐不下去,可一想到哥哥,就又渾身充滿了力量——這是不可能的,但起碼能支撐着她不倒下。

終于,只差二十米了!

可也,只剩十秒了……

剩最後五秒的時候,葉澤語望着還有十五米的路程幾乎絕望。

“小語放我下來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死!”葉澤灏短促地吼道。

葉澤語沒力氣說話,用行動表示拒絕。

多希望,有個人能來拉她一把……

可她知道不可能。操場裏那麽多人,一個都不可能。

唯一關心她愛着她的人,此刻就在她的背上,與她一同出生,從小一起長大,保護她照顧她,是她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

-

謝遲安站在小房間裏。

從國旗臺到操場門口,如果要幫那對兄妹,他需要橫穿六十米的操場加外面來回四十米的距離,付出暴露自己方向,可能成為公敵的代價。

謝遲安沒有動。

他不可能救下這對兄妹,從他們出現在操場視野內時就不可能。

誰也不可能在十秒內跑出一百米的距離……哦不,世界冠軍可以,百米賽跑的世界紀錄是9.58秒。

但謝遲安再厲害也沒到破世界紀錄的地步。

計算完概率,得出結論不可能的謝遲安,什麽都沒做。

後來他想,如果概率是有可能呢?那他會沖出去救嗎?

……好像也不會。

能夠讓謝遲安拼盡全力去救的人,不是他們。

-

來不及了。

在場不管是誰,包括葉澤語自己,都很清楚這點。

她想這樣也好,她和哥哥一同出生,便也一同去死吧。

她真的,真的,撐不下去了……

臨了卻聽一聲嘆息。

“小語,哥哥最後送你一程,你也最後送哥哥一程吧。”

這是要一起死了的意思麽?

那麽,葉澤語無懼。

和哥哥同生共死,有什麽可怕的。

可下一秒,葉澤語的神色驚恐起來。

哥哥,你要做什麽?!

三。

只見葉澤灏強行掙脫了葉澤語的手,從她背上下來——也不算強行,他的動作稱得上溫柔卻又堅定,早已脫力的葉澤語輕而易舉就放開了他。

二。

葉澤灏拉起葉澤語的手,飛速往操場大門奔去。每一步都扯動着大腿上的傷口,撕得他鮮血淋漓,痛徹心扉,他卻一聲不吭,只是拽着葉澤語狂奔。

一。

最後一米,他将葉澤語狠狠一推,推進操場的大門,他站在一米外,被關上生的大門,露出最後一個淺淺的微笑。

怦!

葉澤語目眦欲裂地回過頭。

她看見哥哥就這麽……就這麽……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從一個活人,突然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塊。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血液噴濺到她臉上的溫熱。

那些破碎的肉塊殘骸,來源于她另一半的骨肉至親。

葉澤語以為自己會吶喊,可她發現她竟然什麽都喊不出來。

為什麽……她支撐不住地跪在地上,顫着手去摸地上的血,看着前一刻還被那人牽着的手此刻染上那人的血,眼裏一片空茫。

你最後送我一程,我也最後送你一程。竟然是這個意思。

為什麽最後還是你保護我呢?

為什麽不讓我一起去死呢!

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太殘忍了……太殘忍了!誰許你自作主張!葉澤灏,我恨你,我恨你!!!

葉澤語捂住臉,失聲恸哭。

有人在愛裏含笑九泉,有人在恨裏悲痛欲絕。

更多的人一臉漠然,甚至幸災樂禍,慶幸又少了一個對手。還有的覺得那個女孩哭聲太聒噪,不耐煩地想要幹掉。

謝遲安突然就又想起那句話。

魯迅先生曾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

葉澤語這樣哭其實是很危險的。七點已到,人已齊集,戰鬥即将開始。剛失去哥哥而絕望崩潰的葉澤語并不會引來衆人同情,只會被定為容易下手的目标。

但慶幸的是,謝遲安留在國旗臺左側臺階上的那瓶礦泉水——他們以為的葡萄汁,終于被人發現了。

臺階上倒着一具女屍,礦泉水被放在女屍下面,看起來像是屍體死時緊緊護在懷中的。很可能是兇手殺掉死者後急于逃走,只奪走死者背包,而遺漏了死者懷裏的飲料……不管真相是什麽,反正大家都能自動腦補出這瓶飲料出現在這裏的合理性,總之不可能是有人故意放這兒害人。

你問為什麽?也不看看現在這水資源比命貴的環境,大家普遍在渴死邊緣,哪個傻叉會選擇浪費一瓶飲料害人?這不是暴殄天物麽?

某位暴殄天物的謝大佬此刻正在國旗臺下喝酸奶。

七點了,該吃早餐了。

畫面回到外頭。

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操場門口,觀察着進來的對手。現在人來齊了,活到第五天的觀察力也不弱,就有人火眼金睛發現屍體壓着的礦泉水了,還不止一個發現。

這下就難辦了。衆人一下就被那礦泉水吸引去,各個摩拳擦掌虎視眈眈,誰還有功夫管葉澤語。

吳盛雄二話不說就要上去拿,有人不幹了,這會兒也不興誰先發現就是誰的那一套,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吳盛雄是強,大夥兒也都看出來他強,昨天這人還在教學樓裏大開殺戒呢。但他們能從兩千人裏殺進百強,又豈是好惹的?當即都把矛頭對準他,一擁而上。同時只要有趁機溜上臺階撿漏的,一律群毆。

百人混戰正式開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僅僅是因一瓶水。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還是一瓶有毒要命的礦泉水……

也不乏一些人,從始至終站在戰圈外,看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封銘視線在場上所有人之間都掃過一遍,沒有發現那個身影。他可不信謝遲安死在昨天分別後,那麽……他目光定格在國旗臺下。

就是在這裏了?

封銘搜尋謝遲安身影時,還注意到另一道視線。

他轉過頭,看見司徒月站在對面看着他。

封銘很陽光地笑了笑,司徒月知道這陽光下飽含多大的惡意。

戰況十分激烈。

吳盛雄不愧是練過的,一群人也奈何不了他。大亂鬥裏,誰也沒個固定目标。攻擊別人的同時還要提防其他人,一不小心就能死了。

能夠殺進百強,多多少少都有身手,又或是體魄強健,或是智力超群,或是心理素質過硬。但強中自有強中手,吳盛雄被謝遲安冠以“戰鬥瘋子”之稱,雖然“瘋子”是貶義,但好歹還有個“戰鬥”的前綴。證明謝遲安也算認可了他的戰鬥力。

如果沒有足夠實力還四處挑釁,那就不是瘋子了,謝遲安管那叫傻子……

起碼吳盛雄跟他單打獨鬥還能給他留下傷口。多少人連謝遲安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眨眼間又死了不少人。

吳盛雄腳下一片屍山,他自己也是傷痕累累,一雙虎目掃過衆人:“還有誰跟我搶?”

旁人踟蹰片刻,面面相觑,還是轟然而上。

他們也好久沒喝過水了!學校小超市的倉庫後來就被爆發潛力的學生們撞開了,可惜裏面的東西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的。他們需要食物,需要水!

吳盛雄已經受了那麽多處傷,他撐不了多久。

人類不死,混戰不止。

不到剩下最後一個人,争鬥就無休無止,沒人會心甘情願把水拱手讓人!

……

外面打打殺殺,小屋裏的謝遲安在……吃面包。

在衆人要死要活搶奪一瓶被摻了毒的礦泉水像在拍災難片的時候,謝遲安在慢條斯理地享受酸奶配面包,宛如一個美食節目。

畫風迥異。

如果這副場景被外面的人看到,估計會瞬間拉滿仇恨,人神共憤。

然而謝哥不在乎。

他的一瓶高錳酸鉀,已經幹掉半個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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