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二章
◎不是我守皇城,是皇城困我。◎
賬房先生第二天就上崗了,但那個時候他還處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連走路都成問題的階段。
“我不是說了,讓你在上面待着?”客棧老板亦步亦趨的跟在賬房先生後面,還是穿着那件華貴的千金裘。他看着他的賬房先生扶着樓梯扶手,一點一點的往下挪,竟然想不到該怎麽幫幫他。
畢竟賬房先生唯一完好的胳膊撐着木扶手了,這大庭廣衆的摟腰好像又不太好。
張小二頗為驚奇的看着樓梯上的兩個人,開始困惑這人到底是不是能做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比起賬房先生,更像個練家子。他穿一襲裹柳色長衫,戴一枚漆黑鑲玉發冠,臉色蒼白冷峻,琥珀色的眼睛裏一點波動也無。
他挪到窗前坐定,那是老板平日裏慣坐的位置,“我只是想下來看看。”
“看什麽?”老板因為先生選擇的位置頗為高興。雖然他并沒有跟先生說起自己習慣坐在這裏。但是很明顯,三年沒見,他們的喜好依舊相同,“三年了,雲楚,你守皇城三年,有什麽是你沒有看過的呢。”
雲楚一愣,他本來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這話還真堵着他了。他一轉頭,看見窗口綻放的紅梅,其實在皇城三年,他連紅梅都沒見過。
“蕭瑟,不是我守皇城,是皇城困我。”
張小二照例站在櫃臺後面,他兩手交疊着墊着下巴,突然見着賬房先生朝他招了招手。他一驚,以為是自己偷懶被發現了,趕緊把毛巾擰着甩到肩上,就小跑過去。
“給他沏壺菊花茶。”
這大冷天的?
像是看出了張小二的困惑,雲楚手一點桌角,“下火。”
這下張小二就更不懂了,他看着笑眯眯的客棧老板,沒明白這深冬有什麽火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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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楚一眯眼睛,也納悶了,“你看不出來他生氣了?”
這還真沒看出來。
雲楚皺着眉頭看了蕭瑟一眼,雖然這人還是笑着,可看起來确實是生氣了沒錯,他甚至知道這人是因為他被困在皇城三年而氣。
為什麽這個看起來挺機靈的小二卻看不出來。
“你退下。”蕭瑟被兩個人盯着,鐵壁防禦的微笑幾乎就快要維持不住了。他揮手斥退了小二,“你是說,我離開的那天你沒來,是因為從那天開始,他就困住你了?”
雲楚略微沉吟一番,沒有正面回答蕭瑟的問題,“我不是說了,若有朝一日,你出皇城,遁江湖,開一間客棧,我會來做你的賬房先生。”
言下之意,我說了要來,不來,便是來不了,而不是我不來。
蕭瑟單手支楞着頭,眼睫一搭,阖上了,“我不知道……不然我一定會去救你。”
“你是主,我是仆,哪有你犯險救我的道理。”雲楚話音剛落,就又開始糾結要不要讓張小二給蕭瑟沏壺菊花茶了。他有些為難的看着蕭瑟,不明白為什麽三年沒見,蕭瑟開始抗拒喝菊花茶了。
從還在皇城高牆內的時候,蕭瑟就經常不高興。雲楚知道是因為自己不會說話,所以惹得蕭瑟不高興之後,往往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下人給他準備下火的東西。
是菊花茶太便宜了?
蕭瑟不動聲色的咬着牙梆子,他第一次見着有人能跟自己坐在一張桌上說「你是主,我是仆」這種話的。你說你要真明白自己的身份,就不要總是惹我生氣多好。
他明白讓雲楚服軟說些中聽的話太難了,可認識這些年了,他又哪裏是對待仆從一樣對待雲楚。
這麽說起來,這雲楚不僅是不谙人情世故,還有些眼瞎了。
蕭老板回想起這麽久以來被雲楚氣的只能打碎牙往肚裏吞的經歷,藏在狐裘裏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既然你重傷在身,忌口太多,這幾日就先喝白粥吧。”
雲楚一點頭,“這樣也好。”
“……”正午了,客棧還是沒有人來投宿,甚至連個人影也見不着。張小二一看坐在窗前沒挪動過的賬房先生,回頭瞥見老板踱着緩慢的步子上樓去了。
他趁機湊到賬房先生旁邊,殷切的問,“雲先生,冷不冷?要不要關上窗戶?這融雪的天,冷氣最是刺骨。”
雲楚搖頭,他沖着對面的空位揚了揚下巴,必須小心翼翼的才能不扯裂身上的傷口,“坐。”
那個位置臨着門,手邊是大開的窗,那是老板慣坐的位置。張小二習慣性的搓了搓手,坐過去,“可是有什麽吩咐?”
“就聊聊。”雲楚說話聲音很低,間或參雜幾聲壓抑的咳嗽,他伸手虛虛的掩嘴,明白皇城裏困着的身子禁不住山野的風雪了,“你是三年前就在這裏了?”
“啊?對對對!我們老板上百裏外的鎮子招工,我就來了。”張小二擡眼看了一眼雲楚,沒敢明目張膽的。
這位賬房先生的手上都是泛黃的繭,虎口露出來的一截手腕纏着紗布,還滲了血。他明明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可眼尾狹長上挑,又凜冽的不得了。
雲楚又問:“客棧生意如何?可還太平?”
“生意?前些時間還勉強,但現在已經十來天沒開張啰。”張小二搖頭晃腦的感嘆,“應該還算太平,鬧事的人都被老板打出去了。”
雲楚一愣,“他還會武功?”
“不,不會。老板都是拎根棍子瞎打。”
“這樣。”
【作者有話說】
向蕭老板開炮!把我的心給他!啊!沒有糧就自己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