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第八章

◎謝謝先生,可我得帶她走。◎

那天夜裏真下了一場雪。

那是雲楚第一次見着雪落山莊真的落雪,他踩着青灰的瓦片上了房頂,大雪很快把院子外面的痕跡都掩埋了個幹淨。

這地界跟天啓皇城不一樣。

在皇城,雪落了映的也是紅黃的燈火色,貴妃皇子們喜歡在沒了葉子的樹枝上系上紅色絲綢,壓上雪了,就有種紮眼的好看。

那雪壓在飛檐雕花的屋頂,過些時候,化的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水滴敲打着青灰石板或是大理石路面。

但路上的雪往往是留不久的,就算它厚的已經能夠沒了腳踝。

因為天啓的人太多了,宮裏的路每天有數不清的人來來回回的走,六皇子殿前的雪化的最快。

但是雪落山莊呢,百裏之外才有鎮子,百裏之內散布的村民也不會湊着雪落山莊來。這裏的雪,一積能有月餘,地廣人稀,雲楚踩着踏雲也不能把這雪踩沒了。

他站在屋頂,眼看着月輝越來越亮。直到客棧外那幾株紅梅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心滿意足的從屋頂一躍而下,悄無聲息的折了枝紅梅回去。

第二天一早,蕭瑟就發現他的賬房先生臉色不太好。

這裏天太冷了,傷口長的格外緩慢。雲楚盤腿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蒼白。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起來分明又是高興的。

蕭瑟拿着他金貴的狐裘遞過去,“你穿着吧。”

雲楚蹙眉看他,不伸手接,也不說話,但那雙眼睛有些不愉快的半眯着。

于是蕭瑟明白過來,這孩子以為自己在折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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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就放棄了,自己穿了狐裘,才看見雲楚手邊的茶杯裏插着一枝紅梅。他推開窗戶,一夜過去,外面已經一點雜色也看不見了,“你昨夜出去折的?”

他習慣不等雲楚回話,因為答案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那孩子一般都懶得回答。于是他又自然而然的接着說,“送我?”

蕭瑟沒想到,雲楚還是不說話。

雲楚站起身,因為一直在冥想,倒不至于雙腿酸麻站立不住。他拉開門打算下樓,又回頭說,“走吧,該吃飯了。”

這讓蕭瑟有些摸不着頭腦。

蕭瑟吃過早飯,就按例占據了他的老位置,雲楚坐在他對面打算盤,“怎麽樣?”

“不怎麽樣。”雲楚頭也不擡,在賬本上做了記號,“不如賣了客棧,才是生路。”

賣了客棧,蕭瑟之前也想過,但這是不可能執行的。他一手支愣着頭,打着哈欠感嘆,“這一夜雪過去,今明兩天沒有客人,就又要關門個半個月了。”

這雪下的有些大,如果之前趕來的人兩天之內沒來投宿,那就應該是凍死在路上了。

正說着,二人就見着昨天來投宿的那男人孤身一人朝着這邊走過來。

雲楚一拍算盤清零,“退房?”

那男人雙眼通紅,看起來是沒休息好。他盯着雲楚一點頭,聲音啞的難聽至極,“退。”

“昨夜大雪,你現在退房,走不出去的。”雲楚嘆了口氣,“你還是再等等吧。”

“她去哪,我去哪。”男人朝着雲楚一抱拳,行了禮,“謝謝先生,可我得帶她走。”

雲楚沒由來的嗓子一梗,他擡眼想要确定這男人說這話是不是為了膈應他。

結果還真不是,那男人看起來人高馬大的,這會幾乎就要哭了。

“後山谷,楊樹往下,雪裏找找吧。”

“謝謝先生!”

蕭瑟看着那男人感恩戴德的跑了出去,一咋舌,“你殺了她?”

雲楚阖上眼睛,根本沒搭理蕭瑟。

他突然想起來三年前,天啓出了那樁子大事,蕭瑟少年英才,突然遭貶,他沒能跟着蕭瑟離開。

六皇子遭貶,府上的人自然是不能再留下的。但是他被人抓了起來,那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笑,“他說他離開的時候一定會帶上你,對麽?”

不對的,雲楚知道,但他說不出來。

他只能記住那句話,一輩子對誰也不說,死死守着,就算是被哽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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