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生了！恭喜老爺、恭喜夫人，何夫人生了一個千金！”

榮國公府西北角落的清和苑中，大房的賈赦夫妻正着急地等着消息，真的等到結果後，夫妻兩都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賈赦更是高聲吩咐：“喜事，大喜事，來人，去榮慶堂告訴老太太，她心心念念的大房二孫女落地了，府裏都賞三個月月錢，去找你們的王二夫人領賞去。”

她身旁的邢夫人本來開心的臉，在聽到賞三個月的賞錢時，頓了頓，發現丈夫正不滿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忙解釋道：“老爺這麽看着我幹什麽，咱們明春出生的時候，老爺也只是賞了一個月，我為我閨女吃醋不行？老爺可得好好補償明春，不然，我讓她去鬧你去！”

賈赦看到妻子依然這麽不識趣，正準備開罵的，只是，一聽妻子扯出大閨女，就什麽脾氣都沒有了，還主動認錯：“你不早說，我虧待誰，都虧待不了我的大閨女，我們賈家的姑奶奶，矜貴着呢，我待會就開庫房，慶祝明春有了妹妹，給兩姐妹都送些壓箱底的，好讓她們長大了做嫁妝！”

夫妻兩旁若無人的交談，雖然看到三四個仆婦拿着繩子破布，從産房中捆着一個光鮮亮麗的老嬷嬷，押着往旁邊的柴房走去，卻誰都沒有開口詢問一句，面子上交代了下人，好好照顧何夫人地，就扶持着雙雙地離開了。

産房內，産婦何氏慈愛地抱着一個襁褓，聽着娘家派遣來的管事媽媽彙報：“小姐……夫人放心，都處理好了，赦老爺和夫人也離開了。”

看着管事媽媽一臉擔憂，欲言又止的樣子，滿頭大汗的何氏反而勸道：“放心吧李媽媽，就是為了這心肝，我也得好好活下去，活到看她嫁人生子，我還得替繼哥兒帶孫子！”

李媽媽一聽到何氏提到繼哥兒，眼睛也不自覺地紅了，眼淚也快要忍不住，只是，她很清楚，這時候，不是傷懷的時候。

“小姐，就是為了少爺的在天之靈，您也得好好的，小小姐還有小少爺，現在能依靠的人，只有您了。瞧老奴說的，月子期間可不能掉眼淚，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顧好自己，先休息。有老奴在，那黑心肝背主絕對不會出事，等你出了月子，要打要殺都可以！”

經歷了一場危險生産的何氏也真的是很疲憊了，即使李媽媽不勸，她也撐不了多久，枕着高枕，不錯眼地盯着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孩子，很快迷糊地睡過去。

在李媽媽給何氏擦完汗，攏好被子，小心地退出去後，襁褓中的小嬰兒，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怎麽辦到的，左扭右扭兩下的，她的小手小腳就從緊綁的襁褓中伸了出來，誇張地舒展了一下，發出了意味不明的伊哇聲，一副終于達成目标，完成任務，可以放松的樣子。

那靈動靈活的樣子，活脫脫的一個小精怪。

嬰兒不是誰，就是咱們的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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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現在的茍子雖然還是茍子，但也不完全是茍子了。

這輩子的茍子也是有來頭的，她也算是個小仙女吧。

成為普通小嬰兒之前，茍子還是西方靈河岸的一株成精狗尾巴草。

為啥好好的仙子不當要下凡？

自然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自願”的。

和茍子這般，被“自願”的花木草精不在少數。

據茍子所知，但凡天河旁成精的，還沒有正式投靠哪個仙山宮殿的，大概都沒法逃脫這次的被“自願”。

茍子這種草精只能算是湊數的，最可憐的還是天河旁實力最強（明面上）、長得最漂亮、最有悟性，最可能修煉有成，率先被其他仙人挑中的绛珠仙子了。

就連茍子這種日常裝慫，不愛交際的草精，都聽說過關于這位绛珠仙子和赤霞宮神瑛侍者的暧昧謠言。

傳得最廣、最讓衆仙信服的一條謠言是——

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绛珠草便得久延歲月。後來既受天地精華，複得雨露滋養，遂得脫卻草胎木質，得換人形，僅修成個女體，終日游于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為湯。只因尚未酬報灌溉之德，故其五內便郁結着一段纏綿不盡之意。

恰近日這神瑛侍者凡心偶熾，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歷幻緣，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號。警幻亦曾問及，灌溉之情未償，趁此倒可了結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摘自紅樓夢原文】

為什麽說是謠言？

作為同樣長在三生石畔狗尾巴草精，全程見證了謠言事件始末經過的茍子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最多只是點頭之交，他們之間沒有暧昧，說是有點小恩怨沒有解決，倒是真的。

赤瑕宮神瑛侍者，在绛珠草沒有化形成人之前，的确每天都來三生石畔這裏倒甘露沒錯。

只是，作為侍者，為宮主倒掉已經幾乎沒有仙力的甘露，順便清洗茶具，就是他每天的工作哇！

正常的仙人，都會用仙術解決的，無奈不知道什麽原因，神瑛侍者會傻乎乎地來天河河畔洗茶具。

绛珠仙子有力壓一衆草木，成功長在了得天獨厚的仙石三生石旁邊的實力，根本不差他每天工作是倒掉的，連神瑛侍者本人都看不上的，沒啥仙力的甘露了。

天河河畔本來就是産生甘露的地方，即使因為仙人設置了不少陣法，将本該落地的甘露截取去了不少，但是也少不了沿岸花草樹木的，不然，怎麽可能有那麽多草木精陸續化人成仙。

為啥會傳出绛珠仙子欠下神瑛侍者大恩的傳言，還有模有樣有細節，讓衆仙都津津樂道？

茍子不知道，绛珠仙子本人也不知道。

只能說謠言的厲害在于，它本身就三分真七分假的，一不小心就會信以為真。

像是謠言說的，绛珠仙子終日游于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這點，不是全部虛構，也有一半是事實。

在天河河畔旁化人成仙的精怪，在沒有找到上家之前，為了更好的前程，都會找一個仙氣濃郁的地方繼續修煉的。

離恨天距離天河近，仙氣濃郁，無主之地頗多，就是她們這些花木草精的最好去處。

而且，這地方，不僅她們這些精怪喜歡去，很多實力低下有上進心沒有挂靠仙山宮殿的散仙都喜歡在這處找個小地盤修煉的，有什麽好奇怪。

仙蜜青果就更不用說了，全仙界的小仙女都喜歡拿這兩樣當小零食，草木精天生純粹，弄出來的仙蜜和青果最好吃。

還有愁海水，這可是只有太虛幻境才有的，說是能讓上界仙人體會到凡間愛恨離愁之感的特殊仙水。

精怪們天生天養，又不是凡人，想要體會更多情感，時不時用一些物品和警幻仙子換些愁海水，用于體會沒有接觸過的情感，更好的錘煉道心什麽的，只是一種正常修煉的方式。

茍子實在不懂，绛珠仙子體質特殊，喝愁海水跟喝了仙力濃厚的仙釀一般，一喝就醉，一醉就發酒瘋的事，怎麽會傳成什麽鬼恩情未償，還郁結纏綿。

茍子只記得，有一次神瑛侍者來的不巧，趕上绛珠剛喝下愁海水的，被绛珠當作對練道術的陪練，揍了一頓狠的，好長一段時間不出現，聽說這位都被吓得換了地方倒甘露洗茶具了。

在她們這些河畔的草木精都快要忘記神瑛侍者這個沒用的軟蛋的時候，突然就傳來了對方要下凡的消息。

嗯，還有關于绛珠和神瑛的謠言，以及她們一衆花木草精也随同的消息。

警幻仙子很體貼地，為了幫助她們這些花木草精修煉，沒經她們同意，也給報名了。

說是這樣下凡歷練的機會不多，是上仙們給她們表現的機會。

呵呵噠，被逼下凡的茍子心想，除了神瑛侍者那個蠢貨，誰會好好的仙界生靈不做，下凡受苦。

雖然警幻說得也沒錯，仙人下凡一趟，體驗凡塵種種歷練心境歸來，會對修為和道心有很大好處，這好處，是愁海水也很難替代的。

只是，警幻怎麽不說說那些在凡塵受挫，迷障入魔，不得開解，最後不得不堕入輪回，無法回歸仙界的失敗仙人的下場呢？

無奈，這都是天上很厲害的上仙們“賜予”的難得機會，天河河畔一衆無後臺背景的花木草精們知道名單已經交上去，無法更改後，只能是同意了。

茍子看着只是一株化形沒幾百年的草精，實則……嗯，三生石沒出現之前，她就在天河河畔茍了。

她不過是，懶得化形，一直都是能睡就睡，才被衆仙誤會的。

要不是來了每天都來洗茶具的神瑛侍者破壞她的睡眠，她可能還不想化形呢。

被一衆精怪們誤會她是一個小妹妹，她也沒解釋就是。

實力不差的茍子，對警幻說的什麽下凡歷練，是很有信心能瞞天過海偷溜的。

只是看着一衆平時對她多有照顧的懵懂姐妹們，茍子實在做不到明知道警幻打着什麽壞主意卻袖手旁觀，只能舍命陪君子的一起下凡了。

警幻仙子打的是什麽主意？

她看上了她們一衆姐妹的本體。

為了能順利回歸仙界，姐妹們不可能帶着本體下凡，怎麽都要留下修煉出來的精粹，保管在仙界，好讓她們歷練完畢成功回歸的。

作為主要負責這次衆仙下凡歷練的警幻仙子，自然是就會成為她們這些沒有背景、心機不多的花木草精的托付者了。

茍子也不想承認，要不是她一次無意識溜達，溜達到警幻的秘密藏室，看到衆多殘缺的花草木仙體精華，也不會想到，位列仙班的警幻居然是這麽一個仙。

警幻仙子自然不敢在她們下凡的時候，對她們的本體做什麽，但是，通過本體，對下凡的她們制造幹擾，那是肯定的，只要她們之中，有沒有抗住下凡後的劫難的，漫長修煉出來，最精華的本體自然就便宜了警幻了。

舍命陪姐妹的茍子沒做什麽，只是，偷偷地将一衆姐妹們留在仙界的本體都偷偷地拿走了，才下凡。

姐妹們的本體在她的手上，總好過留在仙界警幻手中，泡在愁海水中來得安全有用。

茍子去偷大夥的本體的時候，發現大夥的本體已經被警幻動手腳了。

愁海水的原料可是凡塵中癡男怨女的愛恨嗔癡，警幻将她們的本體都泡在愁海水裏，那是恨不得她們都在凡塵溺于情愛沒法翻身吧。

茍子懷疑，除了将她們的本體泡在愁海水裏，警幻還對她們姐妹做了其他手腳。

下凡到了目的地賈府的時候，茍子可是親眼看到迎春花小姐妹迷瞪迷瞪地，停留在一個妾侍旁邊，就等投胎了。

還是茍子及時地找出帶下來的迎春花的仙本體精源，打入對方神魂，才讓迎春花仙清醒過來，轉頭往正頭娘子肚子裏鑽。

茍子是全程沒有露面的，做好事可以，但是茍慣的她，可不想被警幻以及警幻背後的人盯上。

不過，不露面做好事，也要送佛送到西。

知道賈家大房男主人就是個纨绔子弟，沒本事、沒擔當、沒魄力的，做他的女兒受罪多過享福的，為了迎春花仙小姐姐以後的好日子，不忙着投胎的茍子做了一點手腳。

也沒做啥，不過是在确定迎春花仙小姐姐已經住進大房太太肚子之後，每天給這扶不上牆的大老爺托夢罷了。

夢裏的內容不是鳳凰飛天，就是鳳凰帶着一群龍鳳落地嬉戲。

鳳凰和龍這東西，在天河河畔的時候，茍子每天都能見到，能給賈赦每天都一個新的，不帶重複。

凡間女子，太後是地位最高的了吧。

龍代表天家，鳳凰代表太後、皇後。

從出現的大鳳凰，到後來的小龍小鳳的，賈赦就是腦子不聰明，也會聯想到什麽吧……

為了完美，在迎春花仙誕生的一刻，茍子還給着急等待的賈赦來了一下只有他才能聽到的悠長鳳鳴。

聲音響亮到，直接将他整暈了。

之後，滿府上下都知道，賈赦大老爺因為大房大小姐的出生，激動到暈倒了。

茍子一點都不為她的無中生有感到愧疚。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賈赦大老爺從夢中臆想到的未來期望将來沒有實現這回事，誰在乎？

這種胎夢的是，賈赦這個纨绔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只當他異想天開。

嗯，反正茍子是不會承認，她是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因為按照警幻仙子的指示，她也是得投身到賈府大房的……下人仆婦的肚子裏，以後成為賈府小姐的丫鬟的。

呵呵呵。

茍子又不傻，明明有機會當小姐，她犯傻才會當下人。

她願意舍命陪仙子們下凡，打的是過一輩子富貴榮華的躺平人生，可不是為了來做下人的。

旁邊這個賈赦的二房側室，就是茍子在賈府游蕩了許久挑選出來的，最适合成為她娘親……哦，現在已經成了她這輩子娘親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茍子：我來賈府的目的只有三個，搞事、搞事和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