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慘劇
第23章 慘劇
***
老板娘此話一出,那老板立刻臉漲成了豬肝色,跳起來瘋狂大喊道:“瘋婆子!瘋婆子!胡說八道!你胡說!小心我把你嘴扯了!”說着,就要撲過去,似是欲對老板娘下重手。
老板娘剛剛躲在門口,已把前屋的事情聽的七七八八,心中知道這二女乃是身懷絕技之人,根本不怕自己丈夫。反倒是他,能不能活命,全靠這二位女俠的一年之間。
又聽其中一人居然問道了娘的事情。
自然是要落井下石的。
她忽然想起了忍耐了這麽多年當牛做馬、非人一般的生活,人前被食客們稱一聲嬸子,人後卻每天從早幹活幹到晚,丈夫稍有不順心之處,即非打即罵。
為何要忍這麽多年?
為什麽要麻麻木木的逆來順受?!
因為沒有人幫她,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頭,所以她只能欺騙自己,女人就是應該這樣的,不要難過,不要傷心,日子本來就是不好過的,日子本來就是不幸福的。
可是今日這一頓打,把她打的頭暈眼花,差點死在丈夫的拳頭下,在地上醒來時,身邊只有幼子抱着她哭泣不止,她心中恨啊,恨不得将這男人扒皮抽骨,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更不要說,他根本就是個喪心病狂、為了錢連自己親娘也不放過的畜生!
既已撕破臉皮,老板娘也不怕了,哈哈哈大笑三聲,尖利叫道:“我胡說八道!王八羔子!今天你不死,老娘明天就豁出命去官府告你!親娘都殺的了的狗東西!死去吧!”
忽的,一道閃電劈過,瞬間照亮了黯淡的房間。老板和老板娘這對夫婦,此刻如仇人一般互相瞪視。
那老板哪裏想的到平日裏逆來順受的婆娘居然會忽然反咬他一口,此刻身邊又有這樣兩個母夜叉一樣的女人,頓時吓的連腿都抖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跟頭牛似得,恨不得立刻把這多嘴婆娘當場打死。
可他的腳又挪不動步子,他不敢,這兩個母夜叉在場,他……他實在不敢……
老板忽然跪在地上,砰砰砰又磕了三個響頭,直磕到額頭都流血。他惡人先告狀,指着老板娘叫道:“是她!是她!這惡婦與我娘早不對付!我娘癱瘓在床多年,這賤人好吃懶做,不滿老娘整日需要伺候,竟然把我娘活活餓死!女英雄,女大俠,你說,你們說,這樣的惡婦是不是要扭了送官府!判它個淩遲!淩遲處死!”
姜艾面色不變,并不說話。
丹鳳哪裏知道事情會變成這般樣子,早就呆了,根本不知該聽誰的。
那老板見丹鳳面露茫然之色,心中暗喜,知道這波有戲,又哭喊道:“我……我念多年夫妻情分,不欲追究她,誰知她居然倒打一耙,污蔑與我,定是外面有了野男人,我可憐啊!可憐啊!成親三十年……居然,居然被帶了綠帽子!”
說着,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幹嚎起來,許是求生意志,他居然還擠出幾滴狗尿來,餘光一瞟那賤婦人,只見她氣的面色慘白,嘴唇不住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愈發得意起來,卻嚎的更大聲了。
姜艾忽的笑了一聲,似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
她的聲音似是具有魔力一樣,如冰一般,讓整個屋子裏瞬間寂靜了下來,老板的幹嚎戛然而止,他的心忽然咯噔一聲墜了下去,手心變的冰涼。
姜艾問:“她是你娘,又不是你老婆的娘,你為什麽自己不照顧?”
老板忽然怔住,似是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他自覺自己的言辭天衣無縫,可是這女人……為什麽會問出,這麽奇怪的問題?
娶媳婦照顧爹娘,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他便結結巴巴的說:“這……姑娘……姑娘說笑了,這,這,老婆照顧公婆……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不然要這媳婦有個屁用。
這後半句話他不知為何,沒敢說出來。
姜艾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她這樣美,看的這狗男人癡了一樣的怔住,向他這樣普通、平庸的男人,生命中幾乎沒有機會見到這種絕世的美人,若有幸得以一見,都夠他大吹特吹好幾年了。
……若不是這樣的場面,必然更好。
姜艾自是不會理會他的這些龌龊思想,只是似很有趣味一般追問道:“哦?天經地義?所以……如果你媳婦不照顧你娘,你就可以看着自己母親被餓死?這也是天經地義麽?”
老板一下子覺得背上浸滿了冷汗,慌忙搖頭,大聲道:“沒有!沒有!我不知,我不知道的!這種事,我怎麽可能知道!”
姜艾繼續問道:“這就更奇怪了,人要餓死可不是幾個時辰能做到的事,少說得好幾日,你的意思是說,你好幾天不曾去看過母親?你娘既然癱瘓,身為人子居然對其母不聞不問?”
她所言的每一字,都帶着淩冽的寒氣,問的老板啞口無言。他忽然發現……她似是一個字也沒信過他所說的。
他忽然跳了起來,面色激動,瘋狂大笑,面色潮紅,大叫道:“你這毒婦!找幫手來害我!好,好!既然如此,我們明早就見官,讓青天大老爺分辨分辯,看看究竟是我還是你!”
老板娘忽然冷冷道:“你以為我不知,那姓宋的不就是個官麽,你想他來庇護你?”
老板慌的手指亂抓,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話音至此,忽意識到自己失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吓到極致,反倒熱了起來,連腦子裏都好像燒起來。
老板娘陰恻恻道:“我躲在門口偷聽的。”
而後,不等老板反應,倒豆子一樣的把她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三個月前,小酒館裏忽有客人造訪,帶着些錢——大概是小酒館三年才能賺到的那麽多。老板一見,頓時走不動路,谄媚迎上。
那客人說他家中有妖怪,還帶了個跛着腳的巫師來,那巫師手持桃枝做的箭矢,走了幾個奇怪步子,自稱“禹步”,嘴中時不時呼喝兩聲,極為滑稽。做法半日後,忽的射出箭矢,大喊一聲“着!”,便稱妖怪找到了。
那箭矢正插在癱瘓老母的窗戶上。
那巫師便稱老母是一種名叫“夜星子”的妖怪。
随後的事情,就只由客人和“主人”去屋子裏密談了。老板娘覺得蹊跷便躲在門口偷聽。原是京師有一宋大人,家中小兒夜啼不止,夫人老爺操碎了心,請巫師來一觀,才知乃是因為妖物作祟。
——妖物,自是需要除掉的。
這男人見錢眼開,一口答應,嘴中還說着家中竟有妖物,這怎可以?來日若再害人可怎麽辦吶!奴顏婢膝,笑的見牙不見眼,分明就是對八十老母根本沒有一點點情義!
還偏要裝作一副實在沒辦法的樣子。虛僞至極,令人惡心!
而後,便要她每日只送薄粥給老母,美名曰母親久病,吃不下。老板娘疑惑非常,送了幾天粥食後聽老母央求,又加了些食物。誰知他看見了,居然暴跳如雷,罵她要害母親,又是一頓打。老板娘迫于淫威,只得繼續只送薄粥。
沒一個月,老母形如枯槁,一命嗚呼了。
而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居然把老母屍身一卷,直接扔去了亂葬崗!許是怕老娘死後變成了鬼,要找他讨說法,幹脆就先把她挫骨揚灰。
這狗東西,娘還康健時,整日操持家事,他只顧享受,等娘癱了,又不願親自照顧,還時常抱怨老東西憑長一張嘴,多食浪費。
此刻居然裝起孝子,倒打一耙!
姜艾聽完,沒什麽表情的掃了一眼這老板。
他的臉早變得煞白煞白,嘴唇都沒了血色,顯然已是驚懼到了極點。見姜艾看他,忽的跳起來,嘴中大喊一聲:“我跟你們拼了!”不知從哪裏摸出把菜刀來,劈頭砍來!
姜艾連眼皮都沒動,輕飄飄的躲開。戲弄般的道:“準頭還差些。”
又朝丹鳳道:“此人冒犯的是你,不是我,是死是活,你來處置。”
丹鳳聽老板娘訴說,早就憤怒的不行,此刻見這老板身材癡肥,眼冒紅光,手持菜刀,呼哧呼哧個不停,更覺厭惡到了極點,只覺的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該活着!
只是畢竟是第一次替天行道,姜艾一喊,她還未反應過來。那殺紅了眼的老板哇哇怪叫着,舉着菜刀便向她砍來。
丹鳳下意識一躲,那老板便揮了個空,連着兩下都沒擊中,自是惱羞成怒到了極點,一邊胡亂揮着刀,一邊大聲叫罵着,仿佛這能讓找回一些剛剛丢失的男人的尊嚴。
丹鳳冷笑了一聲。
她閃電般的出手,只輕輕一腳送出,便正中老板肥胖肚皮,一腳把他踹出了好遠,那老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亂叫。
老板娘躲在一旁看着,忽然冷冷來了一句:“你看,你現在知道挨揍時一定會叫出來了吧。”
老板大怒,喊着:“殺了你,狗賤人!女表子!”
丹鳳不想聽這老板噴糞,正欲上去結束,姜艾卻伸手攔住了她。
丹鳳一愣,心道:難道她此刻要大發慈悲,放過這畜生?
姜艾怎麽可能是那種老好人,她只微笑着對證鬼哭狼嚎的老板說:“既然母親是妖物,那兒子自然也是妖物。夜星子既需以饑餓治之,那你也自該常常這滋味。”
他的哭嚎忽然戛然而止。
下一刻,他的臉就因為恐懼而扭曲起來,渾身上下似是打擺子一樣的抖起來,在也顧不得什麽,大喊着我不要,我不想死,女英雄饒我狗命,饒我狗命!
那樣子,看的老板娘心頭一陣快意。
姜艾卻說:“妖物要除,宋大人家的小兒要睡好覺,這不是你答應下來的事情麽。”
說罷,忽的擺了擺手。
他身子下面的影子,忽然有生命一樣的生長起來,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就騰空而起又猛地收束,把老板完全包裹在了其中。等衆人定睛一看,卻只見一個黑色圓球浮在空中,再聽不見他的叫喊聲。
姜艾道:“既如此,你見你母親去吧。”
然後,那圓球就飄飄忽忽的往亂葬崗的方向飄去了。
老板娘早就目瞪口呆,心中只道此二女非人,乃是真正的妖物!可是同自己那挨千殺的丈夫比起來,誰又更像怪物一些?
姜艾沒有理她,只對着丹鳳說:“你現在應該明白,這世上多得是該死的人,這些人足夠做你的養分了。”
丹鳳懵懵懂懂。
姜艾又說:“現在你已知道那宋姓官員,找到他會很容易。你餓了,也該進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