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審訊(一)

第019章 審訊(一)

“趙與——”

高亢的呼叫傳向筒子樓上空,洗漱室窗口,一個利索的人影騰身一躍,從3樓跳下。

行動之前,趙與就已經在筒子樓外觀察過。規劃出十幾條嫌疑人逃跑的路線,以及突發情況的追逃路線。

江峰房間的隔壁是洗漱室,窗外的牆壁延伸出3米長的晾衣杆,雖然時間久遠已經生鏽,但好歹是鐵杆,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是可以的。

于是,在江峰摔碎桌上從工廠帶回的汽油并點燃從窗口跳下時,趙與立即沖向隔壁的洗漱室。

江峰跳的地方有雨棚。二樓緩沖一次,一樓小攤的遮陽傘再緩沖一次,落地後無大礙。忍着膝蓋的撞擊痛感爬起,瞄到身後順着晾衣杆跳下的趙與,飛快朝外跑。

穿過幾個扭曲的巷子,撞飛路過的行人,掀翻商販的小攤,一路人仰馬翻穿過小鎮跑到海邊荒無人煙的灘塗。

那一片礁石堆積,幾處高的地方甚至堆疊成小型懸崖,有六七層樓那麽高。下方是浩瀚大海。

“站住!”

趙與在身後窮追不舍,再往後一百多米,是秦松率領的重案組其他人。

咯啦!

鞋底緊急剎停,幾顆小石子往前一滾,沖出礁石墜入腳下的大海。

江峰想也沒想,一口氣縱身跳下,似笨重的石頭在海面砸出龐大的白色水花,很快浮了上來,朝外游去。

嫌犯突然跳海,趙與沒有猶豫緊随其後飛沖躍下,半空将姿勢調整成頭朝下,游泳運動員一樣飛身沖進海中。

“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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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

後方不遠處的衆人瞠目結舌,紛紛驚呼。秦松加快速度,邊追邊喊:

“小飛,找游艇!豆子,找救生圈!其他人的電筒全都給我,跟我去接應趙隊!”

柳回笙運動細胞欠佳,當她咬牙追上去時,江峰已經落網。

灘塗沒有路燈,所有的光線來源重案組手裏的警用手電筒,以及忠哥開過來的警車。

交錯的光線裏,江峰兩手被反剪拷到背後,由秦松和韓兵兩個人押上警車。陳豆豆打電話跟局裏報備,忠哥帶着小飛和小宇回筒子樓封鎖現場。

嗚兒——嗚兒——

警笛的嘶鳴哭嚎着撕破夜空的寂靜,紅藍光線閃爍的空間裏,人影變成一個一個閃爍的墨水瓶,繁忙地穿梭在在浩瀚的灘塗。

光影之間,趙與坐在另一輛車的前蓋上。

雖然只能看到漆黑的人影,但柳回笙一眼就認了出來。

在警笛聲與海浪聲的交響曲中,她靜靜坐在那裏,兩腿盤坐在車前蓋,脊骨微曲,一手撐在側方,一手的小臂搭在彎曲的膝蓋上,垂下的指間被煙蒂燙出一個火紅的光斑。

“你怎麽樣?”

柳回笙踩着崎岖的礁石走近,只見這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外套挂在開着的車門上,半長的頭發搭在脖頸,頭頂的烏發分出手指的紋路,應該是用手指梳了兩下。黑襯衫扯開兩顆扣子,前頸的衣領還一滴一滴地往下滲着水珠。

“沒事。”

指間的火紅光斑抖了一抖,擡起,放入嘴中吸了一口,在肺髒穿梭一個來回之後才緩緩吐出。

那一刻,她像極了率領兵馬的将軍,在攻破城池之後,坐在城牆頭,長槍斜着插在一邊,眼睛望着城樓下的萬千煙火和平頭百姓,欣賞自己戰功赫赫下保護起來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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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落網,重案組連夜對其進行審訊。

然則,他似乎關閉了什麽開關,全程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縮着脖子,收着肩膀,佝着脊骨,一句話也不說,即便是審訊經驗豐厚的忠哥和秦松,也沒辦法撬開他的嘴。

“他媽的。”秦松連抽了兩根煙,“是不是弄錯了?放火的不是他?”

“不能吧?笙姐的側寫跟他一模一樣,而且,不是從他床底搜出來汽油跟膠鞋了嗎?”

“應該就是他沒跑了,但他不說話,不認罪,咱結不了案啊。”

“這小子該不會是那種自閉症吧?嘴皮都磨破了就是不吭聲。”

說話間,趙與踏進了辦公室。回家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沖掉腥臭的海水,換了件白襯衫和淺色的風衣。

“趙隊。”

“趙隊,你怎麽來了?副局不是讓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的嘛?”

“就是,擦傷的地方還得包紮一下,那片海域可髒了。”

趙與把宵夜放到桌上,兩手擡起,将蓬松的頭發綁在腦後。

“皮外傷,已經處理好了。我猜江峰審訊起來很棘手,過來看看。”

陳豆豆擔心:“那你也得回去休息啊,今天抓江峰那麽辛苦。”

柳回笙後一步踏進辦公室,将車鑰匙放到趙與桌上,替她說了接下來的話:

“這個案子一天不結,趙隊是不會休息的。”

她跟趙與一起回去的。趙與清洗身上的海水,她則清洗筒子樓的鉛華,換一身柔軟的杏色西服面料長裙,洗淨臉上誇張的風塵妝容。

趙與把夜宵的袋子打開:“你們先吃點東西。”

“好,那我們就不客氣啦!”

“剛好緩一緩。”

“唉,腦殼痛,那個江峰一句話都不說,就跟啞巴一樣。”

“搞不好那小子真的有病,那種精神上的,我之前看到過,那種不喜歡說話的,犯罪指數都很高。”

“怎麽辦?這樣一直下去不是辦法。作案動機、手法這些什麽都問不出來,抓到人也跟沒抓到一樣。”

你一言,我一語,半分鐘的工夫,好不容易因為夜宵激發起來的心情,又喪了回去。

咕咕——咕咕——

低沉的氣氛之間,傳來液體吸幹的吸管與杯底蹿出的漏氣聲。扭頭一看,果然,柳回笙又在吸奶茶,空空如也的杯子扔進垃圾桶,開口道:

“連環縱火犯,火勢是他跟外界溝通的方式。江峰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宣洩,說明他是跟普通人溝通有障礙的人。所以,不能用常規的審訊方法。”

說着,無名指抹了下嘴唇,将剛才喝奶茶沾杯的口紅抹勻,回頭看向秦松,問到:

“副隊,你們剛問了他多久?”

“2個小時。”他看了眼腕表。

“要不要打個賭,我2分鐘可以讓他開口。”

“2分鐘?這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才有賭的價值,賭杯奶茶怎麽樣?”

秦松拿不定主意,轉頭問趙與:“趙隊,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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