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橫濱區役所外, 羽仁徹小心翼翼的将兩張新出爐的保險證放進袖袋裏。
因為他和太宰都是未成年,屬于挂靠在末廣先生名下的扶養人,入的是羽仁徹心心念念的國民健康保險, 有了保險證,下次太宰看病時國家最高能報銷百分之九十的醫藥費, 報銷度如此之高也是因為末廣先生和鐵腸都是軍人, 這屬于軍屬的福利措施之一。
除此之外, 他和太宰一人每個月還能領到五千的未成年補貼。
二人的保險費是末廣先生出的, 在鐵腸來橫濱前就囑咐他要帶二人來上保險。羽仁徹沒有推辭,在他看來自己既然已經選擇成為末廣家的養子,對方出錢是理所當然的。
同樣的, 他也會盡到作為養子的義務,在末廣夫妻年邁或生病時照料他們。
他對鐵腸這個養兄很滿意, 對現在這個局面也樂意接受。如今不僅有了相攜一生的伴侶, 還有了父母和兄長,于這個世間不再是風中柳絮、無根浮萍, 有一種真正被接納的實感。
同時,看待身處的這個城市,也多了一份認同感。
靈能者信‘緣’,因為橫濱, 他締結了如此多份的‘緣’,臉上的笑容也不再是慣性的刻意融入人群的虛假面具, 多了一分真心實意。
“謝謝你,哥哥。”羽仁徹對鐵腸深深鞠了一躬,鄭重的道, “這對我很重要。”
鐵腸微微發怔, 遲疑的擡起右手, 放在他的發頂上輕輕的揉搓幾下。“恩,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又看着揉過羽仁徹頭發的右手,發了一下呆,忍不住的想再揉兩下,被輕輕的推開。羽仁徹直起身,仰着頭悶悶的說:“不許再來了。”
然後就被鐵腸雙手放在頭頂上,用比剛才大一些的力道左右揉搓。
羽仁徹:“……”行叭,我忍。
已經在區役所門口停留了好一會,無論是身穿軍裝的鐵腸還是穿着神道服的羽仁徹,都是極為惹人注目的存在,不想成為圍觀的對象,羽仁徹提議鐵腸去他租房裏坐坐。
鐵腸自然不會拒絕。二人并肩走在人行道時,還頻頻的側頭确認羽仁徹是否在身側。觸及對方疑惑的視線時,淩厲的眉宇微微軟化。“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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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遲來的有了一種真正身為兄長的感覺,有一個弟弟,盡管沒有血緣關系,這種羁絆牽連的感受也算是頭一回。
鐵腸之前就知道羽仁徹搬到這邊,在門口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還算是滿意。位處市中心,附近有警署,生活便利設施齊全,能住在這裏的人收入不低。
經濟的好壞不能分辨一個人的品性,但經濟好的人顧慮的東西更多、更愛惜自己的羽毛,也相較而言更遵守社會的秩序。
羽仁徹用鑰匙打開門,招呼他先坐,将早上熄滅的暖爐重新點火,加了幾塊炭。“喝茶還是汽水?早上買了點羊羹,來點?”
“恩,要茶,羊羹要加醬油。”鐵腸脫下靴子,随口說道。
沒有選擇坐下,而是先繞着房子走過一圈,打開裏間的門,看到裏面桌子上擺放的東西,确定是書房後,又關上。雖然有點好奇那些明顯是繪制符紙的工具,但他是個尊重并維護他人隐私的人。
坐定在羽仁徹面前,先抿了口茶,再吃了塊醬油羊羹,才道:“這地方不錯,你們打理得很整潔。”
屋裏的家具不多,基本是收納用,沒有多餘的東西擺放在外面,靠陽臺放着一張矮桌,上面擺着一些小學課本和書。窗戶晾曬着衣物,角落都打掃得很幹淨,取暖用的爐子放在靠牆的位置,周圍用架子隔開,避免有人不小心碰到。
鐵腸從小就是個自立性很強的人,看到羽仁徹他們的住房打理成這樣,心中對這個弟弟更是親近了幾分。
弟弟像我,驕傲.jpg!
因為都不是多話的人,一時間無人再說話,羽仁徹悠閑的抿着茶,鐵腸一口羊羹一口茶也很滿足,自得其樂的模樣,遠看着真像一對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
織田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副場景,他手裏還拿着一個棕色的文件袋,看了眼來開門的羽仁徹,又看了眼坐在榻榻米上斜視他的鐵腸,目光在對方身上的軍裝停留幾秒,心裏有着困惑。
為什麽軍警會在這裏?哦,這裏是羽仁君的地盤,以他的本事認識軍警不難理解。
看起來不像是關系差的樣子,朋友?
“弟弟,過來。”鐵腸嘴上這麽說着,已經起身左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戴着無指手套的右手快速的将羽仁徹拉到自己身後,正面對上織田。
鐵腸打量着織田,看到他右手上的槍繭,更是敏銳察覺到對方身上的煞氣,心裏有了幾分估量。
“殺手?雇傭兵?黑手黨?”大有一種不老實回答就直接拔刀的架勢。
鋒銳的眼眸猶如刀鋒一般犀利,像能穿透他人的心髒。光是一個眼神,就已經讓織田下意識的想拔槍。
織田嘴唇動了動,羽仁徹開口打斷他。“這位是織田作之助,隔壁的鄰居,一名從殺手成為轉職的小說家。”
織田撓了撓脖子:“不是……只是嘗試着能不能成功。”他不是很自信的将文件袋雙手遞向羽仁徹。“按你說的,用專門的投稿紙和排版方式抄好了。”
織田心裏是真的沒覺得自己投稿能夠通過,雖然之前那部寫在筆記本上的小說得到太宰和羽仁徹的贊美,心裏依舊沒底。
小說家可不是想當就能當的,他這種連學校都沒踏進去,只是自學過文字的人,比兩個小孩子更能看清事實。
然而羽仁徹是那種說到就要做到的人,根本不給織田反悔的機會。織田本不算堅定甚至都不能算成型的理想,被硬性的敲定下來,沒有反悔的機會。
莫得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這次稿件能通過吧,他不想面對打算落空後的羽仁君,感覺會很可怕。更重要的是,太宰也很期待能看到小說被刊登在報紙上的事情,今天中午去上學前還一個勁兒的說這件事。
羽仁徹不懂完成一部小說需要多大的精力和多少時間,因為織田只花了一天時間就完成一部短篇小說,又花了不到一天時間将稿子備好,他以為這效率是正常水準。
鐵腸微微皺眉,他不會吐槽,見二人真的相熟的樣子,更不會去糾結一個殺手和小說家的職業轉換有多麽讓人驚奇。雖然防備稍微收斂,依舊警惕着織田的一舉一動。
羽仁徹接過文件袋,打開後草草翻了一遍,道:“幹得不錯,我會去調查哪家報社比較靠譜,給的錢多,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織田對他的大包大攬不是很自在。“羽仁君……真的要當我的編輯嗎?”
“我會說服報社的老板。”
“不……我問的不是這個。”
“請不用擔心,說了會成為你的編輯,就不會食言。”羽仁徹溫和的道,“請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織田深吸了口氣,他在斟酌着要怎麽委婉的表達自己真正的想法,然而在觸及羽仁徹溫和表象下的強硬,又想起以往合作時的場景,挺直的腰背微微的彎了下來。
他出門時忘記打理的紅色短發,一簇毛往上翹起,這簇毛發也随同主人的心理,彎了下去。
“啊……那就拜托你了。”壓低的聲音,帶着不明顯的低落。今天的織田,依舊為自己的笨嘴拙舌和不能拒絕他人(特指羽仁徹)的性格而在唾棄自己。
織田沒有沮喪多久,在破罐子破摔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見屋裏沒有第三個人,看了眼手表。羽仁徹猜到他想問什麽。
“治君的話,他今晚在中也那邊留宿。”說起這個還覺得好笑,“他們關系真好,希望不會鬧得很晚,明天也要上學的。”
織田沒有懷疑,他也經常聽太宰提起過中也,既然人家家長都不在意,他這個鄰居哥哥自然不會喧賓奪主。于是點了點頭:“恩,那就好,我先回去了。”
本來還想跟織田介紹一下鐵腸的,見他毫不留戀的離去,鐵腸也适時的關了門,羽仁徹搖了搖頭,将文件袋放進廳內一個清空的抽屜裏。
放進去之後才想起來一件事。“啊,忘記和織田作說要開始準備下本小說了。”
算了,等鐵腸回去後再說吧,說到他回去……
“哥哥,今晚要留宿麽?”
後知後覺的想起,太宰不在的話,他今晚豈不是又得睡不着覺。沒等鐵腸回答,他又道:“請留下吧,我今晚想和哥哥一起睡,也可以聊聊天,增進一下我們兄弟間的感情。”
“好。”這回鐵腸就很果斷了。
在知曉弟弟隔壁住着一個前殺手後,鐵腸也揮退了之前尊重弟弟選擇的想法,想要了解一下對方現在在做什麽工作,認識了什麽人,又是怎麽認識這麽個殺手的。
那位殺手看起來可不是普通的三流角色。這是直覺告訴鐵腸的。
他是那種單槍直入,不會搞什麽迂回話術的人,怎麽想的,也就怎麽問的。羽仁徹聽完他噼裏啪啦一堆問話之後,歪了歪頭。
恩……有一種想打死剛才的自己的沖動。
他幹嘛要将人留下來,他現在麻溜滾回軍營不香嗎?
這話讓他該怎麽接……說他之前是殺手事務所的事務員呢?還是說他已經準備答應冤大頭幫他做事。冤大頭幹的也不是什麽正經工作吧。
想了想,他決定将這個麻煩轉交給別人。
“你等一下,我給我現在的老板打個電話,讓他跟你說。”羽仁徹說着,拿出手機快速的撥通上次條野留給他的電話,又道,“我老板是個盲人,我是他的生活助理,他很可憐的,買東西看不到價格,服務員故意擡價他也不知曉,上次還在大街上買了一把粉嫩的女用傘……”
一萬日元買把九百多日元的傘,他不可憐誰可憐。
那邊的人是秒接,恰好也聽到了羽仁徹這番話。
因為被撥打的是私人號碼,一般這個電話打過來的人說的都是正事,條野自然不會含糊。
條野:“……”
陷入了沉思。
不是,你這是故意呢,還是故意的?
還有,既然我買的是女用傘,為什麽當時不開口提醒我!還生活助理呢,有你這種生活助理我怕是得短壽!!!
作者有話說:
小徹:老板,我希望你能懂點事,看起來一副聰明樣,總不會連我哥這種憨批都忽悠不過去吧
條野:……不,我還真辦不到
PS:幾年後,轉職為軍警的條野和鐵腸當上搭檔之後,對鐵腸一系列讓他心梗的行為都有了免疫力。畢竟……早就提前領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