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我……今天想吃蝸牛。”

這是今日早餐時分, 太宰對着面前的面包和牛奶發出的聲音。家裏不開夥,三餐基本靠買,一般早上吃面包牛奶, 中午若是太宰不上學,就吃便當, 晚餐要麽在外面吃要麽也是吃便當。

聽起來簡單, 其實每個月的餐食費也要花費不少, 因為太宰的嘴巴很挑, 一般便利店的便當他不吃。

羽仁徹眯着眼睛啃了口面包,手裏拿着一份文件,敷衍的說:“我還以為你說想吃蟹肉。”

“最喜歡的是蟹肉, 但其他的海鮮也是不可辜負的美味。”太宰幽幽的喝了口牛奶,“你下班買些蝸牛回來, 我做給你吃。只需要放在爐子上面烤一會, 下點鹽就可以吃了。”

但羽仁徹覺得他要作妖。雖然不挑食,可一想到要吃蝸牛, 他有一種本能的作嘔感。“中也怎麽你了?”

太宰猛地擡起頭來,雙眼閃閃發光的喊道:“不愧是小老頭,終于發現了嗎?蛞蝓買不到,蝸牛去掉殼也可以看成是蛞蝓, 不僅晚上要吃,我第二天還要做成便當送給中也吃!”

羽仁徹沉默了一下, 看着眨巴着眼睛明顯在等着他繼續追問的太宰,神态自然的輕笑道:“好哦,既然這樣, 我會買很多回來的, 治君難得這麽認真的想要吃除了蟹肉以外的東西, 我又怎麽能拒絕呢。”

但太宰不開心,等羽仁徹收拾好要出門時,穿好夏季校服背着書包的他,整個人就差趴在他背上了。還一個勁兒的蹬腿,雙手從後面攬過他的脖子,雙腳更是夾着他的腰部。

羽仁徹沒有被影響,即便背着個同齡的人,步伐依舊穩當。因為太宰不肯下來,只能調轉方向往橫濱小學走去。

偶爾也該送他去上學。羽仁徹心裏這麽想着。

太宰不老實的在他背上動來動去,腦袋時不時的撞到刀柄,也沒有抱怨,而是不滿的說着:“問啊,你怎麽就不問呢!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的!”

“第一個問題,為什麽最近的稱呼都變成小老頭了。”

“小老頭就是小老頭。”

“第二個問題,你最近和中也、亂步合夥在打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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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的重量一輕,一眨眼太宰已經跑到了前方,朝他揮手燦爛的笑着:“送到這裏就行了,要乖乖等我回去哦~拜拜啦~”

羽仁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猶如兔子一般三兩下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單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老實說,他并不贊同太宰和中也太過親密。在知曉森醫生成為港口首領的私人醫生後,透過條野的法子查了一下這個人的底細,像那種人,一旦給個上升的渠道,就如鯉魚躍龍門般,脫胎換骨。

森鷗外是不會輕易放棄中也這張好牌的,而與中也親近的太宰……

不想看到他因此受傷。

“……您是不是對您家的小朋友有什麽誤解?”羽仁徹的單人辦公室,條野在拿到昨日的彙總報告,與他閑聊中聽到了羽仁徹的煩惱時,露出一副像是被什麽惡心到的表情。

“我反而覺得您對我家的治君有偏見哦,老板。”羽仁徹笑着說道。

“這裏沒有外人,就別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了。”随着相處的時間增加,條野在羽仁徹面前也不再掩飾他的吐槽能力,“當然用不是外人來稱呼我們兩個也是偏頗了,可以的話,希望能回到初始狀态,純粹的上下級的距離。”

他意有所指的說着,條野一屁股坐在唯一的一張長沙發座上,踢掉鞋子頭靠椅背,斜倚半躺着,右腿曲起,可以看到他的腳踝在輕輕的顫動着。

羽仁徹有點羨慕。“您的生長痛還沒結束麽?”

條野采菊比羽仁徹大了幾歲,作為一個沒滿18歲的青少年,在近乎包攬了大半個關東黑市勢力的非法組織裏擔任幹部,就可以知曉他絕非常人。事實也是如此,手段狠辣、心機深沉,但凡落到他手裏的人,不管嘴巴多麽嚴都能被他撬出個口子來。

但羽仁徹是條野的人,他負責管理條野在組織外擁有的私人産業,其中就有一個專門負責情報的部門。條野并不打算将羽仁徹拉入他隸屬的那個組織當中,也正因為如此,二人并不是每天都能見上面。

在被雇傭後,羽仁徹頂多一個月見到對方三次,距離上次見面時都過去了十六天,條野采菊——還深陷在生長痛中。

生長痛是兒童活動量加劇、骨骼生長加快引發的局部筋肉筋腱疼痛,是一種正常現象。在進入這個時期後,條野的身高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加。

羽仁徹很擅長隐藏自己的情緒,包括不限定于他的心跳和呼吸一直能維持在正常數值以內,即便是遇到讓他吃驚的事情,也不會有明顯的變化。不過條野還是能從那些近乎于無的變化中判斷出他的心情。

他是個盲人,只能夠通過用手指觸摸文件上的字體,來判斷上面書寫的內容,一心二用的說着:“不用羨慕,您遲早也有這一天。不過,想比我高是不可能的。”

天天喝三杯牛奶,補充大量營養的條野有這份自信。別人抽條還會瘦呢,他就沒有。

“我有個猜測,雇傭我的原因,是否是因為怕自己的事情太多用腦過度,影響到身體發育。畢竟世俗也有‘思慮過多的孩子容易長不高’的說法。”羽仁徹問道。

“您的腦回路一如既往的讓我嘆為觀止……”條野臉有些發黑,想了想又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樣,“恩……這個理由也有點道理。”

雇傭羽仁徹的理由當然不可能如此幼稚,而僅僅是條野雖然喜歡掌控全局的感覺,卻不是那種能耐下心去管理的人。他給自己的定位從來就不是領導型,随着在組織的紮根越來越深,他私人的産業也發展迅猛,需要有個合适的人來分擔罷了。

一開始的時候選擇羽仁徹,僅僅是欣賞他與年紀不符合的才能和智慧,看中了他成長的未來,事實上就連條野本人都沒想到,羽仁徹才給他工作不到一年,就把他上頭的管理人全都按下去,收拾得服服帖帖,最終做上了總管理這個大位。

條野對此倒是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優秀的部下不香嗎?只要他能坐穩那個位置,統籌後方,他都可以接受。在他這裏,唯有才能才是鑒定個人價值的唯一标準。

“京都……您是覺得要在那邊開設一個情報分局麽?”條野将文件裏所有的內容摸完,牢記于心後,問道,“京都的本地勢力駐紮已久,空間受限,且目前國內的中心是東京,于我的産業鏈而言,插手那邊的付出與收益不成正比。”

“政府與咒術界的博弈預估會在下個月出結果,我認為現在這是最恰當的時機。”羽仁徹轉動着手裏的鋼筆,看上去有些灰心意懶,“是我小看了咒術師了,也僅是在異能特務科設立一個咒術部門負責處理咒術界的一些事務,再插手入現有的兩所咒術高校的運轉……福地櫻癡真是沒用。”

條野,腦門冒出一個小小的問號。他擡手制止,說道:“等等,先讓我捋一捋……請問您怎麽會知道結果會在下個月出?”

“這次事件的發起人和負責人是福地櫻癡,他是獵犬的隊長,我哥哥是獵犬的成員,雖然他嚴格遵守着部隊內的保密協議,但從他與我發信息的時間間隔和內容中的語氣語句的變化中,基本可以敲斷出他出任務的頻率和大致的方向……”

羽仁徹奇怪的看着條野:“能推斷出這個結果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條野想說才不是。若是換成他的話,是辦不到的。這小子對時局的敏感性簡直就是鬼才,光是從報紙新聞上的一些在旁人眼裏看來很正常的事件或者政府推出的新政策,他能舉一反十的深入表象看到接近核心的東西。

大局觀和對時政的洞察力,兩樣技能都點滿了。

“羽仁君,有沒有考慮過去考公務員?”這種人不去從政實在太可惜了!

“考公務員的話需要學歷吧,家庭背景也有要求。”

“問題不大,我可以給你解決。”

“想要駁回我的提議直說就行了,請不要岔開話題。”羽仁徹覺得條野有點離譜,“你之所以脫離本家,進入現在這個組織,一方面是為了不受限制的發揮你那常人所不能接受的陰暗邪惡的惡趣味,一方面也是為了給自己的家族安排一條退路。為了後一條,才會有現在這個規模的産業,我也會坐在這裏。但,就甘心如此麽?”

羽仁徹背靠窗戶,厚重的拉簾遮擋了外面的日光,手邊的臺燈散發着昏黃的光暈,大半張臉隐匿在黑暗當中,卻無法掩蓋那雙深邃得仿佛是深海異獸般神秘難測、又空洞的黑眸。

那份空洞的彼端,慢慢的浮現出一個小小的旋渦,将周遭的一切卷入,凝聚壯大。

就連身上的氣勢,都發生了變化。這個寬敞的辦公室裏,仿佛成為了某種猛獸的巢穴一般,在對入侵者亮出他鋒銳的獠牙。

“——是覺得自己沒信心,掌控一個國家麽?”

良久之後,傳來條野隐忍的聲音:“說吧,這次又對那群神神叨叨的咒術師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随着羽仁徹一個輕嘆,方才那讓人心驚膽戰的威壓一夕間消散,他單手扶額,傷腦筋的道,“是這樣的,我上次去東京探望哥哥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他的一個同事,叫伏黑甚爾是吧?然後有個自稱是他侄子的人來找他……因為他對哥哥出言不遜,就給了一個小小的教訓。”

條野,有點懵:“出言不遜,哦,您那位哥哥又被誤以為是女性了吧?”

“恩,對方誤以為哥哥是勾引自己堂叔,說了一堆很不中聽的話。說實在的,在現代還能聽到這種封建女德的評擊,有點吃驚。”羽仁徹疑惑的道,“他媽媽怎麽想的?這種連女性都看不起的人,出生時為什麽沒被塞進馬桶溺死?”

明明他這個室町時代出生的人,都認可着女性的才能,手底下也不乏才幹出衆的女性下屬,就有點費解。

“我覺得您出手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警告伏黑甚爾。”

“恩,和他會面不到半個小時,他就接了三個不同女性的電話,還要走了店內包括服務員和客人在內不下七人的電話,還錯開約了兩名女性去賓館。”羽仁徹很坦誠的承認了。

“恰好我對福地櫻癡這麽不給力有點怨氣,離我想要的結果有點遠,再加上他侄子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讓我有點不悅,就下手重了點,只是少了一個讓他覺得非常驕傲的零件而已,死不了的。”

羽仁徹嘆了口氣,“禪院家家主的兒子啊……出了這種事,星盤教近期也會有點麻煩吧。星盤教裏的人皆是非術士,是普通人組建的勢力,要是搞出點什麽風波,異能特務科在與那些高層人談判時也會有優勢。如此,在兩方裏都混入我們的人,這是個擴充我們勢力最好的時間點。”

條野久久無語,他有點不能理解的是:“我感覺你對咒術界的惡意太大。”竟然把鍋甩到盤星教頭上了,你禮貌嗎?

“不能這麽說,我對于默默守護着普通人,讓他們遠離咒靈威脅的咒術師是很敬佩的,但是,我不喜歡出現國中國的現象,一個國家只要有一個主旋律就夠了。況且,咒術界之所以這麽棘手,和盤星教信奉的神明大人也有關系。”

羽仁徹不喜歡太過複雜的環境,他想要讓棋盤的分布變得簡單一些,一是一、二是二,而目前這個國家的環境太過混亂,權力分散,不管是誰都能插一腳,搞得他要拜山頭都得拜十幾二十個,有點麻煩。

“我只是讨厭麻煩而已。”

但條野覺得,羽仁徹才是那個最會制造麻煩的人物。

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将這個人拉攏過來是對是錯。

像他這種普普通通的搞事分子,不是很想把格局搞得那麽大。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條野:私人産業就是為了讓我更好的搞事,還提供充足的搞事資金

羽仁徹:恩,那打下一個國家應該能勉強應付得上

條野:……我覺得不行

羽仁徹:對自己要有點信心

條野:你知不知道自己生錯時代了啊!

天音: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時之政府才能吃下這個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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