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羽仁徹的話, 猶如一記重錘狠狠的撞擊伏黑甚爾的心髒。
若說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是最讓甚爾惡心的,那就是禪院。
沒有咒力就是廢物,這句話猶如組訓一般被刻在了禪院家的骨血裏。偏偏甚爾就是不認命, 即使沒有咒力,他也覺得自己強過那些垃圾數百倍。
可自己做下的事情, 是無法辯駁的, 氣得心肝脾肺都要炸裂, 卻找不出否定的話語。
羽仁徹對他仿佛毒蛇般兇惡的眼神, 毫無反應。神态自若的從袖子中抽出一張紙符,夾在二指之間,白色的符紙閃爍着青色的粒子光芒。
原本束縛着身體的不知名力量随着紙符的化為青色粒子消散而消失。甚爾的身體獲得了自由, 在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底牌之前,他沒有妄動。
他不覺得如此輕易放開自己的羽仁徹, 就沒有再次制約他的後手。剛才的陣法确确實實的震住了甚爾。他不是那種莽撞的笨蛋, 以為獲得自由的自己就能夠一擊殺死對方。
更可能的是,若是再出手的話, 迎接他的反而是永久的沉眠。
以前的甚爾不在乎生死,但在進入獵犬之後,長久漂泊的心靈找到了他的目标,摧毀禪院和咒術界這個目标就像是掉在他面前的胡蘿蔔, 若是在那之前死去的話,未免太過可惜。
他還想親眼看着它們的颠覆。
揉着手腕, 甚爾表情冷酷,連聲音都透着股寒意:“你是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羽仁徹食指虛抵着下颌,思索了一會說道:“倒是敏銳,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什麽時候确定幕後之手是你。若說懷疑的話……上周我去東京看望哥哥的時候, 你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妙了。”
甚爾有點吃驚:“就因為我出現在那裏?”
“不只是你, 禪院直哉出現的時機也很巧妙。他很迷戀你吧,眼裏心裏都只有你,在他眼中,我和哥哥,甚至周圍的人,不過是不值得在意,連看一眼都嫌費神的垃圾。”
“他不是我叫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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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畢竟他也是禪院啊。”羽仁徹輕笑一聲,“誰叫他去的不重要,就說回你。雖然哥哥說了,你是個男女關系很混亂的人,被告誡了不要和你接觸……但太刻意了。不管是揮灑着你的魅力,吸引女性的關注,還是錯開時間接受兩名女性的邀請……其實你兩個都沒有赴約吧。”
甚爾狠狠的皺起眉頭。羽仁徹安撫道:“不用這樣,我可沒有特地去調查你。是從你身上的背包散發的氣味判斷的。”
“氣味?”
“是久野甜品屋的限量豬豬蛋糕吧,不管是造型還是口味都很受兒童歡迎,上午九點開售,二十分鐘內售完,得提前兩個小時去排隊。估算下時間,買完蛋糕上了最近的電車,不做停留的換站才能在那個時間點抵達相隔四個町的,我和哥哥所在的咖啡廳。而你當時用的理由是恰好路過,這一點在誰看來都很可疑吧。”
甚爾,覺得胃有點泛疼。
不,哪裏可疑了!誰會聞到蛋糕的氣味,就開始計算兩家店的距離和交通路線、時間的!
當時完全沒看出來這小子心裏想了那麽多!
“這款蛋糕的賞味期很短,而你若是赴約的話,賞味期一定會過……用這種外人不好議論的私事作為借口,在這之後送完蛋糕,也是忙着其他的事情吧。啊對了,那天恰好是你們的發薪日吧,哥哥就是用這個理由請我吃飯的。剛拿到的薪水第一筆就是給孩子買蛋糕,是個意外的跟外在不太一樣的人呢。”
甚爾:末廣鐵腸,這種事情有什麽好請客的,你特麽是渴望在弟弟面前建立威武形象、展示經濟實力的弟控嗎?!還有臭小鬼,你特麽笑夠了沒有!
甚爾從肺部深深的吐出一口長氣,抓了抓頭發,轉身就往外走。
心有點累,腦子有點亂。反正任務已經失敗了,一分鐘都不想待在這裏。
羽仁徹沒有阻攔,等伏黑甚爾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織田才從窗臺跳下來。“這樣讓他離開好嗎?費了那麽多血畫出來的……”
放血的匕首還是朝他要的。織田,心情有些微妙。
“我要的只是他在陣法裏待一會而已。”羽仁徹解釋道,“術師的情報能藏得那麽緊,是因為每次作戰時都會先設下隐藏痕跡的帳。但對于沒有咒力的伏黑甚爾,他的事跡就好查許多。”
也不算欺騙了對方,雖然沒有查那天接下來的事情,但關于伏黑甚爾的情報事跡,他還是有用心去調查的。這樣一個行事大膽無所顧忌的術師殺手,在非術師的裏世界還挺有些名氣。
通過禪院直哉的血肉,閱覽過對方的記憶後,對伏黑甚爾擁有天與咒縛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非咒術師,沒有咒力,卻有殺死術師的能力。且還是禪院家的嫡系子弟,是再好不過的媒介之一。那麽接下來,織田,請給我你的一滴血。”
織田想了想:“一滴是多少,傷口大小不同,體積也不同。”
“有道理。”
拿到織田的半碗血後,在特別繪制的符紙上滴了一滴。
“這裏有我的、術師的、異能者的血,加上天與咒縛者為引子……夠了。”
織田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羽仁徹忙碌,他撓了撓臉頰,感覺自己好像誤入了神社,看着神官開壇做法,宣傳封建迷信。是很難得的體驗,他也看得很認真。
即便沒有錯過對方每一個的細微動作,還是搞不懂那些手勢和各類符紙的作用。等羽仁徹說一句成了之後,他訝異的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陣法散發出了耀眼的金光。
一道金柱從陣法之中竄出,又化為透明,但織田卻覺得有股非常強大的能量,透過金柱送到了人力所不能及的高空。
點綴着星辰的夜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到往外蕩開的倒扣的碗狀波紋。
結束之後,羽仁徹伸手捂着胸口的位置,心頭血是比一般位置的血更為特殊的存在,每一滴都凝聚着他的本源靈力。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會陷入虛弱狀态。
正因為這樣,他才沒有阻止伏黑甚爾離開,他不能被發現自己其實一直處在強弩之末的狀态。好在對方本意并不是想殺他,不然誰死誰活還真不好說。
心頭的思緒沒有表現在臉上,他維持着一貫微笑的神情,對織田說:“我記得,一開始要從門縫裏潛入租房的那只咒靈,在對抗時你不小心被傷到了吧。”
織田點頭:“恩,躲得及時,只流了點血,幸好沒毒。”雖然看不見,但異能先一步發動,否則就不是簡單的受傷而已。
他低頭看着右邊大腿多出來的一道傷口。猙獰的傷口,看上去更像是被蛇咬過,上面還留着兩個明顯的牙洞。
“異能者接觸過咒靈,就能看到它。同時,使用異能的期間也能傷到對方。”
織田思索着,他的異能趨向于被動,基本是在遭遇危機時才會發動,只要把握好時機,他的槍術也能殺死咒靈。
心情安定了許多。
“謝謝。”不明覺厲,但既然拿了好處,自然要心懷感激。
“不用謝。”能給天元添堵,惡心那群術師,很開心^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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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爾走着夜路,路上打了一波不開眼招惹他的黑手黨,心裏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那個詭異的小子,真的是人類嗎?
他懷疑福地櫻癡給了他假情報。又有一種技遜一籌的郁悶。
橫濱的夜晚昏暗而混沌,吸進去的空氣都帶着沉悶的氣味,掃了一圈,一輛計程車都沒有,想撬輛車直接開回東京,又找不到合适的。
總不能對鎖在樹下的自行車動手吧,騎着自行車回去,不說腿會不會廢,他也覺得降低格調。
如此傷腦筋時,聽到了上空傳來一陣壓低的,透着一股陰郁的低吟。
“汝、容許陰郁之污濁,勿複吾之覺醒……”
聽起來,像是一首詩句,伴随着和環境格格不入的意味,腳邊的瀝青路被一道黑紅色的物體重擊。
本能的跳離那個位置,召喚出咒靈抽出咒具,他沉着臉色,看着那個從高空中一路咆哮着俯沖過來的身影。
像人,又不像人。不是咒靈,更似咒靈。
臉上手上爬着深紅色的條紋,目露兇光,就如同深淵異獸般,包裹在一層黑紅色的氣體之中,行動的軌跡帶動着氣流,就連肢體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就像是頭頂的空氣被施與了重力一般。
黑紅色的怪物雙手凝聚着兩團能量,像是失去理智的瘋子一般撲了過來。
這是伏黑甚爾至今覺得最難受的一場戰鬥。不僅是那高速的重力粒子,每一發都像是核彈一般,若是被擊中的話,即便是他也會受傷。
畢竟是肉/體之軀。
怪物周圍的物體被抽取了重力,飄蕩在空中,也一并朝他砸了過來。
對于近戰而言,這種防不勝防的遠程攻擊是最麻煩的,尤其這怪物還盯準了他一個。
要命,身體變得越來越遲鈍,雙腳像是有千斤重,就連擡手都覺得艱難。
手裏的咒具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在一連串的遠程攻擊之後,怪物實打實的拳頭擊打在肉身之軀上,痛不說,感覺內髒都移位。
雖然他的離開,那個小鬼沒有阻攔,但被引到了那個陣法的中心,确實覺得身體有什麽東西被吸走了,精神萎靡不說,身體感覺到了疲憊。
偏偏在這時候,被這只怪物盯上。
無法發揮正常的實力,基本是被吊打,甚爾都生出一種自己會死在這裏的感覺。
生命力大量的流失,他渾身是血的,軟綿綿的躺倒在地上,每動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身體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而怪物還在慢慢的朝他走來。
一邊走,手中凝聚的粒子随意的往外釋放,地面坑坑窪窪,周遭的建築物也受了大難,周遭一片狼藉。
毫無懷疑自己會像是那些東西一樣,被夷為平地。
他趴在地上,艱難的擡起頭,血滲入了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不甘的瞪着離他越來越近的怪物。
死亡在臨近。
無路可逃,更無力逃跑。
在這種時候,腦海裏像是走馬燈似的閃過過去的一幕幕回憶,在禪院家度過的黑暗童年,離開那個家族後的堕落生涯,遇到了一生最重要的女人,還有第一次抱着小惠的場景,更有在那個女人的葬禮時,胸口空落落一大片的空虛之感……
視野逐漸的迷糊,恐怕等不及這個怪物的下一次淩虐,他就會因為大量失血和重傷死去。
看到了一只白嫩嫩,藕節般的小手,穿過重力的屏障接近怪物,準确的抓住他擡起的一只手臂。
紅色條紋散去,口鼻耳朵淌血的怪物平靜下來,那股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壓迫感消失無蹤。
怪物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孩子,虛軟的倒進了那只阻止他的,小手的主人懷裏。
他瞪直着眼,看着那個小孩對怪物化身的孩子說:“哈哈~抱歉啦~好不容易等到小徹和織田去隔壁房間做宵夜才溜出來的~也不算遲到,時機剛剛好呢~”
中也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啧,閉嘴吧你……”
“我都誠心道歉了,你看我真摯的眼睛。而且,之前練習過那麽多次,第一次用在實戰上,真是……無比恢弘的大場面呢。”太宰掃過一圈,視線從甚爾的頭頂掠過。
下一秒,又停留在他的臉上。
甚爾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斷斷續續的邊咳血邊道:“是……你……咳咳,太宰……治!”
“是哦~”太宰雙手穿過中也的腋下,有些艱難的抱着這個虛脫得快要暈過去的人。
此時的中也,因為第一次開了這麽久的污濁,眼神已經彌散,迷迷瞪瞪的都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他只知道,他就想睡覺,狠狠的睡個一天一夜。
太宰卻不讓他睡過去,而是拍了拍他的臉道:“醒醒,待會還要吃宵夜呢,理由我都給你想好了。”
像拖米袋一樣的,将中也拖到一邊的兒童車邊,将人塞進後面車鬥一樣的容器裏。才擦了擦汗水,小跑着到了甚爾面前。
蹲下身,右手放在膝蓋上,受傷的左手打着石膏,乖巧中帶着一絲受傷的脆弱,用像是問大人要糖果一樣的表情看着他,帶着奶腔的嗓音清亮中透着純真的意味。
“可惜呢~我沒死,大哥哥你卻要死掉了哦~”他的眼裏閃爍着純粹到讓人惡寒的惡意,是純真的邪惡。
“這份回禮,還喜歡嗎?”
作者有話說:
金屋裏的噠宰:小老頭好慢啊!搞快點,小矮人都等得不耐煩了,要是他跑掉的話,要賠!
溜出門的噠宰:刺客真是沒用,連屋子都沒摸進來,要不是不想聽小老頭啰嗦,早就溜出去送死了。
負傷的噠宰:我不怪你想殺我,我怪的是你沒殺成功不算,還讓我這麽痛!我可是最讨厭疼痛了!絕對——要報仇!(氣鼓鼓.jpg)
被強拉上的中也:……行叭,你說了算(啧,誰讓我沒把人看好,害他受傷了呢)
PS:直哉,噠宰叫去的:)
PS:要警惕同居人啊,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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