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異樣

第10章 異樣

毫無征兆、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那些積攢的惬意與美好,頓時消散。

是她。

扶懷玉收緊了緊手指。

對于一條突然的消息,鐘瑜起先并未在意,但在看見對方身子僵持不動良久,還是出口問了句,“玉姐姐?”

一聲叫喊讓扶懷玉回神,她張唇輕啊了一聲,放下手機。

“吃完了?我來洗吧。”

鐘瑜看着她把她們面前的空碗收走,再佯裝無事地走往廚房。

只是坐在位置上眨眨眼,最後還是沒多問些什麽。

“......”

吃完飯後,兩人各去做各自的事。

清晨的陽光有些晃眼,離家較近的一處公園內綠植旺盛,每天早晨都有老人倆倆三三地聚在一起閑散鍛煉,帶着尚未讀書的小孩兒到處走走玩玩。

身體脫離涼爽的空調房,進入自然空氣中時有些悶熱,但扶懷玉早已習慣。

每日早晨無事之時,她總要來公園內坐上一會兒。讓太陽照射落于身體,感受自然光的溫暖。

坐在秋千上,微微仰面閉上雙目,太陽光透過眼皮呈現出淡淡的紅色和閃爍的小光點,光照來的同時,還有伴有炙熱的溫度。

Advertisement

片刻,她輕輕半睜開眼睛。密長的眼睫毛遮掩住光亮,在眸面落下半片陰影。

低眼看向手機,那一條消息還停留在界面上,時間顯示着一個小時前。

扶懷玉看了片刻,指尖劃過,選擇了删除短信,緊着便是将陌生號碼放入黑名單。

手機自動熄屏,清風拂過,一片樹葉輕輕飄落而下,落在手機上,遮蓋住屏幕倒映出的那一抹黯然神色。

周遭溫風習習,樹枝間時不時傳來鳥兒鳴叫的聲響,一切都在以着自然平緩的節奏進行。

在這般惬意的環境下,扶懷玉放下手機,閉眼漸漸舒了一口氣,心中的情緒散去些許。

她靠在秋千上輕搖了一會兒,緩步離開。

步行去附近的花店取了一束花,再在公交站點等車,乘着公交車沿途看城市忙碌的景色。

最終公交車抵達站點,下車走一段路,便是一所陵園。

陵園不大,但周圍寬闊,地多人少綠木較多,聲音安靜,擡眼便能看見樹枝上吱叫的鳥兒。

扶懷玉朝臺階上方走去,步伐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安睡的生靈。

踏過步步石路,經過衆多墓碑,最後停留在其中一座之前。

她彎腰放下花束。

淺色花紙包裝的向日葵欣欣向榮。

是逝者生前最喜愛的花。

扶懷玉垂眼落在墓上的相片人臉上。黑白相片中的女人年齡二十出頭,較長的直發披在兩旁,溫柔的眉眼總懷着一抹笑意。

如同記憶中的那般,永遠充滿堅韌的力量,眼裏含着笑,也含着對自由的野心與渴望。

“不知不覺,就已經十三年了。”

她坐在墓旁,溫而極輕的語氣像在和睡着的人說話。

“上一次來看你的時候是在六月,我跟你說了些音樂所樂隊裏的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嗯......上個月的事才過去不久,最近她們又在鬧矛盾了,是原創歌曲呈現效果的原因,我不太好插手,只是規勸過幾次,但是似乎并沒有什麽用——這或許就是年輕人吧,總是有些摩擦不完的火花。”

話語說說停停,在慢慢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事。

“小瑜最近回來了。就是我以前跟你說的,經常跟在我身邊的女孩兒。”

“她長大了很多,也一如既往的優秀,看見她慢慢變好,慢慢長大,我心中也很開心。”

她說着說着便淺笑了一下,“她總是純真而幹淨。站在那閃閃發光的模樣,聚集了我年輕時所有幻想中的美好——自由,勇敢,熱情。”

坐在墓碑旁講述的時間裏,她将從上一次見面講述地話題之後發生的事,拿出來講了一遍。

其中的大多數,都是有關夢苑的。

提到夢苑的盈利有餘,可以給樂隊成員的音響設備更新。夢苑的客流量極其穩定,又招到一個很有潛力的小歌手......

每每都是這般。

有心事時,扶懷玉都會來到她的墓前,同她說說話,講些令人高興的事情。

對于難過與壞事,向來只字不提。

墓園內安靜無她人,也沒有多餘的視線。

一陣清風吹過,樹葉被吹得簌動,宛如不願她的話音落空,以聲回應。

“......”

早晨起得有些早,吃完早飯時間也還算充裕。

箔瀾內師姐給她配了套練習的單人琴房,鐘瑜上午很早就去了琴房練琴,等到師姐安排的人到了之後,便跟着對方熟悉教學流程。

對方是個三十五左右的女教師,名叫林蘭,人如其名氣質高雅,為人親切,學歷背景很是優秀。

鐘瑜一上午跟她相處得很好,她也告訴鐘瑜許多要注意的地方。聊教學之餘,兩人還談了談音樂行業方面的事情。

有關專業方面鐘瑜向來學得很快。一上午加下午過去,手中的随記本已經滿滿當當,基本的內容都刻在了腦海裏。如果這兩天适應的不錯,箔瀾在周末會安排她給學生試試教學。

中午留在箔瀾內吃飯的時候,鐘瑜看了一眼手機。

前腳給扶懷玉發去的消息,二十分鐘過去了還沒回。

看了眼左上角的時間,她心想這個時間,玉姐姐是不是正在吃飯或者是午覺。

等到下午的時候,扶懷玉回了消息。鐘瑜的心才放下來。

中午時只是短短一個小時沒回消息而已,鐘瑜總覺得哪不對勁。

印象中的扶懷玉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做起事來從來不慌不忙,一切游刃有餘。鐘瑜幾乎每次給她發消息,都能得到一個回複。

今天卻有些異常地隔了很久才回。

鐘瑜不禁回想起早晨她的異樣。

僵怔,眼睛放大,一時恍惚。

究竟是什麽事,才會讓向來穩定的她,表露出那樣的神情?

該不會是......

鐘瑜隐約想起一個緣由。

猜測的想法持續了一個下午,鐘瑜離開箔瀾後,走路回去的路上給扶懷玉發去了消息,依舊是隔了段時間未回。

鐘瑜開始在猜扶懷玉此時會在哪,想一想,大概率會是在夢苑。

那她現在要不要去夢苑找玉姐姐?

就這樣邊走邊想着,已經走到了住宅樓下。

恰好許藍藍在這時下樓,看見她時擡起手揮揮。

“诶,小瑜!是你呀!”

鐘瑜聽見喊聲,微笑着迎上去。

許藍藍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半紮高馬尾的高挑女生,鐘瑜記得昨晚扶懷玉喊過她的名字,是樂隊的隊長,名叫江落。

“這麽巧哇!你是要上樓嘛?是有什麽事嗎?”

“沒有诶。”

“那正好!我們到點要去夢苑啦,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鐘瑜倒也有這個想法,幹脆應了下來,“好呀。”

順着往夢苑方向走時,江落主動跟她介紹了自身的名字,接而詢問,“昨天我根據你的建議有些想法,待會兒你有空聽聽麽?”

“當然沒問題。”鐘瑜回答得很是快。

太陽還未落山,天邊渲染着一抹彩霞。三人步行到夢苑,打開排練室的大門,便看見躺在地上睡覺的兩人。

藍長發的女生躺在睡椅上,而另外一個貝斯手直接坐着靠牆睡去了。為了以防光線,臉上還蓋了譜子。

江落:“......”

我寫譜子是為了讓你遮光睡覺的麽。

江落尴尬地抽搐了下嘴角,然後無奈地打開燈光。

“先進來吧,不管她們。”

燈光一刺下來,藍長發的女生被擾醒了,而另一位黑色中長發的貝斯手雷打不動,一下都未動彈,睡得又深又沉。

許藍藍過去沖着藍長發的女生道,“夢夢!你黑眼圈怎麽那麽大,昨晚是不是又熬大夜打游戲了?”

姜知夢滿臉煩躁,上頭的起床氣還未退散,“不是,是被某個傻子氣得睡不着。”

“......姓姜的你說誰?”剛才還睡死的貝斯手觸發敏感詞乍醒。

僅僅是幾秒鐘,話又杠起來了。鐘瑜跟着江落進去,眨眨眼睛。

這個樂隊,氣氛還真是微妙。

坐在位置上,樂隊的幾人都圍上來,江落拿出經昨晚之後修改的簡略譜子,鐘瑜看了幾眼,開始講述。

“我認為方向是好的,但是這個旋律可能——”

兩人坐在椅凳上聊樂理問題,其他幾人如昨天一般湊在旁邊看。許藍藍把玩着鼓棒站在她們身後,聽得頭頭是道,得知鐘瑜是德國某音樂學院畢業的時候,眼睛都亮了,直說難怪樂理知識這樣牢固。

幾番交流下來,江落拿回修改痕跡的譜子。

“你們還有什麽異議麽?沒有就照着小瑜的意思改了。”經過初步修改,原先三人争議的幾個問題點都被巧妙化解,這下樂隊的幾人都沒異議。

正當江落想說就這樣時,有個人發聲。

“不過。”

貝斯手摸了摸下巴,“更變後的這一塊對合音吉他手的要求很高,姓姜的她真的做得到麽?”

負責合音吉他的姜知夢不爽了,“姓宋的,你行你上,有本事我們換。”

宋拟:“不換,就不便宜你。”

兩人沒出兩句話又開始拌嘴,鐘瑜聽着她們來回嗆,悄悄地湊過去小聲問許藍藍。

“真的不用勸一下嗎?”

她們好像,又要吵起來了?

許藍藍無所謂地擺擺手,“這架勢,她們和好啦。”

“啊?”鐘瑜回眸看了眼,原來她們管互怼叫和好嗎?

許藍藍解釋道,“這就是她們的日常相處,我們來的時候她們能共處一室,就已經代表她們和好了。真要吵起架來她們都恨不得眼不見心為淨,是不會跟對方待在一起的。”

鐘瑜點頭,“原來是這樣。”

好特殊的樂隊,四人的個人色彩都很強烈,各相迥異。

隊長偏向沉穩可靠,許藍藍如外表一般鬼靈精怪活潑,另外兩位沒怎麽接觸,但能察覺到二人毒舌和乖張。

思尋之間,鐘瑜感覺到手機振動,大概是來了消息。

解開屏鎖一看,是玉姐姐發來的。

[不在夢苑,在家。]

鐘瑜微微放大眼睛。

竟然,不在夢苑嗎?

她記得玉姐姐每晚都會來夢苑的。

今天沒來,會不會是心情不好?

又會不會......跟今早的那條消息有關。

信息接連串聯在一起,鐘瑜微微蹙着眉頭思考,神色凝重,直至江落坐在她身旁說話,她才收回思緒。

江落:“謝謝你。辛苦你這麽久還不知道怎麽回報你。”

鐘瑜客氣地回她,“不用什麽回不回報啦,大家都是朋友。”

江落點頭,“好,以後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事盡管提。”

幫上忙的事。

鐘瑜回想起剛才腦海裏正在思考的事情,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說道,“其實,我還真有一件事想要你幫忙。”

江落:“沒問題,你直接說吧。”

既然新樂隊在這待了兩年,那至少是知道些變化的。鐘瑜突然想起來,兩年前,正好是扶懷玉分手的時候。

鐘瑜試探地往旁邊靠了靠,“你可以......”

“告訴我有關于夢苑的事情嗎?”

如果是有關玉姐姐的。

那就更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