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光束

第24章 光束

正值工作日, 咖啡廳的人不算多,偶爾會有客人店員時不時走過,無人在意坐在窗邊的她們。

鐘瑜偏眼,看向窗外的街道, 說道, “昨天因為周萦的事, 玉姐姐她難過了很久。”

“我害怕會有下一次。”

“嗯,那我知道了。”裴鳴硯清楚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從我這得知更多關于周萦的事情, 以便于下次應對她,是嗎?”

鐘瑜沒否認, 裴鳴硯就放下手,攪動杯內咖啡,“說到這個,倒是挺多。”

“她很容易被看透,卻也不容易被看透......不過事情進展現在總結下來不難, 無非就是——自私, 貪婪, 以自我為中心。”

裴鳴硯停下動作,輕輕嘆氣了一聲, 看向窗外, “我早跟懷玉說過跟這種人趁早斷了好, 可她太心軟了,心軟到每一回對方一撒嬌都會依順着對方。”

“自分手之後她很少跟別人提及以前的事,包括我。我也并不全部知道她的所有事, 不過光是我知道的,其中就有不少令我至今記憶猶新。”

時間回到七年前, 扶懷玉剛跟周萦在一起的第一年。

那天是扶懷玉的生日,朋友們都聚在夢苑給她慶祝,一起切蛋糕唱歌,還給廳內的客人都分了蛋糕。仙主負

朋友送上去的禮物堆滿了桌子,蛋糕上繪寫着二十七歲。

歌聲外放着,大家都玩得很開心,而裴鳴硯眼尖地注意到,作為壽星的扶懷玉正頻頻看向手機。

“怎麽了?”裴鳴硯在她身邊問她。

扶懷玉搖搖頭,“萦萦說今晚她會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音信。”

裴鳴硯還沒再說什麽,扶懷玉就接到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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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下面嗎?那你等一下,我出去找你。”

“我出去一下。”她出去前跟裴鳴硯低聲道完,便快步往外走去。

手機放在耳旁,她走到夢苑外掃視,最後找見了周萦的身影,慌忙走去。

“怎麽一直在這裏?”

周萦抿抿唇,委屈地看着扶懷玉,“姐姐,我害怕,不敢上去。”

扶懷玉走到跟前來,周萦弱聲跟她說,“上面都是我不認識的人,而且都是你的這個年齡的姐姐們,我融不進去。”

扶懷玉溫聲安撫道,“沒關系的,不喜歡那就不去了。”

“可是,我想給你過生日。”周萦拿出手上的禮物,扶懷玉愣了愣,接過來。

等到裴鳴硯跟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扶懷玉摸着周萦的頭,正在安慰她的場景。

那天,扶懷玉很早就離開了,裴鳴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是因為誰,無非就是周萦鬧不開心,回去陪周萦。

第二年,周萦又在她的生日那天整了幺蛾子,扶懷玉再次提前離開去陪她。

“我不知道确切發生了什麽,但猜測一下,大概就是她又撒嬌扮可憐吧,畢竟懷玉那種人,說點什麽就會心軟得要命。”

“之後,過後的三年她就沒有再和朋友一起過生日,每年的那天都是和周萦一起過。”

聽完裴鳴硯所講的這些,鐘瑜心情跟着沉了下來,如果真是如她猜測的一樣,周萦因為害怕去扶懷玉的生日會,而讓她以後都別辦生日會只跟自己過......

“那确實太以自我為中心。”

“嗯,是的。”裴鳴硯目光冷冽,“她啊......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東西。”

“後來分手的時候,她們在夢苑吵過一架,雖然說了分手,但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

“相處的時間太久,牽扯的東西太多,冷靜完一段時間後,懷玉又聯系了周萦,想把周萦的東西都還回去。”

“周萦也答應了,并且約在一個地方見面。只可惜——那天懷玉等了一晚,她也沒有來。”

“她或許從沒有在意過這段感情,也沒有在意過懷玉。”

“這些,大概就是以我的視角所知道的。”

裴鳴硯收了收目光。

“我為什麽會說她很難看透呢,因為最初我處于那條時間線上時,在我眼裏,她只是一個膽怯的小輩,沒有足夠的處事經驗,需要別人照顧。”

“對于一些事情,很難分辨她是懵懂還是刻意為之......我也是到後來,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偏向理性的鳴硯姐尚且如此,何況是玉姐姐那樣易心軟的人。

鐘瑜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

還想繼續說的時候,因為看見她投來的視線,不由頓了頓,轉而道。

“鳴硯姐怎麽一直看着我?”

裴鳴硯盯着這雙幹淨簡單,卻堅硬得無法攻懈的眸子。

“你們學音樂的人,看事物的思維是不是都和我們這些平常人不一樣?比如,更偏向于感情的傳遞,因此會将個人情感看得很重。”

鐘瑜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但還是認真回答。

“分人,有些人會更注重琴藝技巧,對節拍控制得嚴謹。有些人則會更偏向情感的表達,根據傳遞的情緒來自主控制輕重快慢,各有各的優劣勢。”

“還分人而言,很圓潤的回答嘛。”裴鳴硯問她,“那你是屬于哪一種呢?”

鐘瑜回答:“大概是後一種。”

更加注重感情。

“是嗎?跟我想的一樣啊。”

裴鳴硯不明地呵笑了聲,身子往後靠,直接說道,“看得出來你想為懷玉做些什麽,但很遺憾,周萦的事已經解決了,她不會再在津寧了。”

面對突然轉變的話題,鐘瑜反應了一下,“什麽?”

裴鳴硯接而慢悠解釋,“今天她的父母找來了公司,要把她帶回去。”

“我來見你之前,剛剛解決完她離職的事情。”

鐘瑜看見裴鳴硯眼底的戲谑,“她的父母?”

“嗯。她的前任上司跟她提分手後,她就惱羞成怒,把工作機密透露給了對家,現在她的前公司正在追究法律責任,為此,她的父母也一直在找她。”

“我确實答應了懷玉不再在工作上為難她,但我也沒做什麽,只是把消息通知給了她的父母而已。”

這下鐘瑜确切懂了裴鳴硯眼裏戲谑的含義。

是看惡人自食其果的眼神。

“所以在我跟鳴硯姐你提到周萦的時候,你沒直說,是因為想聽我的回答嗎?”

“是,對于你我一直有點好奇,不過這些當你說出‘她也需要被保護’的時候,我就有答案了。”

裴鳴硯閉了閉眼,“你知道嗎,今天在公司,周盈的父母找上來時,還給了她一巴掌。”

什麽?

鐘瑜接着問,“為什麽?”

裴鳴硯:“因為——她的父母不同意她跟女人在一起,除了知道她做的事之外,還得知了她跟前任上司的事,格外憤怒。”

“所以啊,妹妹。”裴鳴硯收了手,“愛一個人從不是口頭上說說,除了自身的情感,還有外界的壓力,那些都是你不可想象的......何況,是同性之間。”

“喜歡一個人除去在乎自己喜不喜歡,還要在乎背景、年齡、閱歷是否匹配,再思考是否能承受住外界帶來的壓力。”

“我實話跟你說吧——這幾天就算沒有你,周萦的事情也是這樣的發展,也會按照這樣結束,你對懷玉的安慰和保護都可有可無。懷玉她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事。而作為朋友我也會幫助她,她不需要所謂的保護。”

“人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真正能保護自己的只有自己。這些你有可能還不懂,但我奉勸一句,還是別将自己看得太重。”

“你和她年齡相差得太多,你無法承受閱歷參差所帶來的結果。”

一句一言,其中顯露的意思很是明顯。

原來跟她周旋這麽久,就是想說這些。

——裴鳴硯是在勸她,不要再繼續了,她和玉姐姐不合适。

鐘瑜懂了意思,唇邊還是帶着弧度,點頭,“我知道了鳴硯姐,你提醒了我,以後我會注意這些的。”

“我會認真考慮你所說的問題,我想,之後的我會找到磨合這些問題的辦法。”

說了這麽多,眼前的人還是一副絲毫沒被她的話動搖影響的樣子,裴鳴硯那些刺人的話就像一拳打棉花上,毫無作用。

真是更有意思了。

隔了一會兒,裴鳴硯不屑地呵笑一聲,“希望如此。”

帶着諷刺的意味,顯然是在說反話。

不相信鐘瑜所說的半個字。

“既然我通知完了,你也知道事情結束了,那我工作還忙着,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好,鳴硯姐再見。”

“再見。”

裴鳴硯撩過頭發拎着包離開,鐘瑜站起身,看着她離開在視線中。

“......”

日落時分,夕陽照射。天邊的雲朵同彩霞相融,繪成一副色彩豐富的畫。

公交車上,落日的斜光透起來打在人的面上,稀薄的金光流動,窗外的場景也随着車體行駛在不斷變換。

扶懷玉看着窗外,手機附在耳旁,聽電話中的人告知她周萦的事情。

“嗯,好。”

“我知道了。”

“謝謝你告訴我。”

剛不久,裴鳴硯打電話來告知她今天公司所發生的,告訴她周萦扯上的爛攤子事兒,以及她以後估計不會再出現在津寧。

得知所有,扶懷玉沒多說些什麽,只是寥寥道了幾句知曉,聊完後便挂了電話。獨自看着窗外回想。心裏沒有太大浮動。

經歷昨晚的發洩,現在的她再反顧以前的事,心裏已在慢慢釋然。

以前的她不敢回想,也很少跟人提及,大多都是因為害怕,心底一直在下意識逃避不好的記憶。

但現在她覺得,只是一些不好的經歷而已。

就像昨晚小瑜跟她說的一樣——

‘你只是運氣不好,遇見了不好的人,不好的事。’

是啊,只是運氣不好。

沒什麽不好面對的。

扶懷玉阖上眼。

一場埋藏多年的心結,終于了卻。

富有感情的廣播聲響起,提醒公交車抵達站點,待車停穩,扶懷玉緩步走下車,站在原地,等待公交車離開。

車體駛過,眼前被遮擋的事物展露在眼前,她正欲向對面走時,看見馬路對面的站點站着一個熟悉人影。陷諸腐

她穿着簡單的上衣吊帶,搭配白襯衫外搭,下身是蔚藍色的寬松牛仔褲,身前背着一個小斜挎包,長長的卷發紮成了馬尾,充滿着朝氣和活力。

“玉姐姐!”

對方的眼底盛滿了餘晖的光澤,開心地朝她揮手。

扶懷玉怔了片刻,只覺夕陽打在她的身上,周遭的一切變得失焦模糊,唯有她的人影清晰、富有色彩。

——像極了昨晚那場噩夢之時,下墜那刻遇見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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