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緣分

第25章 緣分

眸面倒映出的那道人影, 面上明媚的笑顏比夕陽更是耀眼。

馬路上的車體迅速駛過,掀起一陣急促的氣流。扶懷玉才回過神來,待到近處無車,穿過馬路抵達她的身邊。

“小瑜怎麽在這裏?”

“我剛從外面回來, 看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就想試試運氣看能不能蹲到你。”鐘瑜朝着她笑道, “不過我很幸運呢,等了沒幾分鐘玉姐姐就出現了。”

扶懷玉問, “這也是一種幸運嗎?”

鐘瑜答道, “當然是呀。”

“遇見玉姐姐就是一種幸運。”

扶懷玉見到她滿懷開心的模樣,心情便也跟着往上升, 勾起了唇,輕拍拍她的腦袋,“嘴甜。”

鐘瑜看見她此刻狀态良好的模樣,遺留地一點擔心稍稍散去。

除去眼邊有一些泛紅腫外,面容還是舒展的。

這個時間點了, 裴鳴硯也應該把周萦的事情跟她講了。

“玉姐姐今天去看望朋友了?”

“嗯, 兩個朋友都去看了。”

兩個指的應該是高晚和易三寧?鐘瑜心想, 跟着她沿着道路走。

“小瑜吃了晚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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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诶。”

“那晚些回家一起吃吧,正好冰箱內還有一些菜。”

“好呀。”

兩人來回聊了兩句, 鐘瑜沒貿然在她面前提及過往, 片刻後, 是扶懷玉自己提的,“昨天的事......”

但話說到這又沒聲了。

鐘瑜似乎看出她有話想說,但又止住的樣子, 于是主動提道,“時間還早, 要不要去公園走走?”

扶懷玉同意,“好,走吧。”

住所附近就有一所公園,裏面綠植生态栽得很好,擡眼望去一片碧綠。扶懷玉每天早上散步時都會習慣來這走走逛逛。

兩人邊在其中慢步走着,扶懷玉邊跟鐘瑜說她的習慣。

“這裏種的是四季樹,到了冬天不會掉葉子,色澤會暗,但是到了春天便又會新綠起來,平時輕風吹過會有沙沙的聲音,很好聽,跟其他樹的聲音有些不一樣。”

“早晨的時候會有一些大人帶小孩散步,也會有健談的老人在健身器材上,圍在一起談一些家常。”

“這裏像隔絕忙碌的生活,擁有獨一份的慢悠悠的步調。我很喜歡在這。”

講到這,扶懷玉頓了頓,“我好像說得有些多了。”

她講述的都是一些平淡乏味的事,她不确定鐘瑜是否願意聽她說這些。

鐘瑜卻說,“沒有呀,我一直在聽呢。”

“你所講的話裏面有很多是我平時所忽略的東西,聽你講述,就像在透過你的眼睛,看你所看見世界,我很願意聽。所以,玉姐姐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如果可以,你以後可以多跟我分享一些。”

這樣,她就可以多了解她一點。

“好。”

逐漸順着走入鋪滿石子的小路間,四周灌木叢形成天然的栅欄,引導人的方向。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都是有關于以前。”走了很久,扶懷玉再次啓唇,延續了在馬路邊欲言又止的話題。

“以前我很少跟人去提及以前的事,總想着忘記、逃避。就連在阿晚身邊的時候也不會說,就好像只要我不提,就可以當所有事都沒發生過。”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坐在她的旁邊,說近期值得高興的事,對任何人都是向來報喜不報憂,在高晚旁邊也是這樣。

而今天,她坐在她旁邊,把以前所有的不開心事都說了出來。

“可直到昨天,我發現那些事情說出口後,心裏好了許多,就像是一直塞在心中的事,随着話語跑了出去。”

“以前的我一直覺得忘記才是放下,所以從不跟人訴說,但昨天過後,我才發現,面對也是一種放下。”

“正如你說的那樣,我只是運氣不好。”

那些被辜負的心意,不是因為她自身不值得受到回報,而是因為她遇見錯的人。

“我想,以後再提起這些,我不會再逃避了。縱使我們替以前的自己感到不值,縱使以前遇見了不好事,也不該讓那些事影響現在的我——想到這一步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真正的放下了。”

“不好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扶懷玉側頭看向鐘瑜,“而這兩天,都是你在陪我度過。”

在失落的夜晚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在情緒臨近崩潰時拉回她,安撫她。若是沒有小瑜,她大抵會繼續埋在心底,獨自陷于泥沼中許久。

“謝謝小瑜。”

鐘瑜開心地笑了。

她挨在扶懷玉的身邊,輕聲說,“其實,我并沒有幫到你什麽。”

“是玉姐姐你自己讓自己走出來了。我只是在你難過的時候陪着你,并沒做太多的什麽。想通和釋然,都是因為你的內心有足夠的力量。”

正如裴鳴硯說的一樣,她在不在都是一樣的結局。

聽見她說的力量,扶懷玉便回想起昨晚自己埋在鐘瑜肩膀上流眼淚的時候,扯唇笑了笑,“昨天又讓小瑜見笑了,有時候我确實很愛哭。”

鐘瑜搖頭,“沒有呀,是人都會哭的。”

“哭只是一種發洩情緒的方式,沒有人哭是為了解決問題。流眼淚的同時,壞情緒也會跟着一起流掉,這沒什麽不好。”

鐘瑜說着說着,側頭發現扶懷玉一直盯着自己,“诶?你怎麽一直看我。”

扶懷玉看着她的眼睛,“你這腦袋,怎麽小小年紀就有這麽多寬闊的見解?”

鐘瑜眨眨眼,“不小了!都二十二啦。”

扶懷玉笑笑,沒說話。

将說的話說完後,近期的事也有了結果。

待到走累了,她們停下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夕陽。

望向漫天的橙色雲霧,鐘瑜虛虛挽着扶懷玉的左臂,看着夕陽,腦海中莫名就有了一段旋律。

日落的場景,不只是凋零和墜落。

還像,夕陽在親吻月亮。

鐘瑜勾起了唇,食指尖随着腦海拂過的旋律音調一下一下地點起來。

扶懷玉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輕觸,沒打斷鐘瑜,待到她停下才問道,“是節拍?”

“嗯!”

鐘瑜點頭。

“想到一首新曲子,等以後給你聽。”

扶懷玉點頭,應着好。

天際遼闊浩蕩,色彩迷亂人眼。頃刻後有飛鳥結群劃過天空,豐富了這副夕陽美景。

餘晖照映在面龐上,面頰染上一些同色澤的緋紅,有些發熱。

鐘瑜偏頭看向扶懷玉,後者正在搖着手邊的折扇,惬意地享受平靜的時光。

盯了好一會兒,扶懷玉注意到她的目光,便也看過來。

“怎麽了?”

“沒什麽~”

鐘瑜唇含笑意,将頭轉了回去。

沒什麽,就是心裏想着......

如果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

待到太陽落去,她們回了家,一同烹饪今天的晚飯。

晚飯很簡單,兩個人吃不了太多,就只簡單做了兩個菜,菜量也有刻意控制,兩人吃飽後沒有剩什麽。

洗完澡,這天晚上鐘瑜如上次一般,坐在扶懷玉的身邊吹笛,哄她入眠。

待人睡去後,鐘瑜小心翼翼地蹲在她的床邊,看她安靜的睡容。

見到她沒事的樣子,還有聽見她所說的話,鐘瑜才覺得這兩天的事才算真正過去了,心中也才徹底放心下來。

看着看着,她心底莫名升起一道想法——玉姐姐睡着了,如果趁着這時候偷偷親她,她應該也不會知道吧?

目光逐漸游走于舒緩的眉眼,纖長的睫毛,鼻尖,再至輕抿的嘴唇。如果——

......等等,她在想什麽!!

鐘瑜被自己的想法驚訝到,頓時漲紅了臉頰,奮力地搖搖頭後迅速地逃回了房間,獨自平複那些暗湧的波濤。

天空的黑夜色澤漸淡,被白色稀釋。

又是新的一日到來。

延續幾日的不愉快插曲終于過去,被生活翻去新的篇章。

後來的幾天,鐘瑜在箔瀾的課很少,練琴之餘有些閑。

然而在這個下午,剛練兩首曲子後,鋼琴室的門被敲響了。

鐘瑜走去開門,卻不料一個驚喜迎面而來。

“小瑜,你看誰來了。”

最先看見的是聞韻,她說完這句話側身朝旁邊一讓,後面上前來一個身影。

出現的人背部板正,屹立在門口,頭發全白,一向莊重嚴肅的臉上此時有難得的悅意。

“老師!!”鐘瑜直接驚喜出聲。

“哎,一陣子沒見還是一副毛丫頭的樣子,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要學會穩重點。”

“您怎麽來了啊,本來想等你回來我再和師姐一起去看望你的,怎麽你親自來了。”鐘瑜笑說道,“快進來。”

尚邢輕哼了一聲,走進去。

“我當然得自己來,等到你們上門又是提一大堆東西,我那點地方都不夠放的。”

鐘瑜:“哎呀老師,學生上門拜訪,東西肯定還是要的嘛。”

鐘瑜引着她進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笑着和聞韻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特別心知肚明——到底是誰每次嘴上說着不要不要,實際還把送來的美食都吃得一幹二淨。

老師這個人,已經将近六十歲的人,身體板正得像是四十歲,學術上有很深的造詣,性情卻古怪。

其他學生都認為她脾性古怪還總會兇巴巴,只有鐘瑜和聞韻兩個徒弟才覺得,她是古怪中帶些傲嬌。

就好比,總說鐘瑜該穩重些,可真當鐘瑜穩重起來的時候,她又會說小孩兒家家別裝大人,

總說不要浪費時間去看她,自己還能活個好多年呢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每次聞韻和鐘瑜去看望她的時候,又暗自開心得不行。

多年來的相處,她們都太清楚自家老師的脾性,也分得清什麽話該照做,什麽話不該照做。

“最近琴藝怎麽樣?”尚邢一提。

聞韻在旁,“小瑜快去,彈你剛才那首讓老師聽聽。”

“好!”鐘瑜跑去琴邊。

尚邢當年在拜師的人海中挑中了六歲的鐘瑜,一帶就是十多年,對她的天賦、水平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待到一曲終了,結果在意料之中。

她面色嚴肅地點頭,“嗯,有我當年的風範。”

兩徒弟再度對視一笑。

室內三人的相處氣氛融洽,很快敘舊起來談最近的事。從鐘瑜的留學生活到回來的經歷感受,到尚邢上周剛去參加的交流會。

“對了丫頭。”

談到這,尚邢對着鐘瑜說道,“兩周後市裏有個音樂演出,你以我的學生名義去奏一首。”

鐘瑜疑問地嗯了下,“我嗎?”

她倒也不是沒當過衆人面前演出過......

但在這種大型的演出并且以老師學生的名義,還是頭一回。

一邊,聞韻看了眼尚邢,很快就懂了尚邢的意圖,知道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老師在界內頗有名聲,光是一個尚邢學生的頭銜,就足以吸引界內人士的目光。所以老師此舉的意圖,是想給鐘瑜引薦人脈。

之前人是在國外,現在畢業了回國了,接觸更多界內人士确實對未來發展更有幫助。

聞韻見鐘瑜猶豫着,跟着點點頭,“你的水平綽綽有餘,去吧。”

老師看着,師姐也在勸,鐘瑜沒再推辭,答應下來。

“我知道了老師,我準備準備。”

尚邢滿意地點頭。

一下午,她們就在琴房聊天,等到天色晚了,聞韻送尚邢回去,鐘瑜就離開箔瀾,和扶懷玉去了商場。

“當時好多人呢,同齡人每個都很厲害,她們做足了功課,走起路來也很有氣勢,像帶着風一樣。只有我當時縮在我媽媽旁邊,害怕得不行。”

扶懷玉推着購物車慢慢行走,鐘瑜雙手背在身後,走在她的身邊,跟她繪聲繪色地描繪十多年前,老師選中她當學生的場景。

“但是在大家都展示完後,老師她從很多厲害的人中,選中了我。長大之後我問老師,為什麽偏偏選了我,老師不告訴我。”

鐘瑜打趣道,“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老師當時看中了我什麽,可能看中了我眼裏清澈的愚蠢吧?”

“大家都很自信,只有我不敢看人,确實太顯眼了。”

扶懷玉耐心地聽她講完,末了在後面接道,“但不管是什麽原因,她會一眼選中你,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了。”

鐘瑜覺得也是,“是呀。”

“就像......”鐘瑜看着扶懷玉,“如果不是因為我膽小,姐姐也不會帶我去夢苑,我也就不會遇見玉姐姐你。”

“但我恰巧就是膽怯,姐姐也恰巧帶我去了夢苑,讓我遇見了你,所以我們這是——”

“命中注定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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