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說謊

第49章 說謊

她的指尖有些燙, 染得臉頰都有些熱意,一股顫意也随之蔓上來。

什麽辜負不辜負......

是在自責拒絕了她嗎?

可是怎麽能算辜負呢,那些關心照顧,也都是她自己自願的呀。

也都是值得的...

玉姐姐是不是燒糊塗了?鐘瑜心疼地手撫上來, 蓋在她發熱的手背上, 湊近了些輕聲說, “玉姐姐,你沒有辜負。”

“喜歡你是我的事情, 而你有權利選擇接受或拒絕。所以, 不要自責。”

扶懷玉的目光仿若隔了一層白霧,只是安靜地放在她身上, 沒有再多餘的話語。

看這神态,不太像是清醒着的樣子。

鐘瑜覺得當下最重要還是她的身體,詢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吃得退燒藥?”

大抵是眼皮抵不住沉重,扶懷玉阖上了眼, 吐詞不清晰。

“一點三十分。”

鐘瑜看了眼時間, 已經快兩點半了, 藥吃進去一個小時也該有效果了才對,但看她體溫似乎還沒有降下來的意思, 也沒有任何出汗。

吃了藥還是這樣嗎?

怎麽會突然這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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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瑜想起身, 手指卻被一股力牽住。回眼望去, 是側躺着的人拉住了她的手。

扶懷玉的雙目仍是閉合的,未清醒過來。

只是輕捏住指尖,沒用上什麽力氣。卻是代表着, 她在潛意識裏想要有人能陪她。

鐘瑜沒有掙開,而是手上反牽回去, 俯下身來将她的手放在被面,拍拍手背。

“去拿濕毛巾來幫你敷一敷,很快回來。”

許是這一句輕語傳入了夢裏,扶懷玉緊蹙的眉間稍稍平和了一些。

鐘瑜慢慢起身,眼看人睡了回去,便安心出去。

先去客廳電視櫃底下找出醫藥箱,找出一個水銀體溫計。再去準備毛巾和一盆清水,回到房間。

扶懷玉還熟睡着,生病中的身體持續着不适感,下意識地縮起來。額邊的發絲散亂至眼前,整個人無聲無息,顯得無助又脆弱。

鐘瑜的呼吸不由放慢,手伸去拉她肩邊的被子。

一片白皙的雪白展露而出,扶懷玉微皺了皺眉,打開眼睛。

鐘瑜吓得雙手瞬時舉起。

她只是想測體溫而已。

沒有壞心思的!

但好在扶懷玉只是眼睛睜開一條縫,什麽反應也沒有,便又閉合沉睡了過去。

空氣只剩下很輕的呼吸聲,鐘瑜恍惚了好一陣,才愣愣回神。

看來是沒有醒。

她小心翼翼地将體溫計放去,等到了時間拿出看,上面顯示抵達了三十八點三攝氏度。

把體溫計放回容器裏,鐘瑜開始用濕毛巾擦拭她的手和額頭,短暫地驅散一些熱意。

到了最後,把毛巾疊起來,放于她的額頭上。

希望這樣能稍微好受一些。

鐘瑜做完這些,心中呼了一下,重新看向扶懷玉的面頰,還是一如既往地暗潮湧動。

盡管那天說了那麽多話,還是沒辦法死心。

還是沒辦法不喜歡。

看見她不舒服的時候還是會擔憂,會止不住地去關心,也還會控制不住地心動。

望眼看了許久,鐘瑜暗自平複所有。

手指撫過她的發絲,便站起身來,悄聲出去了。

“......”

天空中繁厚的雲層密集,光線漸趨暗淡,越來越濃的暗色籠罩着城市。

等到傍晚,扶懷玉才從睡夢中醒來。

頭腦有着很重的悶沉感,房間裏比睡之前更暗了,她心想自己應該睡了很久。

這些日子的睡眠都不太好,夜裏睡得晚,白天起得早。這一不舒服,也算是将這些天失去的睡眠補回來了。

此時的舌間幹澀,喉嚨有些腫疼。咽唾沫時喉嚨的炙熱和疼痛感很明顯。

她清楚這些都是感冒發燒的連帶症狀。

她的體質算不上好,平時最多的運動便是僅于散散步。偶爾變天時,很容易感冒,大概加上前兩天的過敏症狀,這些天染上的風寒一直都沒見好。

越來越嚴重,到了今天演變成了發燒。

睡了一覺稍微好了一些,但身體還是有些熱。

扶懷玉坐起身來,上半身靠在床頭,察覺到什麽東西掉下來。

這時才發現額頭上原來放着一塊濕毛巾,她拿起來,毛巾的一面是冰涼的,還有一面已經被她的體溫染成了溫熱。

她反應了片刻,腦海裏好像出現了一些有人為她擦拭手背的場景,也回想起了一些冰涼的觸感。

是......

小瑜。

扶懷玉瞳孔怔了一下。

所以睜開眼看見的面容,不是夢嗎?

在模糊的印象裏,那張小臉有些擔憂。

因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再看見鐘瑜了。頭腦昏沉之下,她将這些歸為了夢。

扶懷玉一時有些夢境和現實難以分清,可手中帶着濕潤觸感的毛巾告訴她,現在才是現實。

而就在此時,房門打開了一條縫,從外而來的一束光線灑在地板上。

扶懷玉順着光線看過去。

“玉姐姐,你醒了。”

門口的正是鐘瑜。

鐘瑜一見她已經醒過來了,彎起眼睛露出一個笑,大方地打開門直身進來,手上端着一碗粥。先朱服

“小瑜...?”

扶懷玉看着鐘瑜走過來,坐在自己床邊,打開了床頭燈。

鐘瑜一手端着粥,然後一只手伸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

真的是她。

許是幾天沒見了,眼前所見都變得有些恍惚了。扶懷玉手上還拿着毛巾,回想起意識不清晰時她的照顧,彎起唇來,“已經好很多了,沒什麽大礙,只是小感冒。”

“麻煩你了。”

“沒有麻煩,我也沒做些什麽。”鐘瑜用勺子舀了舀粥,将其拌勻,“你醒得剛剛好,我煲了一些粥,快來趁熱填填肚子吧。”

這是自那晚之後,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鐘瑜現在的神情就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還似以前。

還似以前的體貼與關心。

可是現在扶懷玉沒辦法再理所當然地,接受她所帶來的好。

扶懷玉見她還煮了東西,張了張唇。

鐘瑜提前打斷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玉姐姐。”

她能想到扶懷玉此刻會拒絕,然後說一些,她沒辦法再接受她對她的照顧之類的話。

“只是朋友。”鐘瑜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就算已經這樣了,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正常朋友之間,在你生病的時候都會關心你的,如果鳴硯姐她們知道了,也會這樣的。”

扶懷玉默了默,一時無法說出反駁的話。

最後,她說了一句謝謝。

鐘瑜見她不再拒絕照顧,挑了下唇角,“玉姐姐,喝粥。”

扶懷玉擡手,“我自己來。”

她想接過自己喝,鐘瑜先問,“你可以嗎?”

她剛啓唇想說可以,擡起的手還沒恢複力氣,有些輕抖。

“你體力應該還沒恢複,我來吧。”鐘瑜拿過她的手放下,然後勺子舀過從粥上面一層,放到唇邊呼了呼,送了過來。

扶懷玉木讷地張口,溫熱的粥體便進入了口中,軟糯的米粥不需咀嚼,便滑過喉嚨,進入肚腹。

“來。”

鐘瑜的動作比較緩慢,都是等她咽下去了,再舀來第二口,沒有催她下咽。

就這樣一來一往,溫熱的粥充盈空胃。

很奇怪的氣氛。

私密的卧室,在昏黃的床頭燈光之下,卻有着近在咫尺的人臉,和遞到唇邊的熱粥。

對方在不知不知覺中融入她的領域。而她也在不知覺中,在心裏劃分出了一塊獨屬于對方的一方之地。

鐘瑜舀起一勺放在唇邊輕呼,再遞來自己的唇邊。白粥便連帶着她的氣息,一并送入了口中。

在這之中,扶懷玉想問她今天是不是回來拿東西,鐘瑜先開口了。

“我可以再留下兩天嗎?”

扶懷玉頓住,擡眼看她。

在扶懷玉還沒回話的間隙,鐘瑜稍遲疑,細聲說道,“這兩天就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一下吧。你一個人生病在家,我很擔心你。”

看見她一個人發着燒躺在床面上時,鐘瑜心裏什麽膽怯尴尬無措都沒有了,只剩下疼。

扶懷玉含下一口粥,咽下去後說道,“沒事的小瑜,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點感冒。”

“我等你身體好全了就走。”鐘瑜舀着粥,聲音有些弱和不安,“不然我不放心。”

是在關心她。

似乎又正如小瑜剛開始說的,就算中間經歷了這些,但也都是以平和的方式處理的。她們現在的關系,起碼還是朋友。

生病的照顧,似乎也是朋友之間會涉及的範圍。

扶懷玉點了下頭,沒再拒絕。

粥已經見碗底,一碗粥就這慢咽着喝完了。

鐘瑜問還要不要,電飯煲還有很多,扶懷玉搖了搖頭,說飽了,鐘瑜便放下碗勺,給她吃了藥,再扶她躺下。

“吃了藥再睡一會兒吧。”

再醒來,病也該散得差不多了。

扶懷玉躺下後,半阖着眼睛看鐘瑜,向下斜飛的睫毛掩蓋了一半的眸。

此刻她的這個角度,就像鐘瑜剛進來時,她迷糊對鐘瑜說話時的時候一樣。

只是那時她的眼睛更加朦胧,帶着悲傷,和難過。

拒絕我,會讓你感到難過嗎?

鐘瑜蹲下身來,趴在她的床邊看她,有很多很多想問的事情。

她想問,如果我承諾并能做到永恒不變地愛你,你會不會不在意那些理由而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們現在沒有年齡這一差距,你會喜歡我嗎。

她還想問,現在的你,喜歡我嗎。

所有的問題都堵在一起,沒有一句完整出來。

是扶懷玉先看透了她的眼神。

“小瑜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這大概也是小時候留下來的一個習慣。

鐘瑜還是一個膽小的孩子時,很多話常常忍在心裏不說,而扶懷玉每次看見她想說話的眼神,為了鼓勵她說出來,便次次會主動詢問她想說些什麽。

鐘瑜抿抿唇,問道。

“玉姐姐,你會說謊嗎?”

扶懷玉:“怎麽突然這麽問?”

鐘瑜回道,“前兩天,姐姐帶我去她的一個朋友店裏玩,那裏有個姐姐,她跟我說,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口是心非的。”

“嗯......”

回想自己也曾許多次用表面的話語,來隐瞞自己真實想法。扶懷玉想了許久,聲音輕柔,“她說得沒錯,人确實是這樣。”

鐘瑜看着她,“那你也是嗎?”

“我嗎?”扶懷玉緊了緊手,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仿若風吹動掩埋在上的樹葉,露出掩埋之下的木匣。

“玉姐姐。”鐘瑜兩手拉着她的一只手,蹲伏在床邊,與她平視。

“我好想......聽聽你的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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